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田君代只是在開門的瞬間,看了眼陳道旭,隨後從門口到進入裡面坐下來,一直保持着低頭的姿態,十分恭敬內斂,帶着日本女人獨有的溫順柔和。
陳道旭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在槍田君代進來後,他反而對跟在這個日本女人身後梳着武士髻的老頭子更感興趣一些,尤其是他腰間的兩把短刀,其中一把刀柄處的文字已經看不清楚了,但另一把分明寫着“竜”字,而在這兩把短刀的刀鞘上,還有描繪日本德川幕府時期上流社會貴族軼事的刻畫,看上去就來歷不凡。
陳道旭對刀的各種認識,全都來源於後山瘋老頭,這個明明清楚熱武器的老爺子偏偏鍾愛於各種冷兵器,不僅僅是自己喜歡收藏,而且還研究打造,光是瘋老頭自己書房內,就有寒光四射的劍十把,刀十八把,還有各類的長弓蒙古弓,以及至今留在陳道旭腦海中,印象極爲深刻的那把掛在牆上的巨大牛角弓。
據說那把弓,至今無人有資格將其從牆上拿下,非天生神力者,不可拉開,不然必自傷。
除了這些冷兵器外,瘋老頭還收藏了很多有關冷兵器知識的書,從古至今,從華夏至國外,比比皆是,而在瘋老頭的這種耳濡目染之下,陳道旭和陳小北也就知道了不少冷兵器知識,只不過和陳小北也同樣醉心於冷兵器之中不同,陳道旭只是涉獵,卻沒那麼癡迷。
所以此刻,陳道旭纔會對那武士髻老人腰間的短刀感興趣,因爲他一眼就看出,這是兩把有來歷的刀,殺氣雖然被刀鞘遮掩,但刀鋒不露,刀意卻足夠震懾,這兩把刀的刀鋒下應該染着不少鮮血。
而就在陳道旭觀察這兩把日本短刀的時候,他又敏銳地察覺到這名梳着武士髻的老人也用眼角的餘光審視着自己,十分犀利,帶着日本武士獨有的氣息。
咄咄逼人,毫不退讓。
陳道旭沒有說話,只是收回目光,請槍田君代小姐在包廂內坐下後,便很自然地問道:“不知槍田君代小姐來見我,是爲了什麼事?”
槍田君代微微揚起了她雪白如天鵝的脖子,終於直視陳道旭,回道:“我是來爲田中君的事情道歉的!”
“斯米馬賽!”
槍田君代站起身來,朝陳道旭施了一個大禮,甚至這個舉動連站在那裡的武田信方都始料未及,臉上露出了幾分怒容。
槍田君代作爲此次來訪華夏的槍田家族代表人,身上不僅肩負着三井財團的使命,同樣也帶着家族的榮譽,又怎麼能夠對面前這個華夏人如此大禮?
就算是爲了田中君的錯道歉,也不應該如此啊!
武田信方的怒容落到陳道旭眼中,自然就帶上了一番意味,然而陳道旭卻依然很平靜地坐在那裡,看着槍田君代朝自己施禮,毫不阻止,只是出聲回道:“哦?原來那個日本人是你們三井財團的?”
“嗨!”
槍田君代沉聲回道,那張嬌小柔順的臉上帶上了幾分愧疚,“陳桑,這件事我知道是田中君做得不對,所以爲了不損害我們三井財團和貴方的關係,我特意替他道歉!斯米馬賽!”
坐在她身後的武田信方臉上怒容更甚,手已經緊緊握住了腰間的一把短刀,眼睛看向陳道旭,一張老臉上殺氣縱橫。
然而陳道旭卻好似什麼都沒有感受到,既沒有因爲槍田君代的道歉而得意,也沒有因爲武田信方的怒容動作而害怕,只是坐在那裡,面無表情。
坐在旁邊的小丫頭也是這樣,她比道旭哥哥還要輕鬆,一邊吃着葡萄,一邊好奇地看,就差沒在臉上貼一個標籤“我是圍觀黨”了。
反倒是林可兒略微有些擔心,只是董三生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她才稍減眉頭,雖然這善良的女孩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麼。
“田中君那天已經爲他的錯道歉了,槍田小姐不必再如此大禮。”
陳道旭很平靜地說道,看上去沒有推託,但也沒有接受,讓人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槍田君代再次低頭回道:“嗨!君代知道田中君有錯,故來道歉,陳桑既然如此說了,想必是接受了我的道歉,那麼我希望在接下來的交往過程中,若有合作事宜,陳桑不會因爲這件事而影響到自己的決策。”
“不會。”
陳道旭淡淡地說道,隨後又加了一句,“如果旭陽國際和貴方真的有合作,我不會因爲這件小事就受影響的。”
槍田君代的俏臉微微一變,她已經清楚面前這個男人的意思了,如果有合作,纔會不影響,但如果沒有合作……
“謝謝陳桑!”
槍田君代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再說什麼,卻也沒有站起來,而是依舊跪坐在那裡,微微直起了自己的腰身,坐姿端正。
而在她身後的武田信方則是握着短刀,眼睛死死盯着陳道旭,就差說上一句,辱我槍田家族者,殺!這句話了。
陳道旭看了看槍田君代和這武田信方,好一會兒後不由自主笑了起來,卻讓槍田君代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這個男人,之前態度還如此生冷,怎麼突然間笑起來了?
唯有坐在陳道旭旁邊的小丫頭會心一笑,大概明白了道旭哥哥的心思。
陳道旭笑了一會兒,很快便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看着槍田君代,眼神中卻多了幾分寒意。
這位槍田家族的女人還挺會使用心機的,自己裝白臉,後面家臣裝黑臉,一軟一硬麼?
只可惜他陳道旭,不吃這一套!
而陳道旭不說話的態度,讓槍田君代心中也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心中不由得暗道這個華夏陳果然不一般,若是遇到普通男子,就算沒有因爲自己的道歉和美貌放下心防說話,卻也多半會在師父的威勢下露出些其他想法來,但這個華夏陳……真是讓人猜不透啊!
然而猜不透,她便不猜。
槍田君代沉默了一會兒,毫不猶豫轉換了目標,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坐在陳道旭身後的董三生。
“董小姐,好久不見,你可還記得當初在貴國西湖邊上,那位靈隱寺大師對我和你說的話麼?”
槍田君代看向董三生,輕聲說道,眼眸子微微亮起來,別有一番動人之處。
“琉璃心,櫻花淚,別有風情別有味,如今相見西湖畔,他日便與京南會,到時心證意證,無數禪心,恨只一人得……這句話,你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