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柳欣的意見雖然不會被大家所採納,可這時候,她也滿含期望地盯着周夏,從她雙會說話的眼睛裡,周夏感覺得到,她也希望這是真品,畢竟,像這樣的好東西可真不多。
徐耀輝一家子都不太好開口,柳玉晴卻沒這麼多顧慮,開玩笑般對周夏說,“周夏到你啦!我可是提前跟你打了招呼的,不許光出工不出力。你究竟怎麼看的,直接說出來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周夏微笑着說,“說真的,我感覺鴨梨還真是蠻大的,因爲我看真!”
“耶!”小姑娘徐柳欣聞言,頓時就大聲歡呼出來,結果只惹來徐振東警告的目光,她很快就噤聲,但臉上的興奮卻是掩飾不住的。
“具體說說你的想法吧!”柳玉晴忙說道,同時,她美目流波,用目光提醒周夏。這樣關係重大的時刻,光說我看真這樣的話可不行,得拿出點有力的證據來。
“那我就說說我個人的一點想法吧,僅供大家參考。”周夏做人很聰明,自然不會把話說得太滿。
徐耀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管他的意見如何,最後做決定,要不要買下這件瓷器的還是他們一家子。可徐耀輝感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哪裡肯就此放手,忙說,“周夏你就別謙虛啦,我們可都盼着你的鑑定意見的。”
“剛剛你們看真的地方,我就不多說,這些方面都極具宣德風格。我只說說,徐師傅剛剛提出疑惑的地方,還望徐師傅不要見怪纔好。”周夏小心翼翼地琢磨着措詞,也把目光轉向徐振東。
徐振東當即慈祥地笑了起來,豪爽地道,“周夏你只管直抒胸臆就成,用不着顧及我這老頭子,我也沒那麼小心眼,不怕丟面子,有辯論纔有進步嘛!至於他們,他們要敢找你麻煩,我第一個不饒他們。”
周夏又得柳玉晴含目點頭示意,這才緩緩說道,“徐師傅剛剛說的,梅瓶瓶口的地方,我剛剛仔細看過,相當細微,感覺只有一線之隔。說幾不可查也不爲過,這說明徐師傅寶刀未老,眼光銳利,這樣的經驗和實力,是我們晚輩拍馬也比不上的。”
徐振東哈哈笑道,“那你就別拍馬了,直接說重點吧!”
柳玉晴,徐耀輝,徐柳欣幾人也都輕笑起來,同時,他們也更好奇,周夏對此作何解釋。
周夏道,“我剛纔看過後,又細心琢磨了一下,有點不成熟的想法,還望大家幫忙指正一下。”
柳玉晴笑道,“哎呀,你別再賣關子啦!”
周夏不以爲意,繼續保持狀態,“我覺得吧,應該是這隻梅瓶,上面原本是有蓋子的。”
徐振東伸手輕撫鬍鬚點頭道,“倒是有這可能,可現在這蓋子呢!”
周夏說,“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得問原來收藏梅瓶的主人。徐叔叔,這梅瓶什麼來歷?”
徐耀輝馬上就說,“據說是從海外迴流的,具體怎樣,我也說不清楚。但我覺得,極有可能是原本得到這隻梅瓶的人,不懂得收藏,蓋子不小心被摔壞了,就扔掉了!”
徐振東道,“聽你們這樣一解釋,我怎麼覺得它的破綻越發多了起來。”
徐耀輝就辯解說,“還算合理,不懂得它的價值的人還是相當多的,隨便扔掉蓋子也在情理之中。要不然,也輪不到別人從他們手裡收購回來不是。”
周夏則笑着說,“別的我不管,也不好考證。至少,這能解釋梅瓶瓶口的色差問題。如果經常有蓋子蓋在上面的話,是會出現這樣細微的色差,徐師傅,對吧!”
徐振東見他耍無賴,可不去追究故事,只看器物本身,周夏在這點上,做得倒是相當不錯,比胡亂臆測的徐耀輝要好得多。
而且周夏說得也的確有道理,徐振東也只得點頭承認,“倘若真有蓋子的話,被蓋子蓋住的瓷器,和其他地方的瓷器,因爲受空氣氧化程度的不同,的確會表現出這樣極其細微的差別來。”
“所以我就琢磨着,假如由我來仿製這樣一件宣德梅瓶,斷然不會連這樣的細微的色差也仿製出來。沒半點好處不說,對技術的要求也實在太高。單單隻做沒蓋子的梅瓶,不得簡單許多,還不會惹人懷疑。”
徐耀輝聞言,頓時就興奮地接嘴道,“對啊,這恰恰說明這梅瓶是宣德真品,最起碼,也該是上百年的老物件,新出的仿品,別的方面不說,光這中細微的色差,就絕對不可能出現。”
吃一塹長一智,徐耀輝這會也學乖了,絕口不提那什麼背後可能發生過的故事,而是和周夏一樣,只專注於梅瓶本身。
徐振東仔細琢磨,也的確是這個道理,而且周夏關於這件梅瓶帶蓋的解釋也說得過去。
徐柳欣這會則問道,“這帶蓋的梅瓶一般是用來做什麼的?”
