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海青整個人搖晃了一下,但是穩住了,眼神迅速聚焦並且透出一股堅毅來。
陸一峰心中暗歎一聲,難怪說遇見巨大變故時,女人要麼嚇的雙腿發軟,要麼堅強的令人難以置信。
樓海青盯着邢元生道:“把你夢裡所有細節都說出來,所有的!”
邢元生作爲一個大實驗室的負責人,雖然平時嘻嘻哈哈,不拘小節,但心氣卻也是極高的,聽到一個外系的人對他下命令,心中自然泛起一絲不悅來,慢慢地道:“謝謝你們治好了我的病,以後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在我的職權範圍內肯定竭盡所能。關於夢境我會詳細的寫一份報告給我的上級,我覺得很累,就先告辭了。”說完便站起身來。
樓海青放慢了語速,誠懇地道:“老邢,我爲我剛纔的態度道歉,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精神肯定很疲乏,而且再回憶夢魘對你也是一種折磨,但是你所說的可能對我們整個國家都非常的重要,所以拜託了。”
既然樓海青已經真誠的道歉,邢元生也不是心胸狹窄的人,再者都上升到國家高度了,也容不得他拒絕,道:“那好吧。不過很多時間我都覺得恍恍惚惚的,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會盡量將我記得的全部說出來。
當時我的研究再一次失敗了,所以組織上交給我另外一項任務讓我轉換下思路,以後再回到原來的研究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進展。
我早上看到水晶球的時候,還覺得只是一般的球體,但是等我對它一系列的檢測結束之後,我發現我已經對水晶球有了讓我頭腦發昏的喜愛。下班時我等其他工作人員離開後,便不顧禁令將它從實驗室中帶回到了家裡。
在家裡我吃飯睡覺上廁所都帶着水晶球,因爲有時候實驗進行到緊要關頭我也會表現的魂不守舍,所以我的家人也並沒有太過奇怪。
但是等我爬上牀之後,感覺腦袋一陣疼痛,被什麼東西不停地往下吸,而周圍有無數雙兇狠眼睛在盯着我。我感覺我就像站在及膝高的草叢中,周邊是無數的毒蛇,雖然看清楚,卻能感覺到它們就在邊上游來游去,我陷入了極大地恐懼之中,可是想狂喊卻又喊不出來。
正在我快要發瘋的時候,一陣巨大的拉扯力將我往另一個地方拉扯過去,很快我來到了一片荒涼的平原之中,有的只是漫天的黃沙和被狂風吹過而露出的整片整片不知名的骸骨,天空中無數風暴雲在積聚,巨大的風聲中夾雜着無數的哀嚎。黃與灰,這是地獄的顏色。
惡劣的平原,漫天的黃沙,夾雜着哭號的狂風,無邊無際的屍骨,兇狠的惡靈,我當時完完全全被一種對未知的恐懼所包圍,只覺得自己在不停地顫抖,隨時要被狂風吹散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刻,也許是一個世紀,當時的我已經分不清。定神後我才發現自己被拉到了一間古樸大廳之中,有個渾身籠罩在黑色煙霧中的神秘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只是露出燃着妖異藍色火焰的眼睛饒有興趣的俯視着我,用沙啞的聲音對着我說了句話。
這句話是用另外一個語言說的,我沒聽懂,只是感覺他不像東方人,就試着用IN語回答說:“對不起,我聽不懂,你能說IN語麼?”
