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交警茫然若失地回味着出租車裡的大男孩:他好陽光……對我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關切,尤其是最後一句,“姑娘家最好不要拋頭露面,何況你還這麼漂亮。”呵呵,我要是不出來的話,哪裡有機會與你邂逅?
美女交警想到這裡,臉上漾起一抹紅暈滿滿的甜美微笑:唉……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
另一邊。被晾在路口的蔡俊傑,在喇叭的包圍聲中,從斑馬線上撿回半死不活的牧羊犬,先前他之所以命令這條訓練有素的狗撲擊美女交警,是因爲覺得人家漂亮,一時心血來潮想嚇嚇她,可沒有想到碰上一個刺頭……
蔡俊傑暗暗切齒:狗膽不小,敢傷老子的狗……我記下你的臉了!還有那輛出租車司機的牌照!
“等着瞧,老子看你們怎麼死。”蔡俊傑當着美女交警的面撂下這句狠話,把尾部流血不止的牧羊犬扔進後備箱,同時心中尋思:趕緊找人剝皮清膛,好久沒吃五香狗肉了……
十幾分鍾後,出租車輾轉來到盤口區,觸目所及的低矮民房,陳舊,灰敗,貧窮而落後,且萬分擁擠。
傅恩奇懷念地四處張望,目光所及皆是舊景舊物:“我知道一條路直達桑葚街道。”
司機點點頭,顯得不是那麼高興。
“怎麼了師傅?”
“沒什麼。”司機一雙眼睛只顧望着前面的道路,傅恩奇看得出來,他在迴避自己。
“是不是因爲剛纔的事?”傅恩奇知道出租車司機常年走街串巷,不會把眼前的擁擠放在眼裡,於是敏銳地指出問題關鍵。
司機嘆了口氣,情緒低落:“圖了一時痛快,我的車牌一定叫那個養狗的胖子記下了。”
傅恩奇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他並沒有輕視司機,人到中年,尤其是男人,拖家帶口,生活壓力讓人喘不過氣來。司機無非是混口飯吃,哪裡能夠去得罪權貴?
一條土狗在車頭前急跑而過,司機猛踩剎車,罵了一句,情緒越來越暴躁。
傅恩奇清了清嗓子,這是他的習慣:“別擔心師傅,我給你留個手機號,要是對方找你麻煩,就聯繫我。”
司機眼神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人家要真的找上門來,叫你有什麼用?”
傅恩奇微微一笑,沒有作答,心中則暗流洶涌地盤算:蔡家的好日子到頭了。
“生死有命,我要是孤家寡人也不擔心什麼,可我還有一個寶貝女兒呢。”說完,司機一拳打在喇叭上,油門一踩到底,衝出了最擁擠的一段路。
“你女兒還在讀幼兒園?”傅恩奇問。
“哪能啊,二十歲的姑娘,年輕漂亮,花骨朵兒一樣的。再過兩三年,她要不讀書就可以出嫁了。”
傅恩奇呵呵一笑,拉起家常:“女孩子還是學歷高點好,光有臉蛋和身材可不行。”
“是啊。”司機唏噓地應着:“我不怕得罪人,就怕出現電視劇裡面的場景,男人在外面闖禍,回家發現女眷被人那個了……”
“你想太多。”傅恩奇這麼說是安慰,同時他又收斂笑容,從口袋裡抽出一張便籤紙,拿筆寫下一個姓,後面是電話號碼。
這時出租車又被一羣小雞攔住去路,司機乾脆拉起手剎,接過傅恩奇的便籤紙:“小夥子姓傅?”
傅恩奇點頭。
“大名叫什麼?”
“恩奇,恩情的恩,奇遇的奇,傅恩奇。”
“我記下了。”司機將拿筆在號碼下面扭了扭,傅恩奇雖然沒有細看,但眼角的敏銳餘光足以分辨出那些筆劃構成了“救命”兩個字。
“你真逗。”傅恩奇說,“幹嘛寫救命,好像真的會出事。”
司機鄭重地搖頭:“我的感覺一向很準,曾有一次我預感到要出車禍……”
“結果就真車禍了?”傅恩奇笑了起來。
“沒有……”司機頓了頓,“我把車提前交給搭檔,你知道,兩個人籤一輛出租車,一個開早班,一個開晚班,租費平攤,壓力輕些。當時我說身體不舒服,我的搭檔也沒有多問,開着車出去,結果……”
司機掐住話頭,好像難以啓齒。傅恩奇聽到這裡,不知道爲什麼頭皮一麻,全身都豎起雞皮疙瘩。
過了片刻,司機才說:“結果我那搭檔死了。他追到一輛土方車的尾,前半個車身包括駕駛座位,一道捲進土方車的後鐵箱,扁了,面目全非到處肉醬,他只有下半身還是完整的。可憐年紀輕輕,家裡還有一個懷孕的老婆……”
司機難過地搖了搖頭:“如果那天是我開車,死的人一定是我。你相信嗎?”
