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市長,這次你還真就說錯了,我這趟過來可不是沒事過來瞎晃悠的,是有正經事來找你。”楊紅掩嘴輕笑,眼神要時不時的要門外瞟着,生怕做出什麼過於輕浮的表情動作會讓路過的人看到。
“怎麼,是你們宋總讓你過來?”陳興疑惑道。
“不錯,宋總讓我過來邀請您出席下週的我們集團新生產線的奠基儀式。”楊紅點頭道。
“宋正明要邀請我,直接給我打個電話不就行了,還非得讓你跑一趟。”陳興搖頭笑了笑,眼裡更多的是苦笑,他多少有些宋正明的意思,想來宋正明是以爲楊紅跟他有着‘親密’的關係,這種事也就索性讓楊紅過來通知他,也不怪宋正明會這樣想,他爲了楊紅的工作安置親自出面找宋正明,宋正明會不想歪才怪,而事實也是如此,陳興都沒法辯駁什麼。
“我們宋總說是先讓我通知你,他到時還會正式的上門邀請您。”楊紅笑道。
“這宋正明就是會做人。”陳興搖搖頭,暗道宋正明能擔任南鋼集團董事長多年而屹立不倒,除了其跟省長順寶來的私交,這宋正明的爲人處事也確實勝人一籌,沒多想這事,陳興轉而看向楊紅,打趣道,“我看你現在越來越適應新工作的角色了嘛,張口閉口就是你們宋總。”
“哎,這有啥辦法,誰讓我是寄人籬下,當人要表現得好一點,你都不知道宋正明在南鋼內部的威望有多高,我看說他是南鋼的土皇帝一點也不爲過,集團的常務副總,在他面前就是應聲蟲,只要宋正明點頭的,誰都當聖旨一樣去辦,沒人敢說個不字。”楊紅聽到陳興的打趣,自個也笑了起來,說着自個在南鋼工作幾日來的切身感受,“說實話,沒進南鋼之前,我也只對南鋼這家省屬國企僅限於聽說罷了,知道這家企業近幾年的效益不算太好,其他的也瞭解不多,這次進南鋼工作,我算是開眼界了,像南鋼的大型國企,內部說是一個小王國也不誇張,這小王國裡面,所有人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宋正明這個國王手裡,難怪我一直聽說宋正明不願意到地方任職,我看呀,任誰坐到他的位置上,也不見得就會想再離開,哪怕是給個市委書記都不會捨得換。”
“你這話說的不太對,換成任何一個人坐在宋正明的位置上,做不到他那個程度,南鋼內部不反了天才怪。”陳興笑了笑,“再者,宋正明不願意到地方任職,我看他不見得就是戀棧屁股下的位置,他是真想把南鋼再帶出輝煌來。”
“可能吧,反正我平常跟他接觸並不是太多,我對他不怎麼了解。”楊紅笑道,“不過他對我態度倒還可以,估計是因爲你的面子。”
“如果是我的面子,那你更得在裡面給我好好幹了,別給我丟臉了。”陳興半開玩笑的說着。
“放心吧,我很珍惜這次工作的機會,無論如何,我都會幹好的。”楊紅難得的沒有跟陳興嘻嘻哈哈,而是一臉正色的說着,她將來還想重新回到地方,就算不能,只要是在國企,如果能混得好,楊紅也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機會,就好比宋正明,像他這樣的國企正廳,又豈會比地方上的一個實權正廳差?楊紅是個有野心、有權力**的女人,她不會甘於平淡的,現在她在南鋼是正處級幹部,如果能借南鋼這個平臺晉升到副廳,那麼,以後不管能不能回到地方,她的選擇空間都會比現在更大。
“你自己能這麼想就好。”陳興微微點頭,對楊紅這麼認真的表情反而有些驚訝,不過想想也就釋然,楊紅跟趙一萍是一類人,有這樣表現並不奇怪。
兩人說着話,黃江華在門外輕敲了幾下門,走進來道,“市長,路局長過來。”
“讓他進來。”陳興聽到是路鳴,立刻道。
楊紅見這時候還有人過來,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她還想着快下班的時候過來會沒人,晚上想同陳興一塊吃晚飯來着,沒想到還會再有人過來,此刻也只能道,“陳市長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好。”陳興點頭,路鳴來找他肯定是有事,陳興也不挽留楊紅,又多說了一句,“有什麼事再打我電話。”
路鳴匆匆進來,和楊紅交錯而過,此刻他的心情無暇注意別的,楊紅離開,路鳴見沒什麼人後就道,“市長,我讓人在崇北市暗中針對宏毅建築公司調查的事可能被察覺了,我的人下午剛被停職反省了。”
“停職反省?理由是什麼?”陳興皺眉道。
“理由很操蛋,翻以前的老黃曆來說事,說是曾經違紀過。”路鳴撇了撇嘴。
