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業整頓之後呢?”陳興瞟了蔣浩一眼,“塑料廠一向是重污染企業,卻是建立在河邊,蔣局長在環保這一領域是專業人士,應該比我更清楚污染後果的嚴重性。”
“是,是,之前的確是我們的工作疏忽了。”蔣浩使勁的點着頭,他哪敢反駁陳興的話,要是有誰敢輕視面前這位年紀輕輕的代縣長,民政局局長陳銘就是前車之鑑,雖說陳銘現在還在局長的位置上呆着,一些內部消息卻早已流傳開來,紀委的人已經盯上陳銘了,這問題可就嚴重了,不少人猜測陳銘這次不只是要被一擼到底,恐怕還會有牢獄之災,很多人都在看笑話來着,誰讓當初陳銘傻乎乎的出來當第一個頂撞陳興的出頭鳥來着,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陳銘付出的代價太大,也讓衆人驚醒,初來乍到的陳興猶如一條過江猛龍,實在是招惹不得,人家那是有省委組織部長當後臺的,無緣無故去招惹,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嫌自己活得太久嘛。
“我們已經勒令塑料廠要搬遷,而且對於已經造成的河水污染,塑料廠要承擔污水治理費用。”見陳興沒吭聲,只是拿眼一直瞧着他,蔣浩被看得頭皮發麻,接着說出事先已經準備好,但一開始並沒打算出來的備用說辭,他畢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陳全青找上他,他也沒辦法完全撇開得一乾二淨,但也只是答應盡力試試而已,若是陳興對塑料廠的事只是過問一下便沒有了下文,那他自然也就能夠幫着敷衍過去,陳興是代縣長,雖說談不上日理萬機,但每日該操心的事也不少,興許過了些時日,這件事就被忘掉了,到時自然也就不了了之,蔣浩原先抱着的是這樣的僥倖心思,此刻觀看陳興的神色,蔣浩知道這件事怕是很難糊弄過去了。
“塑料廠搬遷是必須的,一個會造成嚴重污染的企業就建立在河邊,好幾年都沒人過問,你們環保局的確是失職了。”陳興沒再盯着蔣浩,不過說出這句話來也意味着陳興沒打算給蔣浩留面子,官場包講究的是中正平和,陳興這是直接打蔣浩的臉,也有變相告誡的意思,若是想接着糊弄下去,下面他可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回去以後我一定讓相關執法人員做出深刻檢討。”蔣浩眼觀鼻鼻觀心,態度端的是無比端正,該承認錯誤就承認錯誤,當然,他也沒忘記把錯誤推到下面的人頭上,當下屬的就是要用來給領導分憂的,爲領導承擔錯誤也是分憂的一種體現嘛。
陳興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看向蔣浩的眼神滿是嘲諷,微低着頭的蔣浩沒瞧見陳興的眼神,更是不知道他因爲這短短的一句話已經被陳興打入了黑名單,陳興心裡給其評價沒有擔當和不堪重用,在領導心目中落下了這樣的印象,蔣浩的仕途也算是止步到此了,最起碼陳興在溪門任職的期間,蔣浩是別想着有往上爬的可能了。
辦公室裡安靜了一陣,蔣浩擡頭見陳興已經在看文件,知道自己該離開了,識趣的退出辦公室,將辦公室門輕輕合上,蔣浩這才大大的吁了口氣,面對陳興這個比他小十幾歲的上級,蔣浩一點都不輕鬆,官場本來就不是個講究尊老愛幼的地方,這裡有的只是森嚴的等級制度,年齡比別人大隻能頂屁用,倚老賣老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只有權力大才頂用,官大一級壓死人,更別說陳興現在是大權在握的代縣長。
下了樓,上了自己的車,蔣浩拿出手機要給陳全青打電話過去,遲疑了一下,蔣浩改變了主意,打電話通知自己的副手,局裡的副局長楊泉,讓他跟陳全青知會一聲,反正大致是結果有些不妙,這種事不需要他多加吩咐,稍微點撥一下,楊泉便能夠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該如何去跟陳全青說。
蔣浩沒直接跟陳全青聯繫,這是已經有了慢慢跟陳全青撇清的想法了,那幾個省城的記者還沒離開,再加上陳興今天的態度,這些加在一起的信息已經讓蔣浩預感到不妙,陳全青的廠子停業整頓和勒令搬遷還是輕的,嚴重的話,可能還會牽扯出他們這些跟陳全青有染的官員的貪污**案,蔣浩可不想將自己送進局子裡去,這時候能撇清就撇清了。
陳興晚上參加了一個應酬,八點多才回到招待所,司機張民和往常一樣將他送到了招待所門口,下了車,走回熟悉的住所,還未到樓下,陳興老遠就看到那顆老古樹下的石桌旁坐着一個人,輕咦了一聲,看那身影陌生的很,不像是他認識的人。
“是你?”走近一看,陳興才藉着燈光看清了坐着的人,正是昨晚和陳全青一起的那少婦。
