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就如千葉勳武所說,榮譽即是大義,在洗刷所受恥辱面前,哪怕是生死都無法阻擋他們,這種大義是他們生下來之後必須承擔的責任,沒辦法推卻,如果不承擔,那麼活着就一輩子有污點。
而現在,柳生太一失敗了,已經殉道而死,千葉勳武被陳道旭斬斷了一條胳膊,無力再戰,甚至連性命都不保,後面那些跟着的日本武者全都明白,他們必須要聯手了。
哪怕採用羣起而攻之這種卑劣的手段,他們也顧不得了。
陳道旭看着這些從荒田裡衝出來的二十多個日本武者,面色蒼白,但卻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微微提了提手中的刀,將體內還剩下的靈氣調動起來,周圍的天地之氣再次動了。
在和千葉勳武的戰鬥中,他體內靈氣消耗極大,如果此時在面對這麼多日本武者,只怕會遇到極爲危險的情況。
然而陳道旭卻沒有絲毫畏懼。
因爲他知道,他並不是一個人。
“砰!”
身後,陳小北的身影緩緩出現,隨後還有青女,她看了眼陳道旭後,用英語說道:“那個高大壯的男人在看着另一個,應該不會有事的……我來日本有一段時間了,對這些日本武者也很感興趣呢!”
陳小北沒有說話,只是毫不猶豫甩出了自己手中的一把飛刀,直接將對面一個日本武者擊倒在了地上。
他從來不愛多說話,既然是殺人,那就殺人吧!
陳道旭笑了笑,雖然面色蒼白,但心裡卻是暖暖的。
那些一輩子安穩的人或許永遠也不會體會到,在生死邊緣的時候,自己身後能有一些人可以靠着,到底是怎樣的滋味。
陳道旭覺得,那大概會是另一種遺憾吧!
……
半個小時之後,有幾個神秘的人來到了這處偏僻的山谷荒田中,爲首的人穿着一身軍裝,正是龜田源城,看着面前這片修羅場,他的面容陰沉如水。
廢棄的農舍前,一大堆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個男人跪在那裡,鮮血早已浸染了他胳膊上的衣服,而他只是跪在那裡,氣若游絲。
一把腰刀放在他面前,他正用唯一剩下來的手放在上面,眼神中帶着幾分痛苦和迷茫。
龜田源城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冷冷地問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千葉勳武擡起頭來看向他,面容慘白,聲音嘶啞地回道:“都死了,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他似乎只會說這麼一句話了,拿起手中的腰刀,直愣愣地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從小到大,一心追求劍道,千葉勳武覺得自己一輩子可以爲了劍道而生而死,所以在看到那個柳生太一在爲殉道這件事前猶豫害怕的時候,他便直接幫他動了手,毫不留情,因爲他覺得那是一個失敗武者必須要做的事情。
只有死,才能洗刷他身上的恥辱。
而現在,輪到他了。
千葉勳武想到了剛纔陳道旭提刀回走的畫面,對方突然猛的轉身,完全在劣勢的情況,硬生生斬下自己的胳膊,一想到這個,千葉勳武便感到心神顫抖。
華夏古武,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千葉勳武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手中的腰刀上,慢慢拿起來,抵在了自己的腹部處。
剖腹自裁,有各種各樣的形式,最常見的一種便是從人腹部刺入後,緩緩往左邊拉出,過程中如果稍有不慎,讓肚子裡的胃腸流了出來,那便要塞回去,繼續拉,直至拉開後,還要將刀放回原位,才能死去。
當刀尖觸到自己皮膚的時候,千葉勳武感到身子微微寒冷了幾分,而他可以感到面前站着的那個人已經遠去了。
是的,聽到千葉勳武說這裡的人都死了,龜田源城便知道陳道旭等人再一次逃了出去,他自然是要快速離開,和井上陽平等人商量這件事,哪裡還顧得及瀕臨垂死的千葉勳武?
而察覺到龜田源城離去,千葉勳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就放聲大笑起來,手中的腰刀也掉落到了地上。
那笑聲尖銳,刺耳,帶着無盡嘲諷。
這一刻千葉勳武明白了,爲什麼他會敗在陳道旭的手中。
陳道旭說是因爲他劍招再多,沒有到要害處,便沒有任何意義,而他明白的一點卻是,陳道旭敢提刀而走,將氣勢收斂隨後再突然迸發,因爲他有朋友在身後。
所以他提刀走的從容,走的氣定神閒,縱然被他刺了一刀,依然可以出刀砍下……
因爲他確信有朋友會幫他!
但是他呢?有麼?後面那羣日本武者全部想的都是爲武道正名,洗刷恥辱,但沒有一個會真正幫他。
所以他的胳膊被砍掉了,所以後面二十多個日本武者被對方全都殺個一乾二淨。
而看到這樣慘狀卻冷漠離開的龜田源城,讓千葉勳武更加看清了這一點,那就是大家口口聲聲說的爲日本武道,爲大義,實際上彼此只是爲了自己而已。
實際上他們都很冷漠,就像龜田源城看到這樣的場景,卻冷漠離開一樣。
本質都是一樣的。
千葉勳武看透了這一點,他的笑聲便更加響亮,將荒田周圍的林子震得發出瑟瑟聲響。
隨後笑聲漸歇,千葉勳武默默從地上站起來,看也不看那把腰刀一眼,只是伸手將自己斷掉的傷口處用布帛包紮了起來,動作輕緩,神情淡漠。
“華夏,我會去看看的。”
千葉勳武將地上的黑玄撿了起來,收回腰間,隨後便步履蹣跚地朝遠處走去,看上去似乎即將死去,但身上的氣勢卻越來越強。
如果此刻陳道旭等人還在,那麼他們便知道,這是一個人即將破境的跡象。
……
偏僻山谷荒田內發生的戰鬥,很快就在有心人的示意下被抹去了,而陳道旭等人再也沒有了下落,這對於龜田源城、井上陽平還有巖砌彌之郎來說,有些讓他們提心吊膽。
其中巖砌彌之郎最爲誇張,竟然想要找機會出國公幹,躲一躲,然而第二天,他被人暗殺在一處公寓裡,緊隨其後的便是龜田源城,因爲在知道這件事後,他很是震怒,想去私自調動一小支自衛隊士兵來追捕陳道旭等人,但在出門的時候,被人一槍爆頭。
最後,只剩下一個井上陽平了。
他的下落最神秘,在其他六個人全都被殺後,井上陽平便彷彿人間失蹤一般,誰也不知道這位三菱財團內的高管去了哪裡。
一個星期後,在日本大阪一處私人莊園裡,一架直升機呼呼駛來,井上陽平站在停機坪旁,面容焦慮地等待着直升機降落停穩。
隨後從直升機上下來一箇中年人,面容和煦,竟然是朱家的朱天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