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前門陳家大宅子,十月份的天氣已經逐漸轉涼,一片片樹葉從枝頭掉落,在風中飄過,一個男人****着上半身,腰環一條粗大的鐵鎖鏈,下身只着齊膝短褲,沉默地站在秋風中,雙臂環抱,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院子裡一片寂靜,沒有誰敢來打擾這位曾經帶領陳家悍然闖入燕京的男人,雖然他已經不理自己家裡的事情也足足有十年了。
他在贖罪。
許久之後,院子裡終於走進來一箇中年人,穿着樸素簡陋的軍裝,上面沒有任何軍銜綬帶,看上去還有些老舊,軍裝一些地方泛出微微的白色。
他就是屢次在幾次有關陳道旭會議上幫他的中年人,也是共和國最神秘戰略部隊二炮的直屬領導人,誰能想到陳家陳三金會和他有關係!
常國興看着****着上身站在秋風中的陳三金,微微嘆氣道:“老陳,身體還是沒養好吧?”
“沒,老毛病了。”
陳三金出聲說道,微微動了動自己的胳膊,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從他的體內傳出。
“老神仙說這受過神秘力量輻射的身子,細胞病變死亡是難免了的,身後的青龍和這鐵索只能減緩病變的速度,結局遲早要來,我倒是無所謂,只是苦了禍水那丫頭。”
聽着陳三金的話,常國興似乎想起了當年的往事,神情更多了幾分遺憾:“十年了,從你當初加入二炮,到我們兩個相識,又一起爲二炮發展出謀劃策,讓它迅速成長爲一支現代化的戰略導彈部隊,我如今功成名就了,你卻變成了這樣,要不是因爲十年前那件事……說實話,這是國家欠你的。”
陳三金聽着常國興的話,淡淡地回道:“沒什麼,做軍人,爲國爲民服務,總要有人付出的。”
頓了頓,陳三金臉上微微多了幾分寂寥道:“只是這些年陳家的後輩子弟,沒多大志向,有些人狐假虎威,有些人花天酒地,有些還做着投機倒把的違法生意,他們當我不管事,什麼也不知道,一點也不明白,要不是有平生還在外面支撐着,陳家……早就倒了!”
常國興想了想,從懷裡拿出一根特供煙來,丟向陳三金道:“抽一根吧!陳大校是一個好軍人,他兒子也是。”
似乎是說到了陳道旭的緣故,陳三金接過那根菸,走到常國興身邊,就着他點燃的煙,將自己的煙也點燃了。
多年以前,常國興還只是二炮某連長的時候,兩人在辦公室內商討就是這個抽菸的。
深深吸了一口,常國興出聲道:“上面對於陳道旭的判決下來了,還是尊重了我的意見,又綜合了與會同志的意見,陳道旭被判禁足一年,在明珠市警備區裡幫忙練練新兵。”
陳三金聽到這樣的判罰,不由得笑了笑,評價道:“有和沒有一樣,要是真被那小子知道了,估計他自己要高興死,總算能清閒一段時間了。”
“他也是應該休息一陣了,最近無論是國際上,還是咱高層自己,盯着他的人不少,在衆多勢力利益交織下,最高首長也會很爲難,讓他低調一陣子,也算是一種磨礪吧!”
常國興說到這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略微壓低了聲音道,“而且老陳,你知道嗎?在這次會議上,魏家的人沒有發言阻撓,倒是姜家的一位中將要給他一點更大處罰的。”
陳三金粗大的眉頭微微一挑,若有所思地問道:“那你覺得是因爲什麼原因?”
常國興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那包特供煙煙盒翻過來,露出了後面那兩個蒼勁有力大氣磅礴的字。
“華夏!”
陳三金看到這兩個字,不由得身軀一顫,想到什麼,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了。
常國興笑了笑,低聲道:“咱們共和國最強大神秘的守護者組織,二十多年了,終於又要開始考覈新成員了嗎?”
陳三金沒有說話,這個號稱青帝的男人看着那華夏二字,心中沉甸甸的。
守護華夏文明千年,千年文明不曾斷絕,隸屬於共和國永遠不會被披露的核心戰略力量之一,被這個可怕強大的組織所考覈,陳小子,這到底是你的福,還是你的禍呢?
