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祥波呵呵笑道,“這倒也是,算你小子運氣好!”
周夏點頭,除了運氣好,他還能承認個啥。
“不過既然買了回來,就不能再這樣子了!”趙祥波倒是熱心得很,他馬上就說,“想必你也是清楚的,這收藏,和做古玩生意可不大不一樣。他們爲了把東西賣出去,會特別把東西弄得看起來很舊的樣子,就像現在這件分襠鼎的模樣。對了,我還沒問清楚,你這件青銅器,是打算轉讓出去還是怎樣?”
周夏說,“我還沒想好,這樣一件青銅器,也值不了多少錢的吧!”
“什麼叫值不了多少錢,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西周青銅器,再不濟,也能值個好幾萬塊。和那些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的東西相比,當然算值不了多少錢,但比起你買來的幾百塊錢,卻是超過將近百倍。我就不信你小子會不動心。”趙祥波拿眼瞪他,他就不相信,以周夏這小子的尿性,會長期把這青銅器拿在手裡。
“這倒也是啊!”周夏並不掩飾他的心情,“不過有這麼悠久歷史的青銅器,還是相當有收藏價值的。回頭再說吧!先留着自個欣賞一段時間再說。”
趙祥波一副就知道你會如此的表情,“不過以這青銅器現在這髒兮兮的樣子,想要賣出好價格來,還真有點懸。”
“趙老爺子說得極是,我拿回家好好清理一下。”周夏想想,他說得也是這個道理。
趙祥波問他,“你會清理不?”
周夏道,“有學過,但是沒怎麼實踐過,應該不難吧!不是用清水泡洗就好嗎?”
“你那毛手毛腳的,不要糟蹋了這樣的精品纔好。”趙祥波對他極度不信任,一看他說的話,就知道他是個玩青銅器的外行。
“要是趙老爺子肯幫忙就最好不過了,我也可以跟着學幾招。這青銅器的維護保養,說實話,我還真沒怎麼接觸過。”周夏倒是知道借勢而上。
“你這小子最滑頭。想把我當免費苦力不是!”趙祥波一言就道出了他的企圖。
周夏嘿嘿直笑,“趙老爺子玩青銅器經驗豐富,正好教教我們這些後進之輩啊!”
趙祥波拿他沒法,只對他說。“清理青銅器的方法很多,你說的清水浸泡之後再洗,也是個不錯的辦法。此外,還可以用化學方法進行清除和轉化,也可以用緩蝕劑和封護劑進行保護。我們做個人收藏。沒辦法做到向博物館那樣精心保護。但是,收藏東西,最基本的幾點還是要做到的。那就是力求‘真,精,新’。真和精就不用我多說,這新你想必也是能理解的,不是新品,而是讓東西看起來很新。最起碼。不能像現在這件青銅一樣,看起來髒兮兮的,別人一瞧就知道你沒有精心呵護,給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會太好。”
趙祥波不厭其煩地給他講起收藏之道來,在他看來,周夏現在就屬於那種收而不藏的類型。
當然。這也他的經濟實力有關。其實,收藏本來就是小衆人才能玩的。只有經濟富裕,衣食無憂。玩起收藏來纔沒壓力,即便是偶爾打眼,買到贗品仿品,也不會傷及根本,影響生活質量。
但眼下,中國的市場上,卻是紅紅火火的全民收藏,這並不是什麼普天同慶的好事。多少人把一輩子儲蓄都買了贗品,又有多少人舉債買到贗品,究其原因,他們並不是真正喜歡收藏,而是把這當成投資,但自己又沒有足夠的眼力,等真正需要用錢的時候,又拿不出錢來,很悲哀的事情。他們大舉入市,只白白便宜了那些製假販假的奸商。
周夏也很無奈,雖然他現在的經濟實力有所提高,但距離放心玩收藏,還差了十萬八千里。這也就意味着,他手裡的藏品,會不停地進進出出。
這是常態,趙祥波也沒說些什麼,但他覺得,不管什麼樣子的藏品,一旦到了自己手裡,就要儘量將其弄乾淨,看來也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先前他從周夏手裡借去把玩的秘色瓷淨水杯,他拿回家後,也都做了一番清洗工作。當然,瓷器的清洗比起青銅器來,要簡單容易得多。
不管怎樣,周夏還是虛心受教,也認可趙祥波的觀點,即便這些藏品只是從他手裡路過,他也會以最好的心態去對待他們。
這件青銅器的清洗,並不算容易,光上面的泥土,就要花費不少心思,那些影響美觀的紅綠鏽,趙祥波也打算儘可能地清理掉。
這一來,耗費的時間可就不短,還需要浸泡幾天再說。
但趙祥波卻是樂在其中,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這樣的小精品,能見到一件就是一件,都是我們收藏者莫大的榮幸。能從中感受到西周時期的風俗面貌,人情世故,就算相當有意義的事情。”
