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政民在一旁也聽到了陳興的話,眉頭輕皺了一下,神色同樣是有些震驚,他和張立行等人算不得疏遠,多少有些來往吧,只是沒像黃有糧那般走得那樣近罷了,舊城改造項目拆遷的事,他比吳寧瞭解得更多,也隱約知道張立行他們是怎樣將這事壓下去的,只不過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不知道罷了。
那些拆遷戶,都已經被張立行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了,現在又會有誰跑到省裡去抗議?
會議因爲這起突發事件而中止,常勝軍在安排好人手後,同陳興彙報了一聲,打算親自到省裡去,陳興對此也贊成,常勝軍親自去走一趟也好,吳漢生或許也要見一見常勝軍。
常勝軍離去,陳興一行也返回市委,陳政民回政法委去,臨上車前陳政民回頭看了一眼在後頭站着的公安局副局長馮程峰,若有所思,他知道馮程峰是張立行那個小圈子裡的人,對方也許知道些什麼,這會陳政民並沒表現出什麼,上車離開。
車上,陳興想着常勝軍的事,心情並不輕鬆,廖全進的電話,有一部分是其個人的意思,但其中也有一些是代表順寶來的意思,順寶來也許不會直接過問到常勝軍的人事任命,但此事讓他不滿是肯定的,光憑這點,已經讓陳興感受到了壓力。
“書記,到底是誰到省政府去鬧了。”黃江華此刻也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那民警張飛的家屬,到省裡聲討常勝軍去了。”陳興皺着眉頭,現在纔有空仔細想着這事,陳興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雖然廖全進不是說得很詳細,但大概總是有描述清楚的,張飛的家屬竟然還會打着橫幅去抗議常勝軍?張飛是在家裡跳樓的,作爲家屬,他們應該比誰都知道其中的情況。
“書記,這兩天常局長的事本來就有些反常,那張飛家屬跑到省裡去,會不會是背後又有人在操縱?”黃江華突然說道。
“也許吧。”陳興點了下頭,剛纔的一瞬間,他也突然想到這個可能,但這一切都只是猜測,還得等常勝軍從省裡將人帶回來,然後再調查清楚。
“對了,等下回市委,你先找幾份吳秘書長簽過的文件給我看下。”陳興說道。
“吳秘書長簽過的文件?”黃江華一愣,有些不解的看了陳興一眼。
“怎麼,你剛纔就沒覺得吳秘書長的毛筆字,跟那信紙上的字有點相似的神韻嗎。”陳興微微一笑,再次從懷裡摸出那隨身帶着的信封,將信紙抽出來看着。
看了一會,陳興遞給黃江華,“你再仔細看看。”
黃江華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陣,剛剛並沒有太認真去打量吳寧毛筆字的他,這會還真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睜着一雙大眼睛瞅着,最後還是搖頭道,“書記,我看不出來。”
“那可能你剛纔沒注意看他的字。”陳興笑了笑,“等下回去找幾份吳秘書長籤的文件拿來對比一下就知道。”
“嗯,好。”黃江華點頭道。
路上說着話,一會的功夫便到了市委,黃江華急匆匆的去辦公廳找吳寧簽字過的文件資料,陳興回到辦公室後,坐下來還是拿着手頭的信紙看着,正是因爲從昨晚到現在他已經看了太多遍了,這些字幾乎已經是在他的腦海裡,剛剛在看吳寧寫的那幾個毛筆字時,陳興纔會有所察覺。
門口有人輕敲着門,陳興擡頭一看是今天新來的那個小姑娘,點了點頭,“請進。”
林思語走了進來,似乎感覺到陳興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林思語心頭有些緊張,臉上儘量顯得平靜的她,其實沒辦法真的保持自然,羅玲之前再怎麼教她,事到臨頭,林思語還是發現沒那麼容易。
“陳書記,您杯裡的水涼了吧,我給您重新倒一杯。”林思語走到辦公桌,杯子裡的水看起來還是早上她給陳興倒的,並沒有喝完,林思語倒掉後,重新去給陳興倒了一杯熱的。
陳興看着眼前這個勤快的小姑娘,對方是衛思達安排過來的,而手頭還拿着這張寫着‘小心衛思達’的信紙,這讓陳興在看林思語時,眼裡也多帶了幾分審視的目光。
林思語把杯子放桌上時,陳興笑道,“小林是吧,你是今年剛畢業的?”
