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傳來男人的聲音,頓時令凰洹的神色一驚,目光轉向了牀沿傍的葒姨。
聽着這惡魔般的聲音,葒姨自然是不會陌生,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不得不開口回道。
“多謝殷道友的關心,小姐已經無恙了。”
雖然嘴裡說着多謝,但門外的殷離卻聽不出有感謝的味道在裡面,不過他也不在意,臉上帶起一抹溫和笑意,徑直推門而入。
吱呀...
“你...你怎麼進來了?”
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驅散了房間中的溼冷,凰洹側頭一看,只見一名俊俏青年,衣着雖然簡單,但臉上的那抹笑容卻格外好看。
不同於凰洹的好奇,葒姨卻反應格外激烈,猛然站了起來,雙目圓睜的盯着殷離,質問着說道。
“葒姨,人家纔是這裡的主人,我還沒感謝救命之恩呢。”
好奇的看了看葒姨,凰洹總覺得她今天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只是隨口說了一句。
見凰洹想強撐着起身,殷離趕忙上前了幾步,但卻感覺有些失禮,於是又訕訕的回到了門外,輕聲的開口說道。
“道友客氣了,行除魔衛道之事,何談感謝呢?你的傷勢還未盡好,還是好好休息爲善。”
“噗呲...不管怎麼說,這次能夠脫險,全耐道兄出手,待明日傷勢較好,小女子定當擺宴感謝。”
看着殷離有些窘迫的動作,凰洹也被逗笑了,明媚的笑容一綻而開,彷佛連房間中的陽光都被豔壓了。
見兩人有說有笑的,葒姨頓時便急了,身形一閃,頓時便擋在了兩人的中間,一邊扶起凰洹躺下,一邊警惕的看着殷離,說道。
“我家小姐要休息,還麻煩殷道友把房門帶一下。”
苦笑了一聲,殷離確實也不好久留,只能是退到了門外,道了聲安休,隨後關上了大門。
直到殷離關上了房門,葒姨這才收回了警惕的眼神,替凰洹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房間中再次迴歸靜謐,凰洹也有些好笑,覺得葒姨實在是太小心,於是開口道。
“葒姨,再怎麼說人家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不說涌泉相報,也不能失了禮數啊。”
“哼,我吃過飯比他走過的路都多,他那雙眼睛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可不要被騙了。”
冷哼了一聲,葒姨彷佛很瞭解殷離一般,警告着凰洹,讓她離殷離遠一點。
嘴上答應着,但凰洹心中卻總覺得葒姨是太誇張了,明明那麼好看的一雙眼睛,到了她嘴裡卻成了壞人了。
不過自小被葒姨帶大,凰洹不管心中怎麼想的,行爲上還是很尊敬葒姨的,故而也沒有反駁。
“對了,還沒問你是怎麼了呢,爲什麼會一碰到這玉佩,就突然昏迷不醒呢?”
替凰洹緊了緊被子,葒姨拿起了桌臺上的玉佩,裡面的那抹血紅色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
回想起昏迷時的記憶,凰洹的神情頗爲幾分複雜,看着那變雪白的玉佩,輕聲的開口說道。
“我想,應該是傳承,這玉佩中的傳承。”
“那鬼道高手似乎很熟悉西凰山,他竟然利用血脈共震之術,令玉佩中的那抹同族氣息,挑選我成爲它的傳承之人,而這種方法,便會讓我短暫的失去意志,從而昏迷不醒。”
感受着身體內沸騰的血脈,凰洹覺得自己的實力更強了幾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雖然只是庶支,但葒姨常年接觸的都是嫡系,自然也是知道血脈共震之術的,不由的臉色之上也有幾分驚喜,開口說道。
“血脈傳承嗎?這可是萬里無一的機會啊,小姐你本來就是族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這下更是錦上添花,那過段時間的秘境之行,我看還有誰是你的對手。”
“還早的很呢,不說大哥三哥他們,就是我那幾個堂兄弟姐妹們,又有那個是吃素的呢。”
雖然嘴上謙虛,但凰洹畢竟年輕,面色之上的驕傲之情,怎麼也掩蓋不住。
不過葒姨倒是沒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腦海中不停的幻想着。
西凰山雖然獨樹一格,但畢竟也是屬於妖族,它們的骨子中,向來都是以力量服人,以拳頭講理。
西凰山傳承萬年之久,雖然因爲血脈關係,有着嫡庶之分,從而導致嫡系的人丁比之庶支少了不知道多少。
但也正因爲稀少,它們能得到的資源也更加充足,實力的提升比之庶支不知道快了多少。
可隨着實力的提升,需要的資源也會越來越多,到了這個時候,就需要拳頭來說話了,畢竟西凰山可不是什麼善院,可要看得到回報纔是。
於是這種情況下,秘境便誕生了。
西凰山的高層會將一定量的資源放到一個地方中,讓衆多年輕一輩去掙去搶,用這種養蠱般方式,來培養出真正的強者,而這個地方,則被稱之爲秘境。
妖族當中可沒有什麼男女之分,只有實力強弱,越強者,則越受人尊敬,受人追捧。
只要凰洹能在秘境當中大放光芒,那她在族中的地位也會越加崇高,而葒姨作爲她的身邊之人,自然也是水漲船高,誰能不給她幾分面子呢。
想到這裡,葒姨反倒覺得殷離沒有那麼討厭了,至少還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至於凰洹的那幾名侍者,則早被葒姨拋到了腦後,這種實力低微的侍者,在西凰山中簡直一抓一大把。
她們的唯一價值,無非就是替主人端茶倒水,關鍵時候丟出來擋刀的罷了。
看着漸漸熟睡過去的凰洹,葒姨臉上的神色更是祥慈了起來,緊了緊被子之後,這才輕輕的起身,向着門外走去。
......