傅恩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算了,不說了。”司機吸了吸鼻子,將傅恩奇的號碼塞到貼胸的口袋裡,又拿手掌拍了拍,以示穩妥。
最後,司機拿出自己的名片:“我家住勝利小區一幢302室,名片上有我的電話,咱不出事最好,出事了麻煩你給收個屍,當然,你如果要出門遠行,可以打我電話,我給你八折優惠。”
傅恩奇接過名片,迅速掃了一遍,過目不忘的他立即將名片上的信息印在了腦海裡。然後他指點司機開上寬敞的大路。
不出五分鐘,出租車來到桑葚街道,街道盡頭有個脊背佝僂的老太太揹着麻袋,拿着一把鐵鉗揀拾路上的破爛。
付錢下車,傅恩奇隔着擋風玻璃對司機做了個電話聯繫的手勢。司機露出微笑,五官擠在一起真是難看得要命。
當年離開的時候,家裡連電話也沒條件裝,許多年來輾轉各國,任務多多的傅恩奇不敢也不能回家。哪怕是聯繫一下,報個最起碼的平安也沒有。
無數的日日夜夜,在外生死拼殺的傅恩奇,讓自己領導的不足十二人的“殺魄狼”僱傭兵團,成爲全球僱傭勁旅中人數最少,背景最隱,手段最絕,效率最高的傳奇存在。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
從全世界的僱傭兵團中異軍突起,擴張勢力,接手各種不可能完成的搏命任務,贏得常人難以想像的外匯財富,發展到黨同伐異,與全世界三家規模最大,勢力最廣的“私營武裝公司”並駕齊驅,一系列的進程之中,傅恩奇得罪的黑白權貴,殺死的亡命之徒,可不能用一千兩千的數量來形容。
基於如此仇怨深重的情況,傅恩奇才頗爲忌憚強大的對手,以及各國情報機構禍及二老。
好在一年前,傅恩奇的隊伍凱歌高奏,一舉吞併將本部設在M國的“十字軍”僱傭兵團。
隨後,傅恩奇在十字軍的資料庫中,意外找到他們的一些聯合暗殺的紀錄。
之後,傅恩奇與M國高層達成協議,M國軍方不僅要協助傅恩奇壓制餘下的兩大對手,而且“殺魄狼”的軍火及裝備將由M國直接補給,除核武器外,要多其少給多少,其中也包括最全面最及時最完善的情報,以及每年繳納上千萬美元的“封口費”。
而M國對傅恩奇的要求只有兩個:一,絕不能泄露那些資料。
二,代替十字軍僱傭兵團,替M國人剷除異己。
對於M國高層的第一個要求,傅恩奇答應的極爽快。但第二個就被傅恩奇延後再議了,至今也沒有給出答覆。誰讓M國人仗着科技先進,到處發動戰爭賺黑心錢,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傅恩奇將殺魄狼龐大而隱秘的事務安排妥當後,終於可以抽空回家,如今的他不會懼怕任何勢力迫害自己平凡無辜的父母……別說全世界沒有幾股勢力具有那種敢威脅殺魄狼靈魂人物的實力。
光憑傅恩奇說過的兩句話,他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了。
傅恩奇曾對對M國高層說過:To ensure the safety of my family(確保我家人的安全)。Be careful of your secret(小心貴國的秘密)。
循着記憶,傅恩奇拐進一條土路,盡頭就能見到自家的平房。居然還在。
院子用粗製濫造的紅色泥磚堆砌,磚與磚之間沒有水泥,這樣的牆一推即倒,但奇怪的是,離開那麼多年,紅牆依舊堅挺,連擺放時突出的磚角也沒有改變過位置。最多是長了苔蘚。
傅恩奇拎着牛仔包踏着高低不平的土路往前走,一棵將近三十年的老葡萄樹仍舊長在院子裡,此時正值盛夏,陽光下,葡萄棚的陰影中掛滿了沉甸甸的綠色果實。
推開竹編的籬笆門,院子裡很乾淨,說明有人住,傅恩奇心頭一寬,伸手摘下半串葡萄,不洗,就像小時候,直接兜到嘴裡,酸,左眼眯起口水四溢,但嘗的就是這個味道!
“媽。”傅恩奇吐出幾顆核,中氣十足地喊:“媽,爸,小奇我回來了。”
無人答應。
傅恩奇並沒有想太多,而是直接去推門,木門緊閉,但如果母親的習慣沒改,鑰匙應該放在老葡萄樹接近地面一米五的地方,那兒有個小樹洞,正好可以放鑰匙。
傅恩奇像小時候一樣,先是左右一望,假裝漫不經心地來到葡萄樹洞。然後嘴角揚起一抹濃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