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珍香眼中冒出一股怒氣來:“邢元生,你當我是什麼人,在你眼裡我難道是這麼下賤的人嗎?”
邢元生訥訥地道:“我不是是怕你爲了這個家做犧牲麼。說實話,我最近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如果再讓你爲我付出,我真怕我的心會承受不了。”
史珍香嘆了口氣道:“你在我心裡永遠是堅實可靠的肩膀。走吧,我們老站在在門口做什麼?”
邢元生點點頭,兩人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道:“兩位晚上好,我是這間別墅的總管,先生已經在泳池邊等着你們,請隨我來。”
說完鐵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面前一條小道燈光的顏色變成了醒目的紅色,並一直向內延伸。
史珍香左手提着禮品,右手挽着邢元生臂彎,臉上掛着最甜美的笑容,循着燈光向花園內走去,不一會就來到了一個大游泳池前面,看見一個舉手投足間散發着隱隱威勢的年輕人正坐在休閒椅上,他懷裡的小女孩正是寶寶,但她的眼神爲什麼如此閃躲?帆帆又去了哪裡?她的笑容僵住了,游泳池裡浮着的小孩子怎麼會穿着帆帆的衣服?!
史珍香發出了一聲駭人的驚叫,丟了禮品便要向前衝去,邢元生一把把她拉住,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如果真的殺死的帆帆,再要殺了自己也是易如反掌,怒吼道:“陸一峰,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史珍香掙脫不開,俯下身狠狠宰邢元生手腕中咬了一口,邢元生吃痛放開,史珍香跌跌撞撞地衝向了泳池,毫不猶豫就縱身跳下,一邊狼狽不堪的向前划水,一邊喊着‘帆帆’‘帆帆’,聲音有如杜鵑啼血,陸一峰聽了心中也難免動惻隱之心,寶寶更是把臉都埋到了他的懷裡。
陸一峰雖然懷疑兩人在門前的對話有故意說給他聽,不然爲何一路上不說,偏偏到了門口才站着說個不停,但是聽到史珍香的呼喚兒子的聲音,陸一峰心裡嘆了口氣,知道史珍香雖然對寶寶不怎麼好,但對自己的兒子確實一片真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果對寶寶能夠對小弟那麼好,今天她又怎會如此狼狽。
邢元生牙齒咬的格格響,緊緊握着拳頭,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卻不敢上前,色厲內荏地喊道:“陸一峰,你殘殺兒童還是個人嗎?就算你是基地的上賓,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只怕監察廳也不會放過你。”
史珍香將小弟放在了泳池邊上,看着泳池還未完全消散的血絲,再發現小弟早沒有了呼吸,大喊一聲就朝着陸一峰撲來。
現在這個情況下,打不打的過那是實力問題,打不打卻是態度問題,看着張牙舞爪朝自己撲來的史珍香,再看一臉緊張腳下卻絲毫不動的邢元生,陸一峰暗歎一聲:仗義多從屠狗輩,讀書多是負心人,這句話當真沒錯。
之前因爲寶寶的原因,他有心想給史珍香點苦頭吃,但現在他對史珍香的看法卻大爲改觀,反而對寶寶一直很愛的爸爸邢元生心裡升起了一絲厭惡,這完全是一個沒責任沒擔當、空有大男子自尊的小男人。
看準了和陸一峰的距離,史珍香縱身上前,雙手就往陸一峰臉上撓去,撓到之後,再一手抓住‘陸一峰’的頭髮,一手劈里啪啦的耳光就不要錢地打去,最後還覺得不解恨,又湊上去張開嘴便要在‘陸一峰’頸部咬落,眼看着要出人命,陸一峰才笑着說了聲‘開’。
史珍香腦子一震,突然發現自己正打耳光的人卻正是自己的丈夫邢元生。邢元生滿臉血痕,腫的像豬頭,嘴裡兩條鮮血不停地流淌下來,含糊不清地道:“住手,住手,你瘋啦!”
史珍香茫然不解:“這是怎麼回事?哎呀,你怎麼不躲開。”
邢元生愁眉苦臉:“我動不了!”
史珍香轉身發現陸一峰正抱着寶寶微笑的看着自己,還想上去拼命,但又覺得事情很詭異,自己剛纔明明打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怎麼就變成了自己的丈夫?看到寶寶驚恐地望着自己,不由罵道:“邢若曦,你就是這樣帶弟弟的嗎?自己弟弟死了,你卻還在仇人懷裡,我雖然對你不好,但你怎麼能夠讓別人殺你的弟弟,帆帆對你多好啊,他把我給他的好東西都藏下來給你,你還讓帶他來讓別人殺了他,你是在我報復我啊,有什麼事情你衝我來啊,帆帆還這麼小,你怎麼恨得下心,你這個小鬼,你良心都讓狗吃了啊。”說着癱倒在地,“我的命不好呀……”
這時一個聲音幽幽傳來,“媽媽,你在幹什麼?”
史珍香愕然,發現剛纔明明沒了呼吸的小弟已經摸着頭坐了起來,正驚訝地看着自己,“你不是死了嗎?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走過去,摸了摸小弟的心臟,摸了摸他的脈搏,又感受了他的呼吸,最後還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終於確信小弟還活着,忍不住抱着小弟嚎啕大哭起來。
邢元生看着也是激動不已,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寶寶雖然不知道阿姨爲什麼突然打起了爸爸,但是她明顯看到阿姨撲過來的時候陸一峰身上的氣勢旺了一下,掙扎着離開了陸一峰的懷裡:“大哥哥打爸爸,大哥哥是大壞蛋,寶寶不要和大哥哥好了!”