聽到我說的話,那陣圍繞在他身邊的黑色煙霧陡然往回收縮了下,然後他也用生澀的IN語道:“歡迎你,親愛的朋友。歡迎你來到永恆的世界。”然後帶着點感傷的話說了句:“難得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人竟然還會說這種語言的了。”
感覺對方沒有敵意,我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不少,於是盤腿在地上坐了下來,道:“IN語雖然不是使用者最多的,卻是目前最流行的語言。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對方道:“外面的世界怎麼還可能會是IN語最流行呢?聽你說的IN語,我倒覺得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哎,其實人生就像一場大夢,莊周夢蝶,也不知道是莊周夢到自己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了莊周······也不知道你進入了我的夢,還是我進入了你的。”
我心中異常驚訝,想不到對方還知道莊周,但我想既然是夢當然一切都有可能,所以我也釋然了,道:“也對,或許我們拼命追求的,到頭來也就是一場夢而已。”
那個人哈哈一笑道:“是啊,人生有時候就像大便,努力了很久,結果出來的可能就是一個屁而已。”
我也嘿嘿一笑,剛想說話,就又被一股大力拉扯着飛了出去,這次飛的比剛纔更快,不知飛了多久,我渾身一震,睜開眼睛就看到你們了。”
樓海青面色凝重地道:“謝謝你的幫忙,你的情報對我非常重要,出去後請務必不要向任何人提及,等下我相信處長會和你聯繫。”
邢元生從樓海青的眼神中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點點頭道:“明白了。”
“傳送門現在聯接着13號站點,辛苦你了。”
邢元生確實感到精神十分的疲憊,點了下頭就告退了。
樓海青看着陸一峰道:“對於邢元生的話你有什麼看法?”
“剛纔他的描述和我們世界的悲傷平原非常的相似,這個噬魂球就是在那裡發現的。悲傷平原是衆神大決戰的地點之一,曾經是有這麼一座高塔,傳說是衆神爲了釋放禁咒所建造的,只是已毀壞殆盡,現在只剩下了基座。”
“你的本源意識在噬魂球內沉睡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這類的情況?”
“沒有,我在裡面爲了減少能量的消耗,關閉了六識,所以我並不清楚噬魂球裡面的構造。”
樓海青皺起了眉頭道:“你能否將噬魂球裡面的靈魂釋放出來?”
陸一峰搖頭道:“先不說靈魂能量也是非常脆弱的,就像人死後靈魂之火很快就會消散一樣,裡面的怨靈失去噬魂球的保護也會在短時間內崩潰;就是作爲噬魂球的主人,我知道的其實也並不多,因爲自從我拿到噬魂球后就從來沒有使用過,我也就是在穿越空間失去肉身的情況下,才突然間記起噬魂球也許可以救我一命。”
樓海青用手輕揉着額頭,道:“那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和噬魂球裡的靈魂溝通?”
陸一峰雙手一攤,道:“我不知道。”
邊上的嵐風真人道:“如果一個人的靈魂能量足夠強大是否就不會受到攻擊?”
“應該是的。我的本源在噬魂球中並沒有遭受到任何試探性的攻擊。”
嵐風真人道:“可否借噬魂球一觀?”
陸一峰遞過噬魂球,嵐風真人右手接過,盤腿閉起了雙眼,噬魂球散發出藍色光芒安安靜靜地懸浮在嵐風真人的額頭前。
兩人等了一會,真人依然沒有反應。
樓海青給陸一峰先滿上了茶,輕聲道:“關於你們世界的起源你記憶中還記得多少?”
