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翰跟在段向遠身後,在南景區中醫院又逗留了近一個小時,待確定了這次送入醫院的傷者裡面確實無人死亡,而傷勢最重的那名少婦也已經在相關醫生的及時護理下完全脫離了危險後,他們便趁着院方迎接市委書記、市長和旅遊局相關領導的機會,悄悄地離開了急診部。
還沒有走出門診大樓,羅翰便眼尖地看到青青世界的保安隊長朝匆匆趕來的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恭敬地迎了上去,直呼老闆。
“這就是青青世界的投資方?長得倒還樸實!”羅翰暗忖。
不過那位保安隊長在同中年人說了幾句之後,便注意到羅翰和段向遠兩人,頓時一怔,隨後便指着羅翰他們又說了兩句話。醫院裡人聲嘈雜,羅翰雖然聽力出衆,也無法聽清倆人說了些什麼,但是,保安隊長話一說完,這位神情肅穆的中年人便急步走了過來,直接朝段向遠伸出誠懇的右手:“這位就是來自京城的段教授和共進營銷的羅先生對吧?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在下是青青世界的董事長馮成鋼,非常感謝兩位在方纔適時地伸出援手,避免了我們的管理人員因工作的疏忽而造成了大錯。”
保安隊長在一旁解釋:“馮董昨天就去了外地渡假,剛剛從路上趕回來,所以來得晚了一點。”
這點羅翰和段向遠方纔倒是聽那管理處的負責人說過,也不覺得奇怪。
段向遠沒好氣地打量了馮成鋼幾眼,最終還是勉強伸出了右手相握,只是握手的時候依然冷着臉兒:“馮董客氣了。幸好這回我們剛好在現場,才能及時爲那些傷者盡一份心力,避免喪失人命。但下次貴公司還有沒有這種好運,就很難說了,所以,馮董稍後還是要好好調整下貴公司的管理方法纔好,至少,那麼大的一塊地方,總得設個專門的衛生急救室!”
段向遠完全是一身有錢人的休閒裝扮,這一指責,倒也有股與衆不同的氣勢,所以馮成鋼一怔之後就連連點頭:“是,是,是,其實這個衛生急救室已經設立了,只是請的醫護人員要國慶之後才能到崗,沒想到就這點延遲,卻險些犯了大錯!段教授和羅先生今天幫了我大忙,我本應請兩位好好吃一頓以表謝意,只是我現在還要去向市委市政斧的相關領導請罪,只能暫且別過,這裡,”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磁卡:“這裡是我馮某個人的一點心意,以後段教授和羅先生憑此卡,可以免費進入在我們大旅集團名下的任何景點參觀遊覽,其他餐飲和娛樂場所則一律五折!”
馮成鋼的態度還算誠懇,而且大旅集團在G省旅遊業也相當有名氣。所以,雖然不知道他這個衛生急救室已經設立的回答是否真實,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段向遠的臉色還是稍稍緩和了一下,想了想,伸手接過磁卡。
段向遠都接了,羅翰儘管對青青世界的管理方式同樣頗有意見,卻也不好越過段向遠去,也默默地接了下來。
馮成鋼頓時鬆了口氣,感激地再度點頭,告了個罪,在保安隊長的引領下急步向急診部走去。
待出了醫院,關雪蓮的眼中現出幾分冷意:“發生這麼重大的事故,難道主管部門就不責令他們歇業整改?”
阮紫娟卻是嘴角一撇,白了她一眼:“人家的關係硬啊!整改是肯定要整改的,不過整改之後,只要關係到位了,一樣可以恢復營業,畢竟這回沒出人命,影響就不一樣。”
遠道而來的段向遠還在旁邊,阮紫娟這番不客氣的熱嘲冷諷,自然是讓身爲地主的董老和董君臉上頗有些難堪。羅翰不想她又和關雪蓮爭吵,也不願意讓董老和段向遠對她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忙咳嗽兩聲,然後笑着邀請董老和段向遠一起共進晚餐。
兩老欣然應允,羅翰便在附近找了家環境看上去還算不錯的一品香飯館,要了間安靜的包房。
短短十數分鐘的救援工作,着實消耗了羅翰和段向遠、阮紫娟的不少體力,但也讓羅翰和段向遠之間的陌生,因爲這場突發的事故和彼此還算默契的配合而迅速消失。
一入包房,段向遠就十分親切地把羅翰叫到身邊坐下,目光裡充滿了讚賞:“難怪師兄對你另眼相看,你這隨身攜帶草藥的習慣,今天可是頂了大用!若是沒有你那塊三七,那位女傷者就算是不死,大腿怕也是保不住了。我雖有手段,奈何沒有足夠的藥,也難以迴天。謝謝你幫了我!”
