試探與調整,本就是楊猛之前的策略,對於京師這場戰爭,楊猛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二十萬大軍,除了針對英法聯軍之外,就是各地的勤王之師,但形勢的變化,出在了內部的戰略上,這是之前楊猛未曾想到的。
英法聯軍的海上優勢是絕對的,楊猛之前只是想殲滅登陸的英法聯軍,根本沒有對海軍動手的心思,以如今楊猛的實力,想要對付九十艘戰艦,根本是不可能,即使是藉助炮臺之力,楊猛如今的實力也是不足以一次應對九十艘戰艦的。
但徐子渭的計劃,一下就要將英法聯軍的九十艘戰艦吞併,這在楊猛看來也是有很大的希望的,富貴險中求,即使謀算不成,對楊猛來說損失也不會太大,無非新軍需要磨練,京師那邊需要時間來掌控。
如今的戰爭還不如後世那規範,只有有機會,海軍也是可以變陸軍的,取下艦炮當野戰炮使用,英吉利還真有這樣的先例。
只要圍住了英法聯軍的主力,讓海軍不能接近,爲了營救數量龐大的陸軍,海軍的將領,應該會冒險一搏的,只要斷後的新軍和民團,稍稍露出幾個破綻,未必不能誘使海軍深入內陸,一旦港口的防禦力弱了,那九十艘戰艦,即使不能全數獲得,四五十艘,也是一個巨大的收穫吶!
好在韋駝子那邊接戰及時,好在英法聯軍是異地作戰,他們並沒有發現圍困他們的大軍,只要藏軍那邊及時掉頭,這場戲還是唱的下去的,利用英法聯軍不熟悉地理的劣勢。困住他們的陸軍主力沒多大問題。
楊猛這邊在調整,英法聯軍那邊也是一樣,八里橋的戰局突然被逆轉,聯軍的指揮官們也嚇了一跳,清國在南方是有精銳軍隊的。但略微一想,聯軍的指揮官們就放棄了這個猜測。
前期與僧格林沁戰鬥的時候,他們也俘獲了幾個京營的士兵,一番審問之後,英法聯軍對突然出現在八里橋的精銳,也作出了定性。清國京師的火器營,算算這段時間殲滅的清國軍隊,額爾金認爲清國的京師已經毫無戰力了,即使有戰鬥力,也很難對抗兩萬多英法聯軍的。
不熟悉的地理,讓英法聯軍與後方失去了聯繫。聯軍上下過多的關注於八裡橋的戰事,也就忽略了對周圍的偵察,即使偵察,恐怕他們也發現不了什麼的,自開戰之初,楊猛佈置的包圍圈,就是一個完整的。輻射京津地區的大圈。
大戰之後,就是休整,英法聯軍的休整,讓他們丟掉了偵知藏軍行蹤的機會,夜晚,英法聯軍不會派出偵察兵與聯絡官,半天一夜的間隔,足以讓藏軍悄悄撤離了。
從北塘、大沽一帶繼續抽調五千人馬押運戰爭物資,英法聯軍的陸軍主力,基本上被集結到了八里橋附近。留守大沽和北塘的,只剩了兩千多陸軍和四十多艘戰艦。
大戰略定好了,韋駝子的應變也算合理,對於八里橋的戰局,楊猛就不怎麼關心了。有兩萬藏軍做後援,韋駝子是不會敗的,即使敗了,也不會一下就潰退到京師,藏軍對楊家的忠誠,楊猛還是有一定信心的。
戰爭除了打兵力之外,就是打錢糧了,楊猛想要整肅京師,錢糧無疑是個最好的突破口,而在京師不受待見的肅順,正是激發矛盾的好工具。
自道光末年至四色棍咸豐帝登基之後,算是早朝的御門議政也被取消了,除了軍機之外,一般的京官都是不用早起的,而軍機們處理政務,也多半是在上午,這些天因爲英法聯軍的事情,京師的運轉多少有些亂套,起了個大早兒的楊猛練了幾趟拳腳之後,就準備進宮了。
“三爺,肅順來了。”
“嗯!來的倒是趕巧,走去見見他。”
“肅順拜見楊三哥!”
