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方翻了翻白眼,對這個兒子似乎也挺沒轍,朝陳興苦笑了一下,“陳興,這是我兒子,叫旭陽,比你小几歲,卻是一點都沒出息。”
陳興聽周東方這麼說,愣是也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他看周旭陽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估計也才從學校畢業沒兩三年,想想他那個年紀不也是在政研室混吃等死的度日子,要說他有出息,陳興可一點都不這麼認爲,無非是運氣比別人好一點,這是陳興一直以來的看法,並非是矯情和謙虛,陳興從來就不認爲自己比起別人來有多麼了不起,能力又有多麼出衆,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周叔,您可別貶低自己兒子,我看旭陽一表人才的,哪會像您說的那麼差。”陳興笑道。
“哈,還是陳哥瞭解我,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本質來。”周旭陽笑眯眯的走到陳興身邊,一點也不見外的摟着陳興的肩膀,儼然一副跟陳興很熟的樣子。
“沒大沒小,除了一張嘴巴就沒別的本事。”周東方瞪了兒子一眼,也沒再說啥,笑着對陳興往裡請,“陳興,走吧,進屋去坐。”
周東方說着話,朝那名士兵揮了揮手,“小張,你可以回去了。”
“是,司令。”士兵朝周東方敬了個軍禮,轉身就離去了。
周旭陽見那名士兵離去,眼裡閃過一絲喜色,嘴上對着陳興熱情道,“陳哥,請,屋裡坐。”周旭陽做着裡面請的手勢,腳步卻是往後退着,大踏步就要往外走。
“小陽,你又要到哪去?”周旭陽還沒走幾步,周東方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爸,我這不是看陳哥來了嘛,出去買幾瓶酒回來。”周旭陽迴轉過頭,乾笑道。
“哼,少給我來這一套,給我回來,哪也不準出去,晚上你陳哥來了,你好意思出去嗎。”
周旭陽此刻如同一隻鬥敗的公雞,耷拉着臉,無精打采的往回走,想往外溜又溜不成了,剛纔那名士兵是他父親的警衛,周旭陽這兩天被勒令不準出門,周東方還特地讓自己的警衛盯着,就怕周旭陽又跑了出去,周旭陽剛剛看父親的警衛離去,還想着趁父親不注意又開溜,愣是沒逃過周東方的眼睛。
陳興好笑的看着這一對父子倆,雖然不知道周東方爲何不讓周旭陽出去,但這父子倆的相處方式倒是挺有意思。
進到屋裡,周東方的妻子還在廚房裡忙碌着,周東方看了看陳興提過來的那些菸酒,笑着搖頭道,“陳興,來我這裡還這麼見外幹嘛,空手來就是,還買東西幹嘛,你怕你周叔缺這些玩意兒呀,我這屋裡的儲物間裡不知道放了多少菸酒都快發黴了。”
“周叔,我可不敢第一次上門就兩手空空,要是被蕭哥知道了,該說我沒禮數了。”陳興笑道,禮輕情意重,他也知道周東方不稀罕這些東西,但起碼是一點心意。
周旭陽此時在一旁無精打采的坐着,聽到陳興說到‘蕭哥’兩字,周旭陽纔來了點精神,擡頭道,“爸,你不讓我在南州里瞎混,那你讓我到京城去吧,我去跟蕭哥混。”
“給我老老實實在南州呆着,讓你去跟國棟,那他還不得被你煩死,你少去禍害別人。”
“切,蕭哥纔不會像你那樣,咱倆有代溝,我跟你沒話講了,跟蕭哥才能談得來。”周旭陽見自己的想法又被否決,腦袋再次耷拉了下去。
陳興聽着這對父子對話,覺得挺逗,這會也沒插話,尋思着待會要怎麼開口借人的事。
餐桌上,周東方妻子閔靜芳炒的幾個熱氣騰騰的家常小菜已經飄起一陣陣香味,閔靜芳早就從周東方那裡知道陳興的身份,對陳興這個張家女婿也是熱情的很,笑着對陳興道,“陳興,都是家常菜,你也別客氣,到我們這裡就當自己家,盡避敞開肚子吃。”
“閔姨這手藝肯定非常了得,剛纔我就聞到從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了,這會端上來,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陳興笑道。
“瞧這嘴巴,真會說話。”閔靜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沒有女人不喜歡被誇自己廚藝好,就跟容貌一樣,都喜歡被人誇獎。
“閔姨,你也過來吃吧,要不然菜涼了。”陳興笑道。
“你們先吃吧,還有幾個菜沒吵,我怕你們餓肚子,先趕緊端上來。”閔靜芳笑了笑。
“這幾個菜就夠了,四個人也吃不了多少,閔姨還是一塊上來吃吧,菜涼了就沒味道了。”
“不用,還有三個菜,做完也就一會,你們先吃。”閔靜芳說着看了丈夫一眼,“東方,怎麼不和陳興喝一杯,今晚特許你可以多喝。”
“趕緊去做你的菜,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裡羅嗦什麼。”周東方眉頭一陣黑線,他是個妻管嚴,但好歹也要在外人面前維持一家之長的威嚴。