陸一峰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他光考慮自己快意恩仇,卻忽略了寶寶的感受,沒有人能夠在看到自己父親被人毆打的情況下,還能和那個人談笑風生的,陸一峰上前左手抓住了邢元生的肩膀,邢元生只覺肩膀一麻,整個身體又失去了控制,大駭:“你……你別亂來,你想要幹嘛?”
陸一峰沒有理邢元生,只是笑着對寶寶道:“寶寶,大哥哥給你變個魔術,你仔細看好了。”
邢元生看到看到陸一峰發着白光的手一下子擊打在了自己臉上,高聲喊道:“啊……”喊到一半才發現非但沒有感覺到痛,反而感到陣陣清涼,之前被史珍香撓破和打傷的地方火辣辣的感覺也開始消散,喊聲也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史珍香雖然看丈夫表現古怪,但有之前兒子的教訓,又見面前叫做陸一峰的年輕人對寶寶和藹可親,想到應該不會害丈夫,但心中還是難免害怕,扶起兒子,走近握住了丈夫的手,感覺到丈夫握自己的手很有力,才微微的安心了些。她之前看到兒子跟着寶寶向這個別墅而來,才動了結交的念頭,現在心中卻不由得後悔起自己的冒失來。
約莫過了一分鐘時間,陸一峰將手從邢元生臉上移開,道:“鐺鐺鐺,寶寶,你看你爸爸一點事都沒有。大哥哥剛纔和他們在開玩笑呢。”
史珍香擡頭一看,真的發現丈夫的臉上所有傷痕都消失的一乾二淨,舒了一口氣,傷是小事,但這表明陸一峰對自己至少沒有惡意,道:“陸先生,我相信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但現在也不是很好的聊天時間和狀態,所以我就想和我的家人就先告辭了,等大家都心平氣和些再聊吧,再見。”說着便要離開。
“你兒子五臟六腑都有隱疾,我能治好他。”
史珍香眼中爆出火光來,但馬上就黯淡了,淡淡地道:“對不起,陸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知道要獲得多大利益,總要支付多大代價,而您的代價只怕我們支付不起。您這樣的大人物,就不要再來拿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尋開心了。這個世界上也許有卑微的母親,卻沒有卑微的母愛,看在上帝的份上,請給我一絲尊重吧!”
聽了她的話,陸一峰倒是心中對她還隱隱生出一絲好感來,道:“對你來說孩子可能就是整個世界,但對我來說,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而已,要治好他,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不想聽聽我的條件麼?”
史珍香眼中露出遲疑之色,寶寶搖搖史珍香的手:“阿姨••••••”
史珍香終於下了決心:“請問你有什麼要求?如果能治好帆帆的病,我願意付出我所有。”
邢元生長嘆一聲:“陸一峰,你開條件吧,只要我能夠做到的。”
陸一峰沒理他,看着史珍香道:“對待寶寶像對小弟一樣好。”
史珍香等了半天沒聽到陸一峰再說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然後呢?”
“沒有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我和寶寶有緣,所以纔會幫你,如果寶寶告訴我你對她不好,我既然能夠治好你兒子,也能夠讓他重新得病。”
史珍香喜極而泣:“謝謝,謝謝你。”
“這三天小弟的身體會非常虛弱,但不要給他吃太多營養品,維護日常所需就可以,三天之後你們再帶他和寶寶來這裡。”
“好。”
“現在請你們離開吧。”
等史珍香一家人千恩萬謝的離開了花園,陸一峰面朝着一處修剪成大象的灌木道:“你回來了。”
從‘大象’屁股後面的陰影處慢慢走出一個人來,全身都是淤泥和血塊,臉頰處有一道傷痕,腿上和胸腹間厚厚的繃帶也變成了烏黑色,平常人受了這樣的傷,只怕早就倒下了,但這個人站的卻如標槍般筆直,就連眼中散發的光芒都依然犀利。
能夠潛入並不被別墅“總管”發現,而且陸一峰認識的人,自然是之前去CX國幫助蒐集核設施資料的楊高。
“趙耀、高樂唯、蔣晨曦、衛則國,他們兩天前還是活生生的人,但現在已經永遠變成了名字。”
“犧牲了?”
“他們本來可以不死的。”
“嗯?”
“如果核設施沒有爆炸,我們就不會受傷,CX人就不可能追上我們,也不會只爲了多留我們一秒鐘時間,就對我們進行瘋狂的自殺式攻擊。如果不是他們自願留下來阻擋追兵,我可能已經死了。我欠他們一條命,不能讓他們死的不明不白。”
“哦?”
“我仔細回憶了我潛入時的每一個細節,發現我的記憶缺失了三分四十七秒,我對那段時間裡我的行動完全沒有記憶。”
“噢。”
“你爲什麼一直‘嗯,哦,噢’,難道就一點都不驚訝我的記憶爲什麼會缺失嗎?”
“如果我問你,你能給我答案嗎?”
楊高沉默,良久才道:“不能,但是我相信我以後一定會找出來真相。”
陸一峰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只是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楊高知道陸一峰已經想要結束這次談話,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外退去,竟然一下就退到了別墅區外,看着雄偉的別墅,想着住在別墅裡的人,楊高咬咬牙,雖然感覺自己話還沒說完,但還是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