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東西？唉，小夥子，如果我手裡頭還有什麼能賣得出去的，早就拿給兒子換錢了！”劉大伯苦笑着搖搖頭，滿臉寫着無奈。
身爲父親，他自然會將孩子的幸福放在優先地位考慮，至於自己……反正都是年過花甲的人了，早就把金錢看淡。
劉大嫂瞪他一眼：“得了吧，叫你賣房子你不賣，摳門那勁兒！”
話音剛落，劉大伯也急了：“瞧你說的那是什麼屁話？這宅子是老祖宗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要是到我手上給弄沒了，我死了之後還有什麼顏面去見黃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別拿那套玄乎歪理說事兒。我就問你一句話，死人重要還是活人重要？您忍心眼睜睜看着咱兒子在城市裡孤苦伶仃受人欺負？！”
“我，我……都重要！”
……
眼看着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楚楓平趕緊開口打圓場：“別吵別吵，哎，大伯大嫂，事情也沒發展到必須賣宅子那一步嘛！”
再說了，宅子雖然值錢，可賣了以後大伯大嫂他們住哪？如果跟着兒子搬到城市裡同住的話，估計某些姑娘也會嫌這嫌那。
總而言之，好姑娘不會因爲劉大伯的兒子暫時買不起房而拒絕與之交往，而談戀愛時硬要將物質因素考慮在內的女人，多半也會因爲劉大伯的兒子與父母同住而放棄他——若一味讓步，大伯大嫂到最後豈不是隻能落得個無家可歸、流浪街頭的結局？
“小夥子，聽你這意思，你有辦法？”一提到兒子，劉大伯心裡也着急，趕緊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追問下去。
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楚楓平嘿嘿一笑，表情真誠而憨厚，看不出絲毫算計：“我看大伯大嫂家古韻十足，想必有許多物品擺件兒都是從數百年前保存下來的，如今來看，也算得上是價值不菲的古董。”
不僅如此，劉家往前倒推幾輩時候，家大業大，坐擁繁華，想必用來建設家宅的成本不小。
放在當時都昂貴奢侈的東西，留到現在肯定更加值錢。
一旁，王韻詩默默看了楚楓平一眼。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還挺有心計的？
說什麼餓了想要討口飯吃，恐怕一開始就是抱着搜刮古董的目的吧。
難怪一開始扯東扯西嘮家常，爲的就是讓大伯大嫂放鬆警惕，然後自然而然地引出與錢相關的話題……
男人心，海底針。
“對啊，老劉，你怕賣宅子被老祖宗責怪，可賣幾個瓶瓶罐罐總不會有事了吧？”聽到楚楓平的意見，劉大嫂趕緊連連點頭，跟着勸說，“再說，咱們也不是要給兒子多大的鉅款，十幾二十萬的首付就行了！”
楚楓平目光深沉地看着劉大伯，至今他垂着腦袋，握着筷子的手攥得緊緊的，顯然十分糾結。
沉默了整整半分鐘，劉大伯都沒有開口說話。
楚楓平倒也不急，只是靜靜的等待，沒有催促，也沒有勸說。
畢竟買賣這種事必須建立在雙方自願的基礎上，如果強行施加壓力，不僅有可能導致劉大伯的反感，楚楓平良心上也過不去。
“……賣倒是可以賣。”又過了一會兒，劉大伯終於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支支吾吾，“可是，我長期生活在鄉下，根本就不認識什麼收購古董的靠譜的人。如果直接把東西帶到城裡的古董行、跳蚤市場之類的地方，又肯定會遭宰。”
雖然不瞭解，但稍微動動腦子就可以猜到，這一行的水有多深。
劉大伯沒權力沒背景，恐怕只能任人壓價……
“這倒是。”劉大嫂長長的嘆了口氣，字裡行間充滿苦澀，“可咱又有什麼辦法？挨宰就挨宰吧，能換到錢纔是正事。”
見時機成熟，楚楓平也不再隱瞞：“大伯大嫂，實不相瞞，我大學裡的專業就是跟古董鑑定有關的。如果兩位信得過我，我可以幫忙看看家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順便大致估計一下能換多少錢。”
劉大伯劉大嫂對視一眼，顯然猶豫了。
他們又不傻，楚楓平這麼說，他們自然也會開始懷疑楚楓平和王韻詩進來討飯的真正目的。
“沒關係，如果你們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想要盡一己之力，幫幫大伯大嫂，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淡淡的補充着，楚楓平臉上掛着溫和有禮的笑容，一點也沒有商人慣有的奸詐味道，相反，他誠懇地讓人根本不忍心拒絕。
想起楚楓平停在門外的豪車，又看了看王韻詩優雅從容的舉止和簡約名貴的耳環首飾，劉大伯嚥了口唾沫。
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啊……
“……那就麻煩小夥子了！”劉大伯最終還是倒在了現實的壓力下，幾番權衡利弊過後，做出了退步。
“好好好，等咱們吃完飯，老劉你帶小夥子你進屋好好看看！”喜出望外的說着，劉大嫂的語氣都比以前欣喜雀躍了幾分。她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擠出來了，親切地往楚楓平碗裡夾了一大塊肉。
“嗯，好的。”楚楓平回答得不卑不亢，順便轉移了話題，“琉璃村的風景不錯呀，平時應該有不少遊客吧？”
“是啊，遊客確實不少，不過總有些沒素質的人把塑料瓶塑料袋之類的垃圾往村子裡扔。”
……
聊着聊着，一頓飯吃得份外和諧。
飯後，王韻詩和劉大嫂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乾淨，一同到廚房洗去了。楚楓平則跟在劉大伯身後，走進了宅子的更深處。
同大廳一樣，其他房間的佈置也是講究極了，哪怕是有些看起來比較隨意凌亂的地方，也能在細微之處發現玄機。
楚楓平一邊在心中默默稱讚，一邊跟着劉大伯來到了書房。
紅木製作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絕大部分都陳舊得很，紙張都已經開始泛黃，脆得像是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側身給楚楓平讓出一條路來，劉大伯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裡是擺件書畫最多最妙的地方，小夥子，就從這裡幫忙看起吧，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