“嗯,剛畢業的,這次辦公廳招收幾個合同工,我來應聘,沒想到應聘上了。”林思語輕聲細語的回答着,彷如其名字一般。
“哦,是這麼回事。”陳興恍然,他正想詢問一下這個小姑娘的情況,他記得南海省的地方公務員考試,並不是在這個季節,林思語在這個時間進市委來工作,本就有些蹊蹺,但對方說是合同工,陳興也無法多想什麼,辦公廳缺人手,招幾個合同工並不奇怪。
“衛主任說您這間辦公室之前一直都是黃秘書親自打掃,黃秘書的工作挺辛苦的,讓我幫黃秘書把這些小事做好。”林思語再次說道,她所說的,都是之前事先準備好的臺詞。
“黃秘書是挺辛苦。”陳興笑着點頭,其實這間辦公室並非要黃江華親自打掃,只不過黃江華非要堅持,陳興平常也不會管這些小事,所以一直是黃江華在做,但之前也沒見衛思達提過這事,突然安排個人過來,陳興此刻手下壓着那張信紙,端的是多了幾份疑心。
打量着林思語,高挑苗條的身材,略顯纖瘦了點,但那身工作制服穿在其身上卻是大小合適,沒有半分不和諧的感覺,猶顯得有一點青澀的面孔,穿上這職業裝後,多了幾分成熟幹練的氣質,要不是那清澈的眼神看着讓人很舒服,陳興心裡的疑心恐怕要多一分。
或許這小姑娘跟衛思達的事沒有什麼關係?陳興心裡如是想着。
“陳書記,水要趁熱喝呢。”林思語出聲提醒了一句。
“好,我知道,你先去忙吧。”陳興笑着點頭。
“那陳書記您忙,我就不打擾您了。”林思語點頭離開。
目視着林思語的背影,陳興眉頭微皺着,很漂亮的一個姑娘,這是林思語給人的第一印象,看那清澈澄亮的一雙眼睛,更不會讓人跟任何陰謀詭計聯繫在一起。
陳興很快就沒再去想林思語的事,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也不應該跟衛思達這事扯上什麼關係,看到黃江華已經拿了幾份資料出現在門口,陳興神色一振,總算是能仔細對比一下了。
黃江華走進來就順手將門給反手關上,將幾份文件放到陳興跟前,笑道,“書記,找出來了,這幾份是吳秘書長最近剛籤的文件。”
陳興沒說話,已經迫不及待的拿着手頭的信紙同吳寧的簽字放在一起對比了起來,黃江華站在一旁,同樣是跟着睜大了眼睛在幫忙看着。
“書記,好像是不太一樣啊。”黃江華咋看了一眼,說道。
“別急,再仔細看看。”陳興搖了搖頭,道,“像吳寧那樣寫得一手好字的人,在書法上顯然是下過苦功的人,你覺得讓他變幻一下筆跡,會是一件難事嗎?”
“也是,這筆跡確實可以變,不過咱們不是專業鑑定人員,這筆跡要是變了,咱們不一定能判斷出來呀,難道要拿去請人鑑定?”黃江華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他知道那信紙上寫的字,是無法拿出去的。
“字跡或許可以變換,但寫字的人,一筆一劃那種神韻,是很難改變的。”陳興笑了起來,很有耐心的翻着吳寧簽過的幾份文件,很快,陳興翻到一份文件,上面是吳寧的批示語‘轉衛思達同志閱’。
陳興仔細看着‘衛思達’三個字,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擴大,將信紙遞給黃江華,笑道,“這文件上有衛思達三字,信紙上也有,你認真對比一下。”
黃江華接了過來,有相同的字作對比,顯然就多了幾分辨識性,黃江華在看了幾眼後,突的拍了下額頭,道,“書記,等我一下,我去拿個放大鏡過來。”
黃江華匆匆離去後又回來,手裡頭已經多了一個放大鏡,對着幾個字照着,認真比較着,黃江華也輕‘咦’一聲,“書記,這……這次是越看越像是那麼一回事了,好像還真出自同一人之手。”
陳興笑着點頭,只是他一個人說代表不了什麼,黃江華又是放大鏡又是看了這麼久,如今這結論可不能說完全不靠譜了。
吳寧?陳興想着吳寧那張始終掛着三分笑容的臉,笑容多了幾分玩味,有意思了,這人又是怎樣一個人?
“書記,你說咱們這種非專業的人會不會鑑定不準確?”黃江華在拿着那放大鏡又看了一會後,突然又蹦出一句。
“就算是專業人士,這種筆跡鑑定,他們也不能說百分百的肯定,只能說達到多少的吻合率。”陳興笑了笑。
“書記,我有個想法,要不咱們把字裁剪下來,像這個‘思’字,兩邊都剪下來,拿去請專業人士鑑定,一來可以靠譜點,二來,只是一個字,別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是。”黃江華說着自己的建議。
“你這建議倒也不是不行。”陳興琢磨了一下,點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