見了肅順,這位倒是沒皮沒臉,全忘了之前與楊猛之間的嫌隙,這楊三哥叫的依舊順溜吶!
“你他媽還有臉上門?”
伸腳踹了打恭的肅順一個屁墩,兩人之間的舊怨算是兩清了。
“三哥大度!”
“有話說有屁放!老子還要急着去軍機處呢!”
“估稅之事!”
“你看着辦吧!咱們無非是要錢,商人的錢是錢,王公大臣的錢也是錢,你在聖上那邊的立身之本就是錢,商人好辦,誰擔待這個差事兒都能摟到許多錢,但王公大臣那裡呢?
你肅順現在就是京師的臭狗屎,既然他們不待見你,你也不必客氣,你是宗室,只要皇帝保着你,加上你那兩個王爺哥哥,這些王公大臣都是狂吠的看門狗而已,咬人?怕是他們沒那個本事!
禦敵的錢糧缺口不小,你弄得錢越多,皇帝的笑臉也就越多,該怎麼辦你小子自己拿主意!
京師的治安維護好,估稅的錢糧一大把,老子保你肅順活的悠哉哉!”
肅順上門這是禮道,若肅順不登門,今天楊猛就把他一擼到底,沒眼色沒膽氣要臉面的人,也當不得這個大任,肅順這樣沒皮沒臉心黑手毒的貨色,是再好不過的得罪人工具了,京師的官員,哪個沒點小辮子,要錢肅順要的理直氣壯,哪個不給就該法辦哪一個的。
“謝三哥指點!”
“哪個不給錢,就法辦哪一個!近期京師募勇,一些個八旗廢物、混蛋、潑皮之類的,一併解進勇營,這些人戰亂的時候不做好事兒,可殺不可留!若想活命就從軍吧?”
揮退了肅順,楊猛騎着馬到了午門,雖說有宮禁騎馬的特權,但這些事兒現在還是悠着點好。
楊猛上班是不看點兒的,所以來的早了一些,而彭蘊章到了之後,各位軍機才陸續趕到。看來這就是軍機的規矩了。
“部堂來的早啊!”
對此彭蘊章也不在意,他也打算再試試楊老三的心性,若是能交託大任,也是美事一樁。
“昨個兒一夜沒睡,心憂錢糧的事情。也就早了一點,倒是讓彭中堂見笑了。”
“八里橋的局勢如何?”
“今日英法聯軍怕是不能動喚了,但他們的目標是京師,前線的局勢也不容樂觀,京師募勇,還是要快一些的。”
“唉……狼子野心吶!部堂可一定要擋住這些洋鬼子吶!”
英法聯軍的目標是極爲清晰的。直指京師,這個誰也不糊塗,如今彭蘊章擔心的還是京師的安穩。
“京師的安危不是問題,只是錢糧的問題不小吶!”
楊猛的目的就是伸手要錢,八里橋那邊就是短期的持久戰,英法聯軍想要進來。門兒也沒有,出去更不可能。
一日死傷萬餘人,就是按最低一人二百兩的撫卹,也是二百萬吶!
“唉……戶部的銀子動不得,糧食也動不得,自昨日開始就有難民聚在了京師城外,要防着他們越聚越多啊!”
戶部的三百萬兩銀子。也是有一大羣的餓孩子哭叫着搶吶!糧食一百萬石聽着不少,盡着京師的百姓吃,怕是吃不上一個月的。
“海路被封、運河淤塞,陸路運糧得不償失,如今只能清淤了,這時節也好正是冬季,讓直隸、山東開倉放糧,收容百姓清淤河道如何?