這聲謝謝,段向遠說得沒有絲毫的矯情。一方面,是爲了那位傷重的少婦,一方面,也是爲了段向遠自己的名譽。
身爲段氏子孫,中醫世家的子弟,這幾十年來,段向遠憑着向不失手的高超醫術和如沐春風的交際手段,不僅在京城安定門中醫院裡很有影響力,就是在Y省的中醫學界,也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堪於Y省中醫學院的幾位教授平起平坐,在本支家族裡的地位也是相當尊崇。
但就是今天,在這華國南方的深海市,一個並不算大的旅遊景點,就因爲缺少足夠的止血藥物,他手底下差點就出現了第一例因失血過多而不治身亡的傷者,這實在是讓他後怕不已。
羅翰所拿出的那塊三七,若在平時,作用也不算特別大,但偏偏在今天下午,它卻成了保住傷者姓命,從而也保住段向遠向不失手的名聲的及時雨!雖然當時,段向遠滿腦子都是如何救人,並沒有想那麼多,但此時事過,再一回想,段向遠心裡卻着實出了一把冷汗。
幸好,幸好!
否則,萬一少婦經過他的一番盡力救治,卻依然因爲缺少藥物而失血過多,傷重不治,知情的人倒還好,但那些不知情的,或者是別有用心的對手,肯定會在將來的某個時刻,又特意把這件事拿來,當做攻擊段向遠的陰狠手段。
人言可畏!
所以,羅翰此舉,不僅是救了少婦一命,也是幫了段向遠一次大忙。
羅翰連道不敢:“段教授,要說幫忙,您幫我的忙還差不多!若沒有您的截脈手法和雲南白藥,我縱有天大本事,那位大姐只怕也會一命嗚呼!我和她雖然非親非故,卻也不願意見到她就這樣帶着無比的遺憾和留戀,告別可愛的女兒和深愛的老公,無奈地離開人世,那樣我心裡同樣也會不好受。”
事實上,羅朝自己也不確定,如果沒有了段向遠,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在那裡救助,真的到了危急關頭,自己是否會把須彌戒裡所有的三七都掏出來,給仍有一點清醒的少婦塗上去?或者,如果三七也不頂用,那麼,自己會不會把農大叔所贈的那瓶極爲寶貴的萬年空青石乳給少婦服下去以延長生命。
事情沒有走到那最後一步,誰都不知道。
所以,羅翰很慶幸,這次,有經驗豐富的段向遠同行,沒有讓事情惡化到那最後的一步,讓他面對艱難的選擇。
“三七?什麼三七?”這一路上,董老都沒有機會和段向遠溝通,聞言很疑惑。
“師兄,你知道,我們這一脈都有個習慣,隨身帶着創可貼和雲南白藥,所以這一回就用上了,但那位女傷者,因爲創口在腿部的大動脈,我們又不是第一時間趕到,耽誤了一些時間,所以我這一瓶雲南白藥用是全用了,甚至還用上了截脈的手法,卻也沒能完全止住血。說真的,當時我的心都涼了半截了,幸好,小羅及時提供了隨身帶着的一塊野生三七,才總算是救回人家小女娃的命。”段向遠眉頭舒展,毫不掩飾自己對羅翰的欣賞。
當然,他對羅翰的欣賞,並不僅止於那塊三七。
這一下午,羅翰和他雖是初次見面,但羅翰遇事的應急反應速度,指哪打哪的絕對服從,並不亞於他在京城醫院裡所帶的那幾位出身中醫世家的弟子。可能,羅翰在專業方面還相當欠缺,但那於心不忍的善良,解決困境的開拓思路,當即立斷的果決,卻是那些出身中醫世家的弟子們所缺乏的。
若不是羅翰年齡已大,過了學習中醫的最佳時期,本身又是做生意的,攤子鋪得挺大,段向遠還真想收羅翰爲正式弟子。
這年頭,心姓好,天賦高,有耐心的年輕人着實難尋,羅翰可是真正的良材美質啊!可惜了!
董老大爲驚訝:“是嗎?小羅身上居然還帶着一塊三七?”
虧得他還以爲,段向遠這一路來對羅翰的讚許,只是因爲羅翰的輔助工作做得很到位。
董君同樣很意外,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相當崇拜地盯着羅翰:“羅大哥,難道你是神仙,能未卜先知?”
羅翰頓汗——這小妮子還真敢想!
雖然董君那無邪而崇拜的眼神讓他心裡委實受落,不過此時,撇清干係纔是最緊要的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