......
“出來了?坐。”
跨過幾道亭檻,葒姨才終於走到了花園中,看着露天下的殷離,正手拿着一枚黑子,冥思苦想着。
察覺到周邊的動靜,殷離頭也未回,彷佛已經被打斷了思緒般,無趣的放下手中黑子,開口說道。
“你到底是想怎麼樣,爲什麼不殺了我們。”
緩緩的坐到石凳上,葒姨的一雙眼眸緊緊盯着殷離,雖然還是冷漠無比,但卻已經沒有了恨意。
伸手替葒姨倒上了一杯熱茶,殷離不急不慌的收攏着桌上棋子,緩緩的開口道。
“殺?我爲何要殺你們,難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這般嗜殺之人嗎?”
“難道不是嗎?”
殷離話音未落,葒姨便直接反問了一句,絲毫不給面子,一時間竟然令殷離啞口無言。
無聲的笑了笑,將最後一枚棋子收攏之後,殷離纔再次開口說道。
“不管你如何想我吧,但還請記住,我不希望她知道昨天的事情,就當是一個我們之間的秘密吧。”
“如果有一天,這個秘密不再是秘密了,那麼你和她,都要死。”
“你...”
看着眼前這個帶着溫和笑意的青年,葒姨不由的感覺到了一股涼意,好像從他口中說出死字,格外的令人信服一般。
看着一臉驚悚的葒姨,殷離笑容更甚,又替她換了一杯熱茶,輕輕的推了過去,開口說了聲請。
強壓住心中的恐懼,葒姨儘量不讓自己的手臂顫抖,端起桌上的熱茶,直接便一飲而盡,彷似這樣就可以壓下她心中的涼意一般。
“你放心,這個事情我不會讓小姐知道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要答應我。”
“哦?說來聽聽。”手中動作一頓,殷離微擡起眼眸,好奇的看着葒姨。
“四個月之後的凰典大禮,我要你出席西凰山,以外賓的身份,隨小姐一起入西凰秘境。”
此話一出,終於讓殷離緩緩收起了笑容,無聲的看着葒姨,彷佛在質問着她,有什麼資格提出這種條件的。
不過葒姨此時倒是絲毫不見膽怯,直勾勾盯着殷離的眼睛,又緩緩的開口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但直覺告訴我,你不會這麼輕易的殺了我們的,所以,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不但不會告訴小姐,還會積極的配合你。”
“嘭....”
葒姨話音剛落,只見虛空中有一抹殘影劃過,殷離直接掐住了葒姨的脖子,冷笑的開口道。
“你現在不過一階下之囚,有何資格與我討價還價,真以爲我不敢殺你不成?”
冷漠的氣息籠罩住了心神,脖頸處的冰涼感令葒姨臉色漲紅無比,這種窒息般的感覺,讓她很是屈辱。
雖然屈辱,但葒姨卻突然不怕死了般,任由殷離掐住自己的脖子,艱難的繼續開口道。
“呃...你...你當然可以殺了我,但是你之前的所作謀劃,都會蕩然無存。”
“我的條件對你只有好處,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人,自然是知道取捨的。”
雙眼漸漸通紅,呼吸也越發困難,但葒姨卻絲毫沒有求饒,只是靜靜的看着殷離,看着他那雙冷漠的眼睛。
終於,足足過了數個呼吸,隨着脖頸處的力量越來越小,葒姨知道,自己這次賭贏了。
漸漸鬆開自己的手臂,殷離重新坐了下來,臉上再次掛起了溫和笑意,彷佛剛纔的殘酷手段,與他毫不相干一般。
“仔細說說,說說這個秘境,說說大典。”
寒山冰冷的山風讓陳九塵從昏迷之中甦醒了過來。
深深的疲憊感覺從四肢百骸中傳遞到神魂的深處,他有心起身,卻只能半撐着身子,雙臂似乎無力,最後又跌落在雲牀上。
“你醒了?莫要亂動,我給你下了毒,你這會兒...提不起力氣來的。”
一道嘶啞沉悶的聲音從房間角落中傳來,陳九塵猛然望向聲音的方向,只見一道佝僂身軀背對着陳九塵,站在石臺前,手中還有怪異的真火燃燒,似乎是在淬鍊着什麼。
這真火落在了陳九塵的眼中,頓時令他瞳孔一縮,這怪異真火,他似乎很熟悉。
“你...你究竟是何人,爲何會馭使石中火?”
雖然陳九塵出身劍宮,不修火道,但遇見這修仙界的靈火,他還是能認的出來的。
要知道修仙界雖然常出奇珍異寶,但也是有着等級劃分的,例如這石中火,就與木中火,空中火,同稱爲三昧真火。
顧名思義,這三種真火都有着不同凡響的威能,《上昧神火》中曾經有過記載,此火非凡火,乃精,氣,神,三昧合一,養就離精,煉七七四九之年,方得燃種。
由此可見此火的不凡同響之處,也無怪陳九塵大呼小叫,人前失態了。
藉着火焰的強光,陳九塵強壓下心中的憂怖,嚥了咽口中,儘量保持平靜的開口道。
“閣下究竟何人,陳某可有何得罪之處,爲何要施展如此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