西北那邊也得督促一下,別以爲廷寄看了就沒事兒了,爲保京師不失。咱們還是要殺一批人,以儆效尤的!
江南終是朝廷的錢糧之地,馮桂芬那邊被我抽了不少人馬,這段時間還是得讓他募集一批人馬的。”
楊老三的這些對策都不錯,可惜。彭蘊章一條也答應不了,這些都是需要皇帝點頭的事兒。
“先讓戶部、刑部、吏部,整理各地所欠的錢糧,催討一下,實在不濟再有刑部出手如何?
工部、兵部着手軍資、募勇之事,部堂以爲如何?”
彭蘊章將軍機能處理的事情擺了出來,放低姿態,他也是爲了試試楊老三的本事。
“京師的官員不少,閒散的官員更多,別分哪是哪了,直接全部上手錢糧的事情,刑部出一批人、兵部調一批兵,會同肅順的人馬直接前去西北,咱們去聖上那邊請旨,該殺的直接就在當地殺了就是,運回來也是浪費錢糧,不如省下這些錢糧用於京師的防衛,彭中堂以爲如何?”
這些事兒都是楊猛昨天說過的,四色棍雖說允了,但彭蘊章等人並沒有出什麼具體的條陳,彭蘊章在試探自己楊猛清楚,他同樣也沒忘了逼迫彭蘊章一下,有些事兒,必須他這個首輔來做的,想逃怕是沒門兒。
楊猛爲什麼沒接軍機首輔的位子?還不是爲了讓彭蘊章這樣的頂缸?
半上午的時候,一衆軍機再次來到了養心殿東暖閣,對於這些東西,四色棍昨天已經熟悉了一次,大略的看了一下也就允了,剩下的就是照章辦事兒了。
楊猛依舊被四色棍留了下來,可惜三女不在,若是在的話,說不定還能再續前緣。
有了正式的章程,肅順那邊辦事兒也狠辣多了,京師之中,誰家有錢誰家沒錢,誰家好惹誰家不好惹,肅順基本門清兒,各大商號的估稅,王公大臣的估稅,半天就收了一百三十多萬兩,肅順能辦事兒的印象,也進了皇帝的心底,晚膳的時候,皇帝特意召見了肅順,一番勉勵之後,當夜肅順就開始變本加厲了。
對此,楊猛倒是樂得旁觀,這是滿人與滿人,宗室與大臣之間的博弈,肅順如今就是無敵的,誰惹了他誰就倒黴,至於結果,楊猛看的只是銀子,恩怨,那是肅順與他們的事情。
募勇,也從招募,變成了強募,肅順這人很能辦事兒的,這募勇與估稅之間也有關聯,王公大臣的子嗣,沒有想當練勇的,不想當簡單出錢,出一個他肅順覺得可以的數目,那就不用當練勇了,不然,管你是誰?他肅順還是宗室呢!
大批的金銀古玩,大批的八旗子弟,三天的時間,就被肅順聚了起來,金銀沒有進戶部,直接進了楊猛城外的宅子,八旗子弟和京師的練勇,一人一袋糧食,直接被送到了八里橋前線。
五百萬兩銀子,七萬練勇,就是肅順三天時間的功績,藉此肅順不但抹去了八里橋兵敗的劣跡,而且還在皇帝那邊得了恩賞。
五百萬兩銀子,看着不少,但實則不多,京師的許多退職大員,手裡怎麼也有個幾十上百萬的家資,若是抄家的話,恐怕兩三千萬兩銀子那是保守的估計。
當然估稅所得的許多東西都不是現銀,一些珍玩字畫動輒成千上萬兩銀子,肅順三天的收穫,現銀也就百多萬兩,其餘的大多是抵債的物件。
有了七萬練勇,韋駝子那邊也就輕鬆了一些,八里橋如今已經打成了塹壕戰,這麼玩,許多練勇只要學會了開槍,就能參戰,成不成的,只能用生死來區分了,死了一了百了,活着也不一定是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