陸一峰一邊回憶一邊用緩慢而輕柔的聲音道:“傳說在三千多年前,我們原來的世界由一羣實力接近神靈的人統治着,他們可以上九天攬月,也可以下五洋捉鱉,談笑間就可以令河流改道,山峰移位,滄海變成桑田。
但是後來災難開始了,不知爲何,衆神之間爆發了大戰。
終於在經歷十幾年的戰爭後,雙方都開始動用毀滅性的力量,傳說最終的決戰引發了強烈的地震,甚至改變了大陸的版塊,揚起的灰塵遮蔽了天空,幾百年都不曾消散,沒有了陽光,植物枯死,冰河時期來臨,只有極少數人類在這場大浩劫中生活了下來。
活下來的人類大多躲藏在了地底中,形成了最初的地下城文明。
等灰塵消散,陽光再次照射在大地上時,人類才慢慢的回到地面上居住,但當時環境極爲惡劣,罡風,輻射,巨獸,開拓和守護城市幾乎使人類幾近滅亡,但是對陽光和新鮮空氣的嚮往讓人們克服了所有的困難,人類的火種終於得以保存,形成了地上文明覆興。
在幾百年與全世界爲敵的過程中,人類的實力開始迅速恢復起來,而且發現各式各樣蘊藏巨大能量的礦山······”
“接下來呢?”樓海青滿眼期冀地問道。
陸一峰苦笑了一下,又道:“我不記得了。”
樓海青長嘆了一聲,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約莫過了盞茶時間,嵐風真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左手拖住噬魂球,右手虛引,一道灰色的霧氣扭曲着從噬魂球中被拉出來,在真人的右手中變幻着各種形態。
樓海青驚道:“這是?”她雖然大概猜到了,可看見活生生的靈魂,還是難以置信。
嵐風真人道:“噬魂球完全是一個完整的靈魂世界,裡面全是各式各樣的靈魂。但是我並沒有找到那座高塔。”
“傳說噬魂球內的靈魂是互相吞噬壯大的,他感覺到一個無法匹敵的靈魂進入,肯定躲了起來。”
嵐風真人道:“雖然大多數都是無意識的怨靈,但我在裡面找到一個保存了一定意識的靈魂,只是這個靈魂受到的衝擊非常大,話語顛三倒四,讓人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後來他竟然試圖攻擊我,我一時手癢就把他捉了出來。”
“了不起。”陸一峰道,“邢元生的身體和靈魂還有聯繫,我才能將他找出來,讓我平白抓出一個靈魂,我自問做不到。”
嵐風真人道:“我結界撤去後,這個靈魂恐怕很快就會消散,希望能夠獲得些有用的資料。”
“我可以暫時激發他的靈魂之火,但是會讓他消散的更快,儘量問重要的問題吧。”
樓海青道:“那這個靈魂釋放出來需要我們做什麼準備嗎?”
嵐風真人道:“準備迎接他的尖叫,控制好自己的心裡防線就可以了,開始了。”
嵐風真人將手中的煙霧放在茶几上,煙霧一邊掙扎着變大一邊奮力尖叫,最後變成了一個面容模糊地人影,尖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彷彿正在被另一個人用刺刀狠狠地宰着。
樓海青經過幾次衝擊,對普通精神力的攻擊已經能夠做到舉重若輕,聽到尖叫聲也只是輕微的皺了皺眉頭而已。
陸一峰輕輕地“哼”了一聲,尖叫聲頓時停止了。
陸一峰雖然不能將靈魂從噬魂球中拿出來,但是對付這種級別的怨靈,他卻有幾百種方法讓其臣服。
陸一峰威嚴的聲音在衆人心中響起:“放開接受能量。”
一個畏畏縮縮的聲音在衆人心中響起,道:“是的,大人。”
陸一峰的瞳仁在平時就要比別人顯得黑一些,但現在卻黑的要發出光來,瞳孔邊上又彷彿有星辰轉動,人形煙霧慢慢的清晰起來。
這個人身材高挑,面貌英俊,明顯帶有西方人特質,只是兩隻耳朵上方卻是尖的,一頭淡綠色的短碎髮使他整個人顯的非常精神,身上穿着銀色的鎧甲,手裡拿着一把黑色的長弓,背上卻沒有箭壺。
因爲在噬魂球裡沉溺了太久,很多的已經記憶喪失,而且爲了能讓自己在最惡劣的環境下習慣,許多記憶還將會被自己刻意的隱藏,所以剛纔在遇到比自己更強大的精神力波動時,按照噬魂球內弱肉強食的規則,他毫無猶豫的選擇了屈服。
隨着陸一峰精神力的注入,以前那種血與榮耀的記憶又重新回到了腦海中,他的面容由開始的討好轉變成羞愧,再轉變爲憤怒,最後變成從容淡定。
之後他從茶几上飄移到了地上,他相信有如此強大精神力的人肯定都沒有仰望他人說話的習慣,與其被人拉下來,不如自己找臺階。
“國家聯盟地中海戰區第十三軍二十師遊騎團副團長加西亞向各位大人致敬。”加西亞立正右手掌緊貼帽檐,手心向外翻,行了一個標準的IN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