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李建找到楊師武館。
他手臂用繃帶掛在胸前,左眼烏青,半邊臉浮腫,顯然是被抽的。
他看見老人,急忙問,“老人家,莫問在哪兒?”
老人打着哈欠,“在屋裡練字。”
“謝謝!”“莫問,楊華和李言出事了……”李建跑進屋裡,話已經說到一半。
莫問正聚精會神的寫着“一”。
“我知道!”
他沒有回頭,將毛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劃過,一揮而就,又將毛筆搭在硯臺上,注視着眼前的“一”。
李建怔住,總覺得今天的莫問和前幾天看到的完全不同,平靜,是的,很平靜。
不過李建可不是來看莫問變化的,他又急切的說,“他們……”
“沒事,死不了。”莫問轉過來,朝李建說,“帶我去,他們在哪兒?”
出租車上,李建講述前因後果。
李建經營着攝影工作室,技術很好,平時幫人照相,也會接婚紗照的活,偶爾也有美女找他拍寫真,還是攝影師協會的,日子紅火。
今天早上開店沒多久,七八個男人進了店,說是要收什麼保護費,李建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那些人要價太狠,李建根本就拿不出來。
見李建不交保護費,那些人就砸店,李建上前阻攔,卻被狠狠揍了一頓,等那些人走後,李建氣不過,就想起李言,給他打電話。
李言和楊華都是爆脾氣,就跑去找那羣人尋仇,等平靜下來,李建覺得自己太莽撞,沒考慮清楚,不該把李言、楊華牽扯進來。
他早聽說附近有個社會團體,右手紋刺青,經營着酒吧、KTV,有些黑色背景,勢力很硬,連Police也睜隻眼閉隻眼,而那些人的頭頭,手上也有刺青,可能和那團體有關。
眼見快傍晚李言他們還沒回來,李建就想起莫問。
“莫問,你不是認識林秀秀?可以找她幫忙吧?”李建着急的說。
“嗯,不用,他們在哪兒,你帶我過去就是。”
“不是,寧市的地下勢力,大多和楊家有關,你報警也沒用,讓林秀秀出面,還有點機會。”
莫問閉上眼睛,淡淡地說,“到地方叫我,我先眯會兒!”
“……”
李建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要不要不這麼淡定?
好歹有點反應啊?
李建坐立不安,“我說,還是報警吧?”
“沒必要,報警沒用。”
莫問沒有睜眼,他在嘗試用魂施展讀心術,李建的着急,並非是裝出來,是真實的,只是他編故事的本領不怎麼樣。
誰會在遇到這種事後,首先想起的不是李言父母,而是與此毫不相干的莫問?
讀心術是烏鴉掌握的術之一,他從烏鴉那裡得到過讀心術的修煉方法,現在烏鴉不在,正好在李建身上嘗試。
在心理學上,讀心術是根據對方面部表情、動作、細節等推斷心理,而烏鴉的讀心術,卻是根據魂的波動,窺伺對方意識。
理論上說,魂的波動產生精神力,當魂的波動相近時,就如同兩臺頻率類似的對講機,能夠藉此窺伺對方的想法。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讀心術,譬如第六識強大的國術高手,能夠憑藉豐富的經驗和預感,對對手出招進行預判,繼而躲過對手的殺招。
莫問心靜如水,嘗試去感受李建魂的波動,很快,微弱的律動通過精神思感傳來,相比莫問明亮如月的魂,李建的魂猶如燭火。
越強大的魂,施展讀心術成功率越高,魂的差距越大,要模擬對方魂波動就越簡單。
李建心亂如麻,不時看向窗外,沒受傷的那隻手放在膝蓋上,不時捏起拳頭。
出租車在冷色調酒吧前停下,慣性作用下,莫問睜開眼睛,李建又緊張的說,“莫問,還是給林秀秀打電話吧!”
“沒關係,你要是害怕,坐在車上就行。”莫問走下出租車,李建咬牙,付過車費也跟着下車。
酒吧裡放着動感十足的重金屬音樂,DJ臺上是個女人,唱着英文歌曲。
她臉蛋白皙,一頭長髮甩動,美麗的臉蛋,身材也非常好,性感的黑色皮衣穿在她的身上,婀娜的身姿展露無遺,緊身皮褲緊緊包裹着修長的雙腿,長筒皮靴,跳着火辣的舞蹈,堪稱極品。
可惜如此火辣的美女,竟然沒有幾個客人在欣賞。
酒吧裡滿目狼藉,地上遍佈碎玻璃、碎酒瓶,玻璃桌倒在地上,有些玻璃,還染着血,就像是不久前才經過場惡戰。
莫問朝唯一干淨的地方看去,李言、楊華靠在牆邊,渾身是血,而在他們對面沙發上,坐着兩個男人,還有四個衣着暴露的妙齡女郎。
“對不起,莫問,我也沒辦法!”李建歉意地說,然後跑到沙發旁,哀求道,“楊老大,人我帶來了,可以把我妻子放了吧?”