……
燕京後海四合院,陳禍水正在主持有關這一年陳家在各領域的總結大會,一幫陳家的叔叔阿姨後輩子弟,有資格都在列,吵吵鬧鬧的,互相爲一點小利益你爭我搶,甚至是惡語相向。
陳禍水面無表情地坐在首座上,只是冷漠地看着下面互相爭執的本家人,沒有任何要打斷的意思,在她的旁邊,還有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人以及一個面帶微笑的年輕人坐着,年輕人也學她沒有說話,只是偶爾將目光落到陳禍水臉上,帶着幾分恰到好處掩飾的貪婪。
他叫陳斌,是陳禍水的表哥,年齡只差一年,卻是除了陳禍水之外,陳家其他年輕一代的核心人物,而在陳家,誰都知道自陳禍水的父親陳三金不管事之後,陳斌的父親就開始了秘密奪權,準備將陳家這個龐然大物全部吞落入肚。
而他陳斌的目標,自然也就是擊敗陳禍水,坐上那個首座的位置!
所以場下如此吵鬧的場面,實際上就是他陳斌佈置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陳禍水知道,她把陳家治理的有多麼混亂。
坐在他身邊的自然就是他父親,陳四水,也是這次會議的幕後主使者。
然而讓這兩人都略微有些失望的是,陳禍水似乎對這樣的場景早就司空見慣,任由下面吵了好久,她只是擡手看了眼時間,便才說了到場後的第一句話。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吃飯了,你們繼續討論。”
說完,陳禍水便從位置上站起來,沉默地走向四合院的後院子,而在場的陳家其他人,則面面相覷起來,幾乎是齊齊看向陳四水和陳斌父子,原本菜市場一樣的吵鬧聲,全部消失。
陳四水一臉陰沉地看着絲毫不加理會就離開的陳禍水,思索片刻,示意自己兒子起身跟上去,陳斌會意,竟然快步跟上了陳禍水,朝四合院後面而去。
其他陳家人也全部起身,跟在後面。
他們這個時候大概都已經忘了,曾經陳三金在陳家定下的規矩,這座四合院的後院子,除非是陳家奶奶同意,其他人一概不準進入。
剛剛走到陳家後院子口的陳禍水停下了腳步,冷漠地轉過身子,看向陳斌等人道:“你們討論你們的,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陳斌看着這個有着妖孽禍水面容的女人,咬咬牙道:“陳禍水,今天我們對於咱家核心集團的股份重新分配也做了幾個方案的討論,但你要是走了,這隻怕不太符合規矩吧?”
“規矩?整個陳家都是我父親和陳叔叔建起來的,和你們有什麼關係?現在也配和我在這裡談規矩?”
陳禍水冷笑不止,帶着幾分殺氣。
然而陳斌並不畏懼,因爲他知道陳三金多年不管陳家的事情,至於那個陳叔叔,他更不在意。
“陳禍水,你這話不對吧?三金叔都多少年沒有管事了,陳家誰不知道?至於那個陳平生,不過只是咱陳家養的一條狗,爲我們陳家出力不是理所當然嗎?話再說回來,這些年替陳家發展開拓努力的,不是我們身後這些叔叔阿姨?”
陳禍水聽到陳斌的話,頓時面色一變,狐媚的大眼睛眯起來,閃爍出凌厲的殺意。
就在局勢千鈞一髮的時候,一個略帶幾分陰氣森森的蒼老聲音響起來,顯得有些尖銳,同時也帶着幾分壓迫。
“真是沒想到啊!今天我一快九十高齡老掉牙的人宅子裡,還進來了這麼多畜生?大中午的瞎叫喚什麼?當老身是聽不着,還是想給我擺擺威風看?”
陳家老佛爺,也是陳禍水的奶奶,從後院子裡走出來,穿着繡花鞋的小腳疾步幾分,就站住了,一臉和氣卻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原本還想和陳禍水據理力爭的陳斌頓時愣住了,諾諾不敢再說話。
陳家奶奶眯了眯眼,突然就像貓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尖聲叫道:“陳四水!把你帶來的畜生都領出去,不然別逼我用柺杖打你們!一羣沒良心的白眼狼!”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四合院後院子再次恢復了安靜,陳禍水站在臺階上,連忙過去扶住了奶奶。
“奶奶,您沒事吧?”
“我沒事。”
陳家奶奶喘息了幾口氣,拍拍陳禍水的手臂,輕聲道,:“禍水丫頭,你放心,只要奶奶還活在這世上一分鐘,就絕對不會讓這羣良心被狗吃了的畜生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