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蜀山,楚門。
冷秋水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無言的對着銅鏡子注視自己。
“流星趕月堡”被“七殺旗”滅了門,堡主解難敗很可能已經命喪白刃之下,剩下一個解連又生性軟弱,“流星趕月堡”復仇無望!自己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楚門,做一個“鬼”。
冷秋水拿起“轉魄劍”,想到了被夏侯十二弟、九方斷水囚禁起來的江蓑煙……,楚放天、燕南宮的死,一定隱含着不尋常的原因在其中!
冷秋水不關心楚門的事情,她眼下只想救出江蓑煙,帶她逃脫出楚門。選一條可以避開夏侯十二弟、九方斷水的僻靜小徑,神不知,鬼不覺的叩響“八劍房”的房門,聲音驚覺了“八劍房”內的江蓑煙。
“誰?你是誰,我兒……”江蓑煙慌忙幾步撲到門前,鐵門那邊傳來:“江姐姐,是我,冷秋水。”
“秋水,救我出去。”江蓑煙心裡,只要能逃出去楚門,自己一定有機會見到楚我兒的,要告訴他:夏侯十二弟、九方斷水在……在……
江蓑煙又說不出,夏侯十二弟、九方斷水爲何囚禁自己,意圖可能是誘父親陸癭公到楚門,報一掌之仇;武林傳聞說,那些人並沒有被七殺旗殺手殺死,而是加入了“七殺旗”組織,父親爲了報了“盤馬堂”大仇,加入了“七殺旗”。
——不會,父親陸癭公不會與那些人一樣,加入“七殺旗”去做一名殺手……難道夏侯十二弟的傷,並非父親所傷。
一劍削斷鐵鎖,不會發出太大的響聲,是不會驚動夏侯十二弟、九方斷水的,手指剛剛觸到劍柄,身後:“是何人潛入楚門,意欲何爲?”
這是九方斷水的聲音,聲音判斷距自己應該有一丈遠,九方斷水顯然並不知道是自己,自己若奮力突出一招,或許會達到一招制敵的效果!
——“轉魄劍”蒼啷出鞘,劍氣在身後潑出,身子彈起,右腳一點,人影已在幾丈以外的地方。
冷秋水的劍氣,並沒有傷到一丈外的九方斷水,而是被九方斷水輕易化解掉了。
江蓑煙聽覺上判斷出,冷秋水被發覺了,九方斷水應該還不知道是她,冷秋水也不會有危險。
“企圖救你的黑衣人,已經逃走了。”九方斷水對着門說給江蓑煙聽,她還問:“你知道就你的黑衣人是什麼人嗎?”
江蓑煙當然不會說是:“冷秋水”,爲了不使懷疑到是“冷秋水”,江蓑煙說:“是‘盤馬堂’的弟子,我爹派來的。”
“是嗎。”九方斷水走近幾步,說:“想不到,江姑娘也會說謊。”
江蓑煙心知不妙,慌忙說:“那人是北唐棄的堂兄,叫北唐……”
——“冷秋水!對嗎。”
江蓑煙不說話了。
一陣沉默。
江蓑煙說:“你猜到了?”
“楚門有許多你不知道的,冷秋水是‘流星趕月堡’派到楚門的一隻‘鬼’。”
“鬼?”江蓑煙……
“你一定難以置信,甚至是懷疑我此時說的每一個字有什麼用意。”聽到江蓑煙無語,九方斷水繼續說下去:“夏侯玩、夏侯惇死了,死的是夏侯老劍客死了兩個兒子——你知道他們兄弟是怎麼死的嗎。”
江蓑煙不知道,難道是父親陸癭公,問九方斷水:“是誰?”
六
夜行衣藏在一個任何人都很難發現的地方,冷秋水又恢復了原來的裝束,對着銅鏡子看了又看,在那種情況下,九方斷水應該被自己的劍氣掃中,很可能已經死了。
——冷秋水並不能確定,九方斷水的確是死了,或許沒有死,還剩下一口氣……冷秋水想到這裡又站了起來,很有必要再去一趟“八劍房”,手剛觸到劍身,只聽:“啪啪”的叩門聲。
——是誰?冷秋水放下劍,走到門旁,拉開門:“老劍客何事?”
夏侯十二弟一臉僵死的表情,說:“剛纔,惇兒你有沒有聽到打鬥聲響?”
冷秋水對夏侯十二弟的話,置疑,剛剛自己與九方斷水是有打鬥聲響,夏侯十二弟是絕對聽不到的!
稱自己叫:“惇兒”,夏侯惇明明已經死了,怎麼……
“真兒,你大哥呢?”