對趙祥波這樣專門研究中國古代歷史的學者來說,這樣一件青銅器,還有着莫大的學術研究價值。不管是青銅器表面的紋飾,還是青銅器的造型風格,所用的材料等等,都有着相當重要的意義。最起碼,比放在周夏這個菜鳥手裡,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於此同時,趙祥波還對周夏表示感謝,對他說,“也幸好是你眼力好運氣也不錯,將這隻西周的分襠鼎從鬼市上給買了回來,要不然,還不知道它會流落到什麼地方,被當成什麼樣子的贗品,髒到什麼程度去。等我把它徹底清洗乾淨,一定要多拍幾張照片,好好紀念下。”
周夏也笑着說,“也得虧趙老爺子清洗技藝好,就現在這樣簡單清理之後,這件青銅器就已經顯得非常漂亮可愛了,比先前的髒模樣,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藏品嘛,就是要這樣,看着心裡才舒服。”
兩人這番折騰下來,外面天也亮了,趙祥波照例要去公園鍛鍊,還問周夏要不要一起去鍛鍊。
周夏就說算了。他看公園裡可沒幾個年輕人鍛鍊的。
於是,不免又被趙祥波鄙視一番。
周夏臉皮厚,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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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祥波問起他這天的打算。周夏就說去天地拍賣公司瞧瞧,光拿錢不辦事,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我看你是另有所圖纔是真的,想去見柳家那小丫頭?當初要沒有我橫插一腳的話。你小子現在說話不定,就出來單幹了,心中會不會埋怨我。”趙祥波哪裡會不清楚他的心思,和他開玩笑說。
“哈哈,趙老爺子這話說得言重了。在拍賣公司上班,工資高待遇好,旱澇保收,別人擠破腦袋想進去還不行呢,我怎麼又會心存埋怨。而且,在拍賣公司上班的話,每天都可以見到很多外面見不到的東西,對自己的提高。那是相當大的。在外面買東西啥的。當副業蠻好的。”周夏解釋着說,當初確實是趙祥波幫了天地拍賣拍賣公司一個大忙,但周夏覺得,這其實是雙贏的過程。
這些假大空的話,趙祥波聽得多,也不以爲意。他只壞笑着提點說,“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了。柳家小丫頭可不是那麼好追到手的,拋開她本身就很厲害不提。光她的身家,你這小子還得多努力才行。”
周夏笑着說,“我就當是趙老爺子對我的鼓勵,我盡力而爲就行,成不成的,還得看緣分。”
聽他親口承認有追求柳玉晴的想法,趙祥波覺得,周夏倒還有那麼些坦誠的意思,和柳玉晴那個狡猾的小丫頭,兩人倒是很配。不過說實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周夏真正想要將柳玉晴追到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則,他面對的競爭對手相當強大,二來,周夏的家庭出身也是個大問題,像柳家這樣的家庭,門當戶對,可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看柳玉晴的心思如何。
“我看好你哦!”這又是趙祥波一貫的玩笑風格,他也沒在這上面花費太多心思,轉而問起他來,“你既然不一起去鍛鍊,要不,就留在這裡,等我鍛鍊回來?”
“還是不了,要真留在趙老爺子這裡,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將這些精品都據爲己有哈哈!”周夏雖然眼饞趙祥波的好東西,但還是很有原則的。
趙祥波卻是哈哈笑了起來,“你要喜歡的話,借去欣賞倒是無妨,反正你還有價值連城的東西在我手裡,不怕你會賴賬。”
“這可是趙老爺子說的啊,我先記下來好了,總會有借用趙老爺子藏品的那天。”周夏也不客氣,這樣的好事情,他自然得趕緊答應下來,萬一將來趙祥波反悔的話,也好有個說道。
他現在雖然不需要借東西,但將來呢,說不定就要需要借他的藏品,去撐撐場面,在古玩收藏界,這樣的事情可是非常常見的。就像周夏把他的那隻胭脂紅馬蹄杯借給徐耀輝的店鋪一樣,不是關係特別好的,別說借給你,讓你看一眼都不行的。
“你倒是不客氣!”趙祥波呵呵笑,兩人倒都坦誠得很,說起話來也不累人,周夏也就不耽誤趙祥波鍛鍊身體,和他一起出門。不過這次,他並沒借什麼藏品出去。
出門的時候,兩人還遇到趙祥波的大兒子趙建軍,他秉承老趙家的傳統,也是從事教育工作,在大學當教授。不過他的性格和趙祥波有些不太一樣,他比較敦厚老實。
周夏暗自腹誹,估計他是被趙祥波給折騰怕了的。
趙祥波給他們做了介紹,周夏也客客氣氣地和趙建軍打了招呼。
有人和趙祥波玩得來,趙建軍也很開心,但周夏總覺得,他那是脫離苦海的笑容。
出門之後,趙祥波去公園,周夏就先去吃早餐,然後再不緊不慢地去公司。