楊斌靠着沙發,享受着酒吧女郎的按摩,斜眼瞥向李建,又看向莫問,把靠在肩膀上的女郎推開,對李建笑着說,“你看,酒吧這麼亂,都是那兩小子鬧的,我們損失很大啊。”
“我賠,我賠,只要你放過我們,我都賠……”李建哀求地說。
“哦,我看,就賠個五十萬,小元,你覺得怎麼樣?”楊斌朝旁邊喝着紅酒的男人說。
男人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穿着灰色的修身西裝,身材筆挺,眼中有內斂的鋒芒,微微笑着,“楊哥說五十萬,就五十萬吧!”
楊斌轉身拍拍李建的臉,“聽到沒有,五十萬!”
“好好好……那我妻子?”李建忙不迭點頭。
楊斌朝不遠處的酒保勾勾手,“帶他去二樓領人!”
“謝……謝謝……”
在李建和楊斌說話的時候,莫問走到李言、楊華旁。
“咳咳……抱歉,李建……”李言掙扎着,換個更舒服的坐姿,咧嘴笑笑,“沒想到,他竟然出賣我,呵呵,還連累你們。”
“唔,要不是你這頭豬,老子會捱揍?”楊華盡力睜開浮腫的雙眼,咳嗽兩聲,“臥槽,臺上那女人真夠煩的,就不能唱首聽得懂的?喂……點歌,給我唱,唔,我想想,算了,隨便來首華語歌,老子最煩英語。”
見李言和楊華還活着,莫問放心下來,對方並沒有下死手。
莫問拍拍他們肩膀,“你們等着,我去換歌,等會兒又走。”
李言抓住莫問的手,“咳……別勉強,放心,死不了,老子命大着,天不收,地不葬,生來就是禍害,禍害遺千年……”
“小心點,衝你來的,實在不行,自己先逃,他們不敢弄死我們。”楊華說。
“嗯!”
莫問點點頭,起身走向沙發。
“要找你,還真是麻煩呢,本來和你也沒什麼矛盾,不過,有人開出高價想找你麻煩,我也只好對不住幾位兄弟。”
楊斌輕輕拍手,站在柱子下的西裝男人拎着鋼管走過來,獰笑着,嗡的聲音響起。
砰,咔嚓!
清脆的斷骨聲伴隨沉悶有力的撞擊聲徒然響起,即使是DJ聲音很大,卻依然清晰聽見。
西裝男人飛出去,撞在吧檯上,捂着右手,那骨骼從手肘刺穿出來,鮮血淋漓,痛苦的慘叫聲,讓DJ都停下來。
叮噹,鋼管落地,清脆可聞。
楊斌、叫小元的男人同時眯起眼睛,快,快得他們都看不清莫問是如何卸掉西裝男人的鋼管,又是如何扭斷他的手臂,又是多大的力量,將他撞飛出去。
“有點扎手啊。”叫小元的男人輕輕拍手,十來個彪形大漢從樓梯上下來,都拿着鋼管。
莫問看着這陣仗,有些頭疼,“喂喂,有完沒完,我就是過去說句話,何必呢?”
“啊……”
十來個彪形大漢奔過來。
砰!砰!
接二連三的沉重聲響起,莫問速度極快,留下道道殘影。
他沒有動用武裝力量,僅憑着從老人那兒學到的在和這些人對打。
這些大漢都是練過的,硬受莫問拳腳,卻依舊生龍活虎,和莫問在酒吧裡互毆。
嘭!
莫問被撞飛出去,撞在DJ臺旁,緊身皮衣的女人又被打斷,好看的眉毛挑起。
莫問擦掉額頭的鮮血,對女人說,“喂,能唱華語歌?”
“什麼歌?”女人冷冰冰的問。
“老楊,什麼歌?”
莫問對楊華喊,順手擰住撞來的拳頭,翻身踢在大漢膝蓋上,那大漢不由自主半跪下,他抓住大漢頭髮,將腦袋朝玻璃桌撞去。
“《好漢歌》!”楊華嚎道。
莫問推着那大漢,擋住幾根鋼管,抽空對臺上的女人說,“那個,《好漢歌》,會不?”
“會!”
女人對下方亂戰也沒有半點害怕,面色如常。
或許是酒吧沒有《好漢歌》的伴奏,女人沒要音樂,直接清唱,字正腔圓的華語,衝散英文歌曲帶來的聽覺疲勞,激憤高昂的《好漢歌》,被女人唱起來,也別有幾分韻味。
當十多個大漢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莫問氣喘吁吁的坐在黑衣大漢背上,鬼差的力量,遇上國術高手會受到剋制,他要彌補這個短板!
在靜心反省後,他察覺自己弱的是身體,而不是魂,就像木桶原理,短板纔是決定木桶能裝多少水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