“曾經違紀?”陳興一聽是這種說法,也知道這純粹就是隨便找的藉口。
“你在崇北市調查的事是讓誰負責的?”陳興追問了一句。
“叫劉彥飛,是我提拔起來的一個刑警中隊長,因爲我在市局受冷遇,他也跟着被排擠,最近正好也沒案子可接,有大把空閒時間,我就讓他私下帶着隊裡幾個靠得住的人到崇北市調查。”路鳴說道。
“一個刑警中隊長……”陳興喃喃自語,若有所思的道,“看來是對方也是忍不住出手試探了。”
“應該是,不出意外是葛建明的兒子葛文忠在背後操縱。”路鳴說着自己的懷疑,也僅僅只有這種可能。
“真要是如此,那就越發說明對方是心裡有鬼了。”陳興笑道。
“要是沒有任何阻力,能讓我放開手腳查,我敢肯定不費多少工夫就能把葛文忠查個底朝天。”路鳴惱火道。
“關鍵是不可能。”陳興給路鳴潑冷水。
“誰說不是呢。”路鳴很是無奈,查葛文忠都得偷偷摸摸的查,要是明着查,還不知道會捅出多大的麻煩,葛建明一個省委常委可不是吃素的。
“市長,現在您看?”路鳴爲難的看着陳興,要讓人繼續在崇北市查的話,路鳴一時也找不出信得過的人,他在南州的時間終歸也不長,並沒多少根基,培養的心腹也有限。
“暫且放放吧。”陳興沉默了一會後說道,他不知道葛建明的兒子會不會把這事跟葛建明說,但陳興這時候並不想太過於觸怒葛建明,要是葛建明知道他讓人暗中查其兒子,葛建明不急眼纔怪,到時候就真的是沒有任何迴旋餘地了。
路鳴聽着陳興的話,知道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一個選擇,現在先把這事擱下,葛文忠也沒法確認是他和陳興在主導這事。
良久,路鳴有些不甘心的道,“也只能如此了。”
“別不甘心,來日方長。”陳興笑着安慰了路鳴一句,“咱們兩個都算是外來戶,葛建明雖然也是,但他畢竟是來南州多年了,經營已久,而且他還掛着省委常委,咱們真要是撕破臉皮的跟他硬碰硬,那可不是個明智選擇,到時候咱們損失更大。”
“我明白。”路鳴點頭。
兩人說着,彼此對視一眼,眼裡都有些苦澀的笑意,官場如戰場,他們兩人,一個貴爲市長,一個是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但做起來事還是得束手束腳,小心謹慎,並不是想幹嘛就能幹嘛。
陳興晚上和原高教司的領導王榮巖約了一起吃飯,同路鳴在辦公室坐了小半個鐘頭,兩人就各自離去,臨走前,陳興想起黃明的事,隨口問了一句,“黃明的事沒什麼麻煩吧。”
“沒啥,省旅遊局那位黎姓局長也不想真把事情鬧大,我出面幫黃明調解一下也就完事了。”路鳴說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黃明是請對方吃飯來着,怎麼最後變成打人了。”陳興中午沒問盧小菁,這會順口就問路鳴。
“是那種說出來不光彩的破事。”路鳴聞言一笑,“好像是那黎局長吃飯的時候對盧小菁有些調戲的言辭吧,借喝酒的時候還有點不規矩的小動作,黃明這小子爲了老婆怒髮衝冠,連局長都動手打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陳興聽得也是搖頭笑笑,說黃明衝動也是衝動了點,但作爲一個男人來講,黃明這麼做卻也算得上一個真男人,求人辦事是不假,但也容不得自己老婆被調戲。
“沒啥事就好。”陳興說了一句,轉頭問路鳴,“你現在是回去還是還要上省廳?”
“我還得省廳去,最近不想出來應酬,把飯局都推了,沒事就窩在省廳裡,回宿舍去也沒事,自己一人呆着無聊。”路鳴說道。
“老路,我看你該把老婆接過來了,好歹也有個人照顧你不是。”陳興笑道。
“家裡那臭小子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老婆這時候哪裡放心走開,得留在家裡照看着。”
“你不說我倒忘了。”陳興點了點頭,路鳴剛到南州時,兩人聊天就有提過這事,陳興這會頗爲感慨,“六月初高考,還真只剩一個多月了,時間過得倒是快,一晃來南州也半年多了。”
“對了,你兒子要是願意,就讓他報考南州大學,只要成績不要太說不過去,跟王榮巖打個招呼,應該還是沒問題的。”陳興笑着又道,晚上他就是約了王榮巖一起吃飯,和王榮巖這位高教司裡的原領導,因爲兩人都在南州,所以陳興仍然跟對方保持較爲密切的聯繫,而且現在沒有了任何競爭關係,反而比以前在部裡時相處更爲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