他去得有些早,公司還沒開門,周夏也就在公司外面,拿出揹包裡的書來看。他打算下了班之後,去東海大學找蘇曉茹,把看過的幾本書給還掉,然後換兩本新的。
這會子,算是溫故而知新。
也虧得他得了考古鑑定系統的隱藏福利,記憶力大幅提升,要不然,光他手頭這幾本資料,按照他以前的水準來說。最起碼,也要花一個月時間才能看完,而且還不能說完全掌握。
現在。除了一些小細節之外,周夏已經將這幾本書中的內容掌握得八.九不離十。他也知道,盡信書不如無書的道理,具體的東西。還是結合實際情況,再做判定。
現在造假的人也是聰明得很,你做鑑定用的書,他們也都有看過,並會找出相對應的破解辦法。以圖矇騙過大家的眼睛。尤其是一些高仿品,各種細節都做得相當到位,普通的鑑定方法,已經鑑定不出真假來。
更別提,現在的出版市場也混亂得很,有些人爲了銷售手裡的贗品假貨,根本不惜成本。自己掏腰包出書,將他自己製作的贗品。混跡在其中。並搞出一些看似正確的鑑定方法。按着他的鑑定方法,他製作的那些仿品,全都成了真品。
這樣的現象,在近現代以及當代藝術品市場上,最爲常見,就連著名繪畫大師徐悲鴻的作品。一些不良出版社都敢往裡面插入贗品以及高仿品的圖錄。等到時候收藏者拿着出版的書籍,按圖索驥。去拍賣會或者市場上,很容易就中了他們圈套。落入他們精心設計的陷阱,買下他們專門爲此準備的東西。
這樣的情況,並不是少數事件,周夏混這行雖然不多,但也多有耳聞,所以,他在即便在看書的時候,也會多留個心眼。
當然,周夏的這番作爲,在別人看來,就難免有些做作。
張傑自認天賦不比別人差,更重要的是,他非常勤奮,在爲人處事上也相當有一套。這不,別人還沒到公司,他就早早地來了。尤其是在公司熱火朝天籌備秋季拍賣會的緊要關頭,這可是在柳隨風面前表現的最好機會。
可還沒到公司,張傑就遠遠看到周夏捧着書認真研讀的一幕,自然讓他心頭相當不爽,心頭也在暗罵,“周夏這廝,還真是虛僞到了極點!這一大早的,就來公司門口裝逼噁心人,看什麼書,想拼命顯示自己的勤奮嗎?”
張傑甚至滿懷惡意地想,“是不是周夏自己也覺得,他現在的水平,根本就配不得高級鑑定師的名頭,更不配拿百萬年薪,所以,纔要臨時抱佛腳,看看書充充電啥的。”
張傑相信,這段時間,只是周夏人品大爆發,運氣爆棚到極點,而不是他真正實力的體驗。他過去什麼樣子,別人不清楚,他張傑還能不清楚嗎?
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過猶不及。
想必周夏也意識到這其中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了吧!
張傑在心底阿Q地想,好運肯定不會一直光顧他,總歸會有他現出原形,露出他真實鑑定水平的時候。到時候,看他怎麼收場,是灰溜溜地離開天地拍賣公司,還是乾脆就銷聲匿跡不敢見人。即便這和他沒半毛錢的關係,但張傑就是覺得心裡爽快!
懷着複雜心思,夾雜着各種羨慕嫉妒恨的情緒,張傑挪向公司的門口。
但靠得越近,他內心就越是惱怒,周夏這傢伙,似乎一頭紮了進去,全神貫注於書中,根本連頭都不曾擡,更別說看他一眼了。
最讓張傑不能接受的是,周夏這廝看書的速度相當快,沒一會就翻頁了!在張傑的認知中,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就算用掃視的速度,讀完這樣一頁書,所用的時間,也比他要來得長得多。
至此,張傑敢打包票,這廝絕對是在裝逼作秀,不過,倒不是像是專門演給他張傑看的。
可越是如此,越是張傑感概不已,心底也在暗自唏噓,“當真是人才呀!能夠如此一本正經地,做這樣荒謬的事情。周夏這已經不是在演戲給別人看,而是自己對自己演戲了。這麼厲害的功底,不去奧斯卡拿影帝,簡直可惜了!”
在虛僞作秀這點上,一向不肯認輸的張傑也得在周夏面前甘拜下風,自嘆不如。
基於對周夏過去實力的全面認知,即便事實就擺在面前。張傑也是萬萬不肯承認,拍賣公司秋拍上的幾件重器,都和周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田黃印章是他和柳玉晴一起從趙祥波那裡虎口拔牙弄出來的;宣德青花瓷,據說周夏還有入股。甚至,那幅八大山人未完成的《杜鵑啼血圖》,還是由他在鬼市上撿漏,然後貢獻出來的。
拍賣公司的消息本來就比較靈通,柳玉晴又讓大家,對這幾件作品,做了最爲翔實和細緻的宣傳策劃。對天地拍賣公司而言,這幾件東西的來源,根本就不是秘密。
可越是如此,越是讓張傑覺得老天瞎了眼,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才,怎麼就沒有僞君子周夏那樣的狗屎運,不僅能撿到這麼多的漏,甚至還有一親芳澤的機會。
周夏可不會想到,他看看書的舉動,就能引發張傑如此豐富的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