“陳縣長。”蔣琬擡頭一看,見陳興站在了面前,趕忙站了起來,剛纔一直在發呆的她根本未曾發覺陳興走過來。
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陳興見到對方臉上隱隱還有些淚痕,走到對面的石椅坐了下來,陳興打量着對方,昨晚已經見過,陳興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是一個別有味道的少婦,陳全青估計也是費了一番心思,只可惜陳全青這馬屁卻是拍錯了地方,陳興根本不吃對方那一套,昨晚中途就離開了酒店。
“你在這裡幹嘛?”陳興語氣算不上客氣,對方叫什麼來着,他都一時想不起來了。
“陳縣長,我……我…”蔣琬支支吾吾,雙手不自然的扭在了一起,她今晚來這裡又是被陳全青逼過來的,昨晚陳興中途就離開,陳全青以事情沒辦成爲由,不給她事先答應的十萬塊報酬,蔣琬想說理都沒地方說理去,這種事也沒法找人說理,錢在陳全青手上,給與不給,全看陳全青的心情,她一個女子只能處在弱勢地位。
不過陳全青的說辭也未必就是強詞奪理,之前陳全青的確是說了只要她能夠陪陳興上一次牀,就給她十萬塊,昨晚她雖然做好了出賣身體的準備,奈何陳興並沒有給這個機會,陳全青以這個爲由拒絕支付報酬也不是全無道理,今天陳全青再次主動聯繫她,還是之前的承諾,蔣琬答應過來也是逼不得已,因爲陳全青多許諾了她一個條件,只要她今晚過來,不管成與不成,都願意先幫忙墊付五千塊的住院費,爲了錢,蔣琬已經沒有了任何尊嚴,一分錢能逼死英雄漢,蔣琬也已經是到了沒辦法的地步。
“沒什麼事的話就離開吧。”陳興看了蔣琬一眼,對方顯然從來沒幹過這樣的事,從昨晚陳全青示意對方給他敬酒,蔣琬就顯得特別不自然,陳興都看在眼裡,也不知道陳全青從哪找來的這麼一個良家,歪門邪道倒是不少,只不過對他沒用。
“陳縣長,我今晚…今晚……能不能留下。”蔣琬鼓起了極大的勇氣,說完這句話像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一陣陣眩暈,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蔣琬從來沒感覺自己這麼下賤過,主動倒貼着要跟一個男人上牀。
“留下來?”陳興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興許是對方皮膚太白皙的緣故,這會光線雖然有些暗,陳興依稀還能看到對方臉色紅透到耳根,張口想挑逗對方兩句,旋即又搖了搖頭,陳興微微笑了下,多少要注意點自己的身份。
蔣琬身體緊繃着在原地一動不動,陳興笑着搖頭,“是陳全青叫你來的吧,你走吧,回去告訴陳全青,說我不吃他這一套,他只要沒做過什麼違法的事,我也不會故意去找他的麻煩。”
“我不能走,離開了,我的錢就沒着落了,我現在很需要錢,很需要錢,我也是迫不得已。”蔣琬像是自說自話,輕聲呢喃着,眼眶溼潤了起來,陳興沒回來之前,她一直在出神,想着自己這樣做值不值得,丈夫不待見她,公公婆婆更是罵她是禍水,其實夫家並不是不寬裕,她也不是沒求過丈夫,希望能夠拿出點錢幫自己弟弟,丈夫冷眼相對,婆婆則罵她吃裡扒外,這個時候,陳全青找上了她,許下了豐厚的條件,只要求她去陪人上一次牀,蔣琬連續失眠了三個晚上,眼看着醫院的醫生一直在催着醫療費,蔣琬終於答應了陳全青的條件,但凡是能想到一點別的辦法,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人又如何願意去幹這種讓人唾棄的事?還不都是被錢、被這現實的社會給逼的。
“嘖,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啊。”陳興苦笑着搖了搖頭,心說你好歹也是個良家婦女,說的這麼**裸也不怕人唾棄,不過這話到嘴邊,陳興終究是沒有說出來,瞧對方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一點不像裝出來的模樣,陳興也不好訓斥對方一個婦道人家,看那樣子,應該是有什麼苦楚,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演技十分高明,不過陳興是打定了主意不理這個茬了,也就無所謂這女人到底是不是裝的。
“你走吧。”陳興看了下時間,將近九點了,再次下了逐客令。
“陳縣長,晚上您就讓我留下來好不好,陳全青要我只能跟您上了牀,才願意給我那筆錢。”蔣琬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來了這裡就是做好了寬衣解帶的心理準備了,這會也甭再裝什麼清高了,都已經打算要出賣**了,她還有何自尊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