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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美的月色閃耀着男人身上的紅色鱗光,在玉米田快步跑着,猶如一隻愉快的野獸。
男人身後響起了斷斷斷續續的槍聲。
“別跑,殺人犯!”蒙特先生憤怒的聲音,邊跑邊填裝新的子彈。
無懼槍聲,男人的跑速越來越快,中等身材上的贅肉奇異晃動,完全沒有緩下來的跡象。
家家戶戶都醒了。
女人打開窗戶察看發生了什麼事,男人則紛紛拿出蒙塵的獵槍,衝出家門支援發狂的蒙特先生。
牧師也醒了。
“我去看看怎麼回事,你看好三個小孩。”牧師吻了妻子一下,便穿上外套出門。
牧師夫人快步跑到孩子們的房間,恩雅跪在牀邊爲可怕的尖叫聲祈禱,而喬伊斯兀自睡得甜熟。
但小魔星喬洛斯的牀,是空的!
“不會吧”牧師夫人倒抽一口涼氣。
難道,喬洛斯要惹下什麼滔天大禍嗎?
如果剛剛哪聲尖叫是爲了他而叫的
“恩雅,陪在哥哥旁邊祈禱,媽媽出去找喬洛斯!”牧師夫人慌張起身。
皎潔有夜色中,衆人用耳朵追隨槍聲的方向,越聚越多。
二十幾個連鞋帶都來不及綁的男人,手裡提着槍,不明究理地交談。
“有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好像出了人命,在蒙特家。”
“我從上面看,行兇的人好像沒有穿衣服,光著身子在跑。”
“看清楚是誰嗎?”
“不知道,他跑得可快!”
“槍聲越來越近了,好像是往哪邊?”
“洛桑先生的玉米田!”
果然,衆男人在前方看見氣喘如牛的蒙特先生。
“哪個男人在玉米田裡!哪個殺我女兒的兇手就在玉米田裡!別讓他跑了!”蒙特先生跪在地上,滿臉憤怒的淚水:“求求你們,殺了他”
“看清楚是誰了嗎?”牧師蹲在地上,一手搭在蒙特先生激動的背。
蒙特先生猛搖頭,隨即發瘋似用頭撞地。
“他砍下瑪麗的頭!將她的頭提在手中!提在手中!”蒙特先生痛苦大叫。
這麼純樸的小鎮竟然發生這種變態命案,大家義憤填膺地填滿子彈,吆喝衝上。
夜晚的玉米田充滿了陰暗的死角,一望無際的作物遮檔兇手的行蹤。
衆人魚貫衝進後,一時之間失去了主張。
“大家往兩邊分散開來,兩個兩個一組互相照應,等最末端的人碰頭後,大家一起慢慢往前,將殺人兇手圍在中心。”擔任三任警長的威金斯先生迅速下達指示,大家聽命散開。
像捕魚張網,三十幾柄拉開保險的獵槍壓低身形前進,每個人都能聽見身旁拍檔的心跳聲。
但善於奔跑的兇手,此卻像隱形的甲蟲,一點動靜也沒有。
溫柔的風吹動鮮綠的玉米莖葉,幾乎就要驚動手指扣下板機。田鼠從鞋上急竄溜過,引發許多以上帝爲名的咒罵聲。穿戴寬大草帽的稻草人居高臨下,揶揄着衆人的過度緊張。
任何風吹草動,都像惡意的鬼影。
終於,散開的衆人形成一個由槍管構成的圓,慢慢往內壓進。
隨着搜索的圓越縮越小,衆人的神經也越來越緊崩,卻什麼屁都沒有看見。
“不是吧”威金斯警長忍不住懷疑殺人兇手是不是就從空隙中逃出玉米田。
一有這個念頭,威金斯警長身邊的五金店老闆阿雷先生,突然一個極不自然地滑倒。
一隻披着紅色油光的無毛野獸,雙手抓着阿雷先生的腳,一陣亂七八糟地狂扭。
遭襲的阿雷先生連聲音都叫不出來,因爲哪野獸騰了一隻手出來,狠狠掐住他的頸子。
“在這裡!”威金斯警長大驚,壓低來福槍,往野獸身上扣下板機。
野獸肩頭中槍,卻沒有被痛楚嚇退,反而狂猛地躍上,抓住來福槍往上一擡。
第二槍往月亮直直響去。
威金斯警長看着天空,星光顛倒暈眩。
一股可怕的怪力死錮着威金斯警長的脖子,將氧氣的入口狠狠鉗斷,他的意識正快速流失。
野獸高高舉起威金斯警長,驕傲展示自己的獵物似的。
“碰!”
一顆支援的子彈命中野獸的腳,但野獸毫無罷手之意,反而獰笑朝玉米田的外圍走去,手上依然高高舉着雙腳亂踢的警長。
一眨眼,野獸的身邊全是正對他的十三幾柄槍支。
“別動!”
“停手!放下警長!”
“阿雷!阿雷死了嗎?誰快去看看!”