柳玉晴對她解釋說,“一般梅瓶是用來插梅的,帶蓋的梅瓶,據考證說是用來裝酒的。但更多時候,大家都捨不得用,只是用來欣賞把玩的。”
徐柳欣點頭,“謝謝玉晴姐姐。那大家對這雲龍紋,又有什麼感覺?”
“我沒那福氣見到徐師傅所說的宣德青花雲龍紋天球瓶,所以也就無從得知,那上面的龍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周夏首先承認自己的不足,然後再說他自己的理解,“但是,就我個人意見而言,我看條龍的氣勢磅礴,這神態,這動作,非常有真龍天子的氣概。而且,這種龍爪龍身的飾法,本身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相當的流暢自然,也十分有意境,很符合宣德時期的特徵,換了現在,或者,宣德以後任何一個時期的匠人畫家,都無法還原重塑這種極具時代特徵的東西。”
“而且,感覺這東西,本身就是很主觀的東西,千人千面,每個人看同樣一件事物,或多或少都有差別。我現在只是拋出自己的一點看法,不敢說正確與否,只希望能起到拋磚引玉的效果。”周夏接着又做出一番解釋,還把鼓勵的目光投向徐柳欣,無它,小姑娘最容易被蠱惑。
果然,徐柳欣在收到目光示意後,就談起她自己的看法,“我也覺得,這條龍確實有那麼些味道,不像是後面能仿出來的。”
柳玉晴也說,“或許是因爲我也沒見過那隻宣德青花雲龍紋天球瓶的緣故,我也覺得這龍沒什麼問題。”
一貫相信這是真品的徐耀輝這會就更不用講,“我也沒見過那天球瓶,但我覺得這龍畫得很正,和宣德皇帝打造的明朝煌煌盛世相得益彰。”
這回,連徐振東都有些疑惑,他不由得又將目光轉向梅瓶,一邊仔細看一邊回憶看過的龍,小聲嘀咕着,“在這上面,你們的意見竟然如此一致?莫非,真是我老眼昏花,記憶力也衰退啦!”
徐耀輝忙賠笑說,“哪有,老爺子老當益壯,剛剛不還大顯身手嗎?”
周夏也附和着說,“我覺得,問題不在徐師傅身上,可能是因爲我們大家都沒看過那隻宣德青花雲龍紋天球瓶,沒有東西可以做參考對比的緣故。但是,我也絕對相信,老爺子的眼光和記憶力是沒有問題。像宣德青花雲龍紋天球瓶那樣的真品,只要看過一次,哪怕是十多二十年後,回想起來,同樣應該是歷歷在目,清晰若初見的。”
周夏把字詞拿捏得比較準備,說道“絕對相信”徐師傅,以及天球瓶“真品”的時候,更是加了重音,還一直拿目光引導徐柳欣,想看看她能領會不。
周夏這麼做也確實有些情非得已,他通過系統鑑定,已經確定這的確是宣德青花雲龍紋梅瓶的真品。可要說服別人接受,並不容易,尤其是徐振東,他已經在心底認定這梅瓶問題多多。又不能實話實話跟他們說,“我得到考古鑑定系統,鑑定結果絕對準確無誤。求你們相信我吧,不要錯過這樣難得一見重器。”那別人只會把他當瘋子,還是得找正當的理由,有些理由和話,他這外人也不方便講,怎麼辦?只好借小姑娘的口唄!
徐柳欣倒真是聰明伶俐,很快就說,“我同意周夏的意見,也相信爺爺的眼力和記憶力絕對沒問題。可眼下,大家都覺得這雲龍紋沒問題。我就想,有沒這樣的可能,其實大家都沒錯。”
徐振東聞言,不由得擡頭來,訓斥她說,“欣兒你在胡說些什麼?要真是大家都沒錯的話,同一件東西,怎麼會得出不同的結論來?”
徐柳欣早習慣了徐振東這故作嚴肅威嚴,實則是憐愛保護她的舉動,但這時候,她也不敢嬉皮笑臉,只正色說,“我的意思是,爺爺,你就真的那麼確定,你之前見過的那條龍,也就是宣德青花雲龍紋天球瓶是真品?”
徐振東聞言,頓時感覺如同石破天驚!
徐柳欣這大膽得近乎叛逆的疑問,他還真沒考慮過,如果那件是仿品的話,那他對比的標準器就有錯誤,怎能不讓他感到無以倫比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