——一定是,冷秋水更加確信夏侯十二弟因經受不了,失去兩個兒子的悲痛,一致神經失常,錯把組織當成他兒子夏侯惇。爲了進一步確定夏侯十二弟是真的神經失常,冷秋水又說了句:“大哥在‘八劍房’,與南宮大師兄練劍。”
夏侯十二弟嘆了一口氣,說:“真兒,你日後不要沉迷那個冷秋水,她心裡跟被就沒有你。”
冷秋水點頭躬身,說:“爹爹教訓的是,惇兒記住了。”
“很晚了,她也睡了,你去睡吧。”
冷秋水關上門,門外傳來夏侯十二弟遠去的腳步聲。
楚放天死了,剩下一個夏侯十二弟如今又瘋掉了——只可惜,堡主也不在了,不然……
七
“八劍房”,夏侯十二弟駐足,神情僵死,站在這個地方可以看到與江蓑煙正在談話的九方斷水。
“我不相信!我已經爹死了。”江蓑煙聽完,作出第一個反應。
九方斷水沒有再說什麼,她走開了,走到夏侯十二弟身邊,她說:“果然不出老劍客所料,冷秋水的確出現了,被我及時阻止。”
“她的屍體怎麼處理?”九方斷水問夏侯十二弟,夏侯十二弟說:“我並沒有殺她。”
九方斷水詫異,問:“爲什麼?她……”
“我兒該回來了。”奇怪的一句話,九方斷水不解,問:“我兒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吧。”夏侯十二弟轉過身,緩緩移動腳步走開,九方斷水跟上夏侯十二弟,夏侯十二弟對九方斷水說:“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江蓑煙只聽到了一句:“我兒該回來了。”緊接着又聽到:“明天吧。”假如,冷秋水有機會見到楚我兒,相信她一定會告訴我兒自己被囚困在“八劍房”裡,只要能走出這間房子,能見到楚我兒,相信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
——爹爹陸癭公沒有加入“七殺旗”組織,更不會殺死楚放天和燕南宮!——江蓑煙只是不明白,囚禁自己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江蓑煙呆望着牆壁,想楚我兒在這個地方待了三年,自己會待幾年……難道父親陸癭公真的爲了殺掉諸葛襲人,替“盤馬堂”的弟子報仇與裘躬啼聯手?
“南俠烈火王”不是一個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是夏侯十二弟身上的傷,又該作如何解釋呢。
八
蜀山,楚我兒、花弄月、解連環、谷十惡站在蜀山的腳下,顯得那麼渺小若蟻。
花弄月一下子不知什麼原因,驀然高興怪笑了起來:“咦!哈哈……,蜀山,哈哈。”
解連環忍不住,譏笑花弄月說:“又不是‘花落地獄門’你高興什麼。”
花弄月深情款款地瞟了一眼解連環、楚我兒、谷十惡,帶着幾分酸意說:“見到蜀山只是感覺着非常親切!”
楚我兒暗暗心裡冷笑,上了蜀山就可以活命了,怎麼會不感到“親切”。若不是如此,花弄月又有什麼原因如此的高興,喜怒無常的“一笑公子”。
谷十惡聽了花弄月的話,問:“師父與這蜀山相比,哪一個顯得更爲親切些?”
花弄月笑而不答,在他的心裡,谷十惡一點也不親切,半點也不!自己也不是他的徒弟,默然無語……
在這些日子裡,楚門發生了些什麼?
——楚我兒猜想不到!
衆人一個飛身,開始一下一下登蜀山,花弄月如果不慎跌下陡峻的山下,豈不省了自己許多無奈、麻煩。——一個小石子也可以幫自己達到目地,只是楚我兒不會這麼做!楚我兒是楚我兒,所以花弄月並沒有被暗算,而是安全到達峰頂。
楚我兒覺得有時候,不應該爲了自身的利益,常常做一些自己都認爲不該做的事——
花弄月雖然喜怒無常,但是畢竟與自己曾經是好朋友。即便不是朋友了,也不能生出害人之心。對於花弄月不能殺,只能忍耐,忍耐一個想殺的人。……自己雖然不能寬恕花弄月,但是卻可以容忍!或許,楚門的劍客大多生有惻隱之心。而且楚我兒的惻隱之心還比較重。
花弄月的生長環境,決定了他的性格因素,正如:“近墨者黑。”
楚我兒在花弄月眼裡,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工具”除了利用,似乎再沒有其他的用途了。
楚我兒的創傷就在這裡,你可以不把我當朋友看,可以割袍斷義絕別,但是爲什麼要沒有感情的利用自己。……難道這就是結義兄弟!
——楚我兒疑忌花弄月的狡詐無常!
——花弄月疑忌楚我兒心胸狹小!
九
“放天兄,南宮的劍法又有了很大的進步呀。”這是夏侯十二弟的聲音,楚我兒絕不會聽錯!夏侯十二弟又說了句:“師兄,南宮的劍法又有了很大的進步呀。”
——父親沒有死,還活着!
——南宮大師兄也沒有死,他也還活着!
楚我兒難以相信,不僅是楚我兒連花弄月、解連環都難以置信,剛剛聽到耳裡的話。
楚我兒大步飛奔,跑入大廳——楚我兒怔住了!