“沒有,只是昏過去!”
“別動!殺人兇手!”
“不準動,再動我一定會開槍!”
渾身染血的野獸被這麼多支槍合圍,眼看絕對無法逃出去了。
此時牧師緩緩放下槍,無法置信道:“這這是”
別克校長也傻了眼:“是麥克醫生?你是麥克醫生?”
所有人都傻了。
殺死瑪麗的變態殺人犯,竟然是極欲角逐下任鎮長的麥克醫生!
“什麼麥克醫生?嘻嘻,我啊,可是大名鼎鼎的鐵腕碎石機!”
野獸哈哈大笑,下身忽然衝漲,高高朝天挺起。被舉起的警長,雙腳就快要停止**了。
此時大家都注意到,野獸用長長的金黃頭髮環腰綁上一顆腦袋,正是年僅十五歲的瑪麗。
瑪麗的臉孔,是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的“痛”。
“我的女兒!”蒙特先生憤怒大吼,舉槍就要往麥克醫生身上轟去。
“別衝動!小心射到警長!”牧師大叫。
蒙特先生尚未扣下板機,一道猴影從稻草人身上高高躍落,翻粘在麥克醫生的背上。
那猴影的手腳當真快得不可思議,只見他躲開麥克醫生血紅的左手撲抓,跳到他的脖子上,兩手手指毫不猶豫插進麥克醫生的眼窩,毛骨悚然的啪吱啪吱兩聲,威金斯警長就軟軟摔在地上。
猴影嘻嘻哈哈跳下,兩股熱血從麥克醫生空洞的眼窩中澆灌而出。
“爸!給你!”
猴影將兩顆的眼球塞在牧師手中,竟是喬洛斯。
衆人還來不及反應,喬洛斯便跳向痛到狂吼咆哮的麥克醫生旁,一舉扯下纏在他腰間的瑪麗人頭。
“站住!”
麥克醫生大手往下奮抓,當然撈不住一陣風似的喬洛斯,讓他搶走自己的戰利品跑了。
“瑪麗!瑪麗!瑪麗!來玩吧瑪麗!高高飛起來羅,飛起來羅,死人頭瑪麗!好好笑的死人頭瑪麗!”喬洛斯將瑪麗的頭高高拋着,拋着,高高拋着。
這個囂張的臭小鬼越跑越遠,瑪麗的死人頭也越拋越高,在玉米田的頂端與月光共舞着。
太古怪了,實在是太古怪了,喬洛斯玩弄可怕的死人頭這個行爲遠遠超出衆人理解的範圍,眼睜睜看着他跑離衆人的視線,就連死人的父親蒙特先生,也突然失去阻止喬洛斯的能力。
焦點只好回到,雙眼被慘然挖出的麥克醫生身上。
渾身染滿鮮血的他,是殺人的現行犯,每個人都親眼目睹他的瘋狂。
麥克醫生的隨着眼窩大量失血而暫時下垂,他猛力拍着自己的大腦,時哭時笑,彷彿陷入了錯亂,大家都被他癲狂的失態給震懾住了,但可沒忘記繼續用槍指着他。
不一會兒,麥克醫生的又惡形惡狀挺了起來,好像在嘲弄衆人的無能爲力。
“說!爲什麼殺死我的女兒!爲什麼!”蒙特先生哭吼,用槍口撞了麥克醫生的胸口。
“爲什麼?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麥克醫生**身體,笑得歪七扭八。
蒙特先生怎麼忍受得住,一聲怒吼,往麥克醫生的大腳一槍射去。
子彈鑽進血肉,溼漉漉貫穿。
“說!爲什麼!”副警長大叫。
牧師趕緊按下蒙特先生的獵槍,生怕他衝動殺了麥克醫生,今晚的慘案就從此成了永遠的迷。
“開玩笑!我鐵腕碎石機扭斷誰的脖子,難道需要跟誰報備嗎!嘻嘻哈哈嘻嘻哈哈!”
月光下,麥克醫生兀自狂笑,突然兩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奮力一扭。
唧——
像徒手榨熟的番茄般,麥克醫生粗肥的脖子猛然爆炸。
濃稠的鮮血飛濺到每個人錯愕的臉上。
“我看見了惡魔。你們知道嗎?那可是真正的惡魔喔!”麥克醫生含糊不清地說。
然後空氣裡喀啦喀啦,冒出古怪的聲音。
圍觀的人不知不覺都放下了槍。
他們絕對無法相信他們所看見的,也無法說服不在場的人相信眼前的畫面。
麥克醫生的頭掉在地上,兩隻手交叉在空無一物的頸子上,血滴懸在十根手指上。
“上帝啊”牧師閉上眼睛,在胸前畫了十字。
衆人默默無語,不約而同做着一樣的動作。
那是他們唯一的反射動作。
碰。
掛滿贅肉的身體趴搭一聲倒下。
結束。
也重新開始。
別克校長的雙腳,無法剋制地發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