一旁的周旭陽就巴不得見父親多吃點癟,此刻在旁邊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爸,今天可以奉旨喝酒了,你又可以大醉一場了,老媽不會管你咯。”
“吃你的飯。”周東方瞪了兒子一眼。
溫馨的氣氛讓陳興感覺很舒服,周東方開了一瓶特供茅臺,桌子上放的是那種大杯子,周東方愣是給他倒滿了一杯,陳興剛說自己喝不了一杯白的就被周東方一句‘是個帶把的就喝’給把下面的話噎了回去,只能苦笑着點頭,想想今晚還是有求於周東方,可不能讓主人家不高興了。
閔靜芳不一會將幾個菜都端了上來,洗了把手也一塊坐下來吃,閔靜芳曾經見過張寧寧一面,張寧寧那清麗脫俗的容貌給其留下了深刻印象,再加上顯赫的身世,閔靜芳身爲女人也免不了幾分八卦,席上問陳興和張寧寧什麼時候打算要個孩子,張家老太爺說不定早就盼着重孫女出生了,四世同堂,那該多麼喜慶。
“閔姨,這事可急不得,我們倆人現在各忙各的,也沒空想孩子的事。”陳興笑道。
“這事怎麼能不急,你都三十出頭了,寧寧也不小了吧,女人過了三十歲生孩子可就不太好了,你們呀,得抓緊。”閔靜芳關心道。
“閔姨說的是,看來我回頭得跟寧寧商量商量,儘早要個孩子。”陳興順着閔靜芳的話說道,對方是出於好意的關心,順着對方的話也能對方高興,這是語言的藝術。
“人家小兩口肯定有自己的計劃,你瞎操什麼心。”周東方笑着搖了搖頭,端起酒杯對陳興道,“陳興,咱倆再來乾一杯。”
“好,看來我今晚要跟周叔不醉不歸了。”陳興已經換成了小杯子,讓他用那種大杯子跟周東方一杯一杯的幹,他可沒那個膽量。
酒過三巡,陳興和周東方一家人都是有說有笑,閔靜芳喜歡問些小兩口的事,周東方對這種話題不感冒,和陳興大都是談時政方面的話題,兩人都是各有見地,畢竟是屬於軍政兩個不同的系統,彼此有些看法不一樣,但也是聊得其樂融融。
陳興感覺到時機差不多成熟了,這才向周東方道出了來意,“周叔,其實我今晚是有事想請您幫忙。”
“有啥事盡避說,咱們還用這麼見外嘛。”周東方眯着一雙惺忪醉眼,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別看他愛喝酒,哪怕是工作期間,有時候也會貪喝幾杯,但從沒誤過正事,那是因爲周東方自制力極強,從來不喝醉,別人看着他明明已經是醉了的時候,周東方腦子裡還清醒着,一點兒都沒醉。
此時陳興自然不是因爲認爲周東方醉了才決定說事,而是陳興覺得氣氛差不多了,有前面的鋪墊,這會道出來意也不會太突兀,陳興道,“周叔,能不能借我點兵?”
“啥?”沒啥心理準備的周東方顯然嚇了一跳,手一磕,就將身前的酒杯打翻了,幸好只是個空酒杯,周東方此刻眼睛已經睜得老大,“陳興,我沒聽錯吧,你要借兵幹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陳興見周棟的神色,知道對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苦笑了一下,陳興想解釋卻是發現自己也沒啥解釋的,他的確是要借兵的,不過他肯斷定周東方理解的跟他的意思有所偏差,停頓了一下,陳興才繼續道,“周叔,我是想向你借點人手,明天晚上有個行動,我手頭上沒有可用的人。”
“啥行動需要從我這裡借人?”周東方人更加詫異。
“要查封一家娛樂城,明晚行動人手不夠,需要我纔想着向周叔您借點人。”陳興解釋道。
“就查封一家娛樂城?”周東方匪夷所思的看着陳興,“陳興,這種事你們地方公安局還怕會沒有人手?就算是公安局人手不夠,從武警調人也能起到足夠的威懾力了吧。”
“周叔,不瞞您說,公安局的人我不敢用,武警也不敢用,我怕走漏消息。”陳興無奈道,“公安和武警都指望不上,只能把主意打到周叔您頭上了。”
“怎麼,就一家小小的娛樂城竟然有那麼大的牽扯,還讓你這個市長如此慎重以待?”周東方聽出了話裡的潛意思,眉頭皺了一下。
“那可不是一家小娛樂城,是南州市屈指可數的豪華娛樂城了,單單一家娛樂城倒也沒說什麼,關鍵是後面的老闆,這裡面的水很深,就我所瞭解的,市局已經爛了一大片,現在主持市局工作的張青陽又跟娛樂城幕後老闆來往密切,而張青陽前些天剛被任命爲武警第一政委和第一書記,所以我也不得不謹慎,能不用公安、武警的人就不用,我要儘量確保明晚的行動成功,要不然有可能會陷入被動。”陳興實話實說。
“市局的人不能用,省廳的人呢?前天不是才和老關一起吃飯嗎,他這個副省長兼公安廳長在省裡的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對省廳的事還是做得了主的,你不怎麼不考慮和他商量商量,如果這事真像你說的那樣,有老關從省裡支持你,你的工作不就容易許多了嘛。”周東方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