大廳裡沒有父親楚放天,也沒有師兄燕南宮。
夏侯十二弟的身邊坐着一男一女,夏侯十二弟見楚我兒,跟身邊的彭橫刀,說:“師兄,你兒子回來了。”
“黃袍病劍客”——九方斷水走近楚我兒,說:“老劍客昨晚神智不清,夏侯玩、夏侯惇的死,給他打擊太大了。”
夏侯十二弟的表情裡,沒有痛苦,沒有哀愁跟夏侯玩、夏侯惇沒有死的時候一樣,他對冷秋水說:“惇兒,你以後要像你師弟我兒一樣,刻苦練劍!”
“綠袍轉魄女劍客”——冷秋水回答說:“真兒記下了,爹。”
夏侯十二弟聽了冷秋水的話,比較滿意的點點頭,不說話了。
楚我兒慢慢來到,夏侯十二弟跟前,淚水不知不覺地淌了出來,夏侯十二弟沉下了臉,說:“就要和蓑煙姑娘成親了,還動不動就哭。”
九方斷水扯了一下楚我兒衣襟,楚我兒連忙拭掉淚水,說:“武林之中出現了一個‘七殺旗’組織,‘流星趕月堡’、‘花落地獄門’相繼被滅門。”
“你是害怕了!——我們蜀山楚門則不同,你爹、你南宮大師兄、還有夏侯老劍客,都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使劍名家,你如今卻懼怕一個小小的‘七殺旗’。”
“放天兄,你應該再把他關進‘八劍房’裡思過。”
商傲花前走幾步,對楚我兒說:“老劍客說的很對,我兒你去吧。”
“是……大師兄。”
十
花弄月與解連環走在一起,解連環想了又想,說:“真想不到,一代劍客夏侯十二弟,最終卻瘋掉了。”
“一笑公子”——花弄月一言不發,笑了下,用一副暗藏深機地口氣,說:“你有沒有想過,夏侯十二弟根本就沒有瘋?”
解連環停下腳步,神情一怔,笑了一下,說:“你爲什麼這麼想?”
花弄月冥思苦想了一下,沉默了。
解連環一笑,縱步走開了。
花弄月跟上去,問:“你是不是認爲,夏侯十二弟真的瘋了?”
“谷十惡到楚門是爲了什麼?”解連環問花弄月,花弄月回答解連環:“他並沒有告訴我。”
解連環一笑,說:“一個字也沒有?”
花弄月甜甜一笑,又想了想說:“對了!他說,爲了追查‘七殺旗’。”
解連環沉吟不語,谷十惡知道到蜀山追查“七殺旗”,可見他必然知道一些極少人知道的東西,是不是七殺殺手要殺掉夏侯十二弟?
——“會不會跟一個人有關?”
解連環嘎然止步,盯着花弄月的臉,問花弄月:“跟什麼人有關?”
花弄月甜甜一笑,回答解連環說:“‘鼠步怪盜’——”
“杜妙手?”
花弄月點頭,說:“杜妙手在他的‘不死谷’被金魔鷲就走了,他懷疑杜妙手會隱藏在蜀山裡,所以想方設法來到楚門。”
解連環搖頭否認了花弄月的看法,他說:“不是這樣的。”
花弄月好奇,笑問:“是哪樣?”
“彭橫刀夫婦也到了楚門——”
花弄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認真聽着解連環往下說:“對楚門來說,非敵是友!”
——“你認爲,是敵是友?”
解連環笑了,說:“或許,楚門的人也不知道。”
花弄月別有所思,默默無語垂着頭……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解連環瞟過花弄月的臉問:“是不是認爲彭橫刀夫婦,是夏侯十二弟請來的幫手。”
花弄月搖頭否認,他說:“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以爲又你是這麼認爲。”帶有很濃的譏諷口氣。
花弄月神色一變,冷冷地說:“我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很笨的。”
解連環笑了笑,不禁要用另一種眼光,看花弄月!
冷秋水從遠處走近解連環、花弄月,花弄月瞟了一眼冷秋水,把臉側向一邊,解連環笑着問冷秋水:“冷姑娘爲何攔在我們前面,阻住了我們去路?”
“綠袍轉魄女劍客”——冷秋水淺淺一笑,說:“‘一劍四方無對手’一代使劍名家,後人卻如此……”
解連環抽出“軟鐵刃”,說:“姑娘想切磋一下劍法,解連環奉陪姑娘。”
“綠袍轉魄女劍客”——冷秋水又是淺淺一笑,她說:“少堡主,誤會了。”
花弄月似乎很不喜歡冷秋水,說:“你究竟想幹什麼?”
冷秋水不理會花弄月,繼續說:“少堡主理應爲堡主報仇!”
——“你是何人?”
“不記得了,只記得少堡主,常常敗在遊南子的劍下——”
解連環接着冷秋水的話,說:“而且總是一劍。——你是‘流星趕月堡’的人?”
“‘流星趕月堡’派到楚門的一隻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