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瓊果然說的不錯,她留給了王卓一個終生難忘的夜晚。
上午,王卓獨自醒來,全身說不出的輕鬆,像是有一股用不完的力量。
跑到衛生間一照鏡子,那叫一個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分毫沒有一點熬夜後的萎靡或憔悴,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正對着鏡子呲牙咧嘴呢,客廳裡傳來了手機音樂,一時分辨不出具體在什麼位置。王卓用透視眼隨意一梭巡,便在沙發墊子的空隙裡看到了隱藏的手機。
原來昨晚光顧着作樂去了,不知何時把手機踢到了那裡。
取出一看,是盛世王朝的門店辦公室的座機號碼,能使用這部電話的只有四人,不知是誰打來的。
“王卓,城管來人了,不讓咱們掛新牌匾,怎麼辦?”
關盈盈的聲音帶着幾分氣憤,顯然已經和城管吵過一架了。
王卓頓覺詫異,忙問道:“不讓掛?他們憑什麼呀?”
關盈盈忿然道:“他們說了一堆羅哩羅嗦的,總之就是不讓掛了,我看純粹就是找岔”
找岔?王卓冷笑一聲,沉聲說道:“你叫他們等着,我馬上過去”
半小時後,王卓趕到盛世王朝,工程吊車還在門口停着呢,新制的牌匾上蒙着大紅綢布,平放在路中央,十分的搶眼,幾名公司員工在周圍守着,以免被不長眼的人上去踩個一腳什麼的。
這麼老大個牌匾,佔地幾十平方,幾乎把街道擋住了一半,施工的工人們就在旁邊長椅上坐着,一個個的頭戴安全盔、腰掛鋼絲鏈,像一道特殊的風景。
至於爲什麼掛牌子的時間不在晚上而是選在了大白天,這也是有原因的,去年有戶商家夜晚施工險些引起火災,有關部門的領導聽說此事之後一拍腦袋,從那以後,這條街的施工時間就被要求只能在白天了。
附近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不乏周圍的商鋪業主,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家新店被城管部門找岔了,等着看事態的發展呢。
關盈盈就在一樓的大廳內站着,氣得腮幫子鼓鼓的,一見王卓進門,便快步迎了上去。
王卓笑嘻嘻的向她一揚下巴:“別生氣,慢慢說。”
“他們就是故意找茬”關盈盈氣憤的說道:“審批的時候好好的,咱們這一施工,他們卻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根本就不講道理”
王卓依舊保持淡淡的笑容,問道:“人呢,走了嗎?”
關盈盈一點頭:“說是還有事情,先出去一會兒,讓你到了之後給他們打電話。”
“那我就給他們打個電話。”王卓接下關盈盈身旁一個保安遞過來的紙條,照着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王總是吧?你怎麼纔來?我們這正忙着呢,你先等等吧,半小時後見”
掛下電話,王卓不屑的冷笑一聲,小小的一個城管中隊長都擺上譜了,怪不得那麼多人搶破頭想做公務員呢,地位高啊。
“王卓,怎麼辦?”關盈盈也聽到了城管的話,頓時有些心急。
“這事還不簡單,我現在就去掛上,看他們還敢摘了不成?”王卓把手機往兜裡一揣,大步向外走去。
“誰是管事兒的?”
一聲吆喝,工人中走出了兩個相貌相似的大個子青年,一看就是兄弟倆,王卓也不和他們廢話,直接拿出一千塊錢往爲首的青年手裡一塞:“這是我請你們的午飯錢,誤工費回頭另算,開工吧”
“好勒”大個子笑着把錢揣好,隨口問道:“老闆,城管那邊擺平了?”
王卓微微一笑:“你認真幹活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大個子愣了一下,兄弟倆對了個眼色,掉頭吆喝人馬開工幹活去了
不多時,牌匾在吊車的轟鳴聲中,漸漸豎立起來,圍觀人羣中突然竄出兩人,大聲吆喝着制止,其中一人直接向吊車的控制室衝去。
“停,快給我停工誰讓你們開工的”
衝到控制室前的男子伸手就去拽門,嚇得操作員連忙暫停了設備,這要是被人一搗亂,機器出什麼差池的話,牌匾倒下去可是會砸傷人的
“不是說了不讓你們開工了嗎?”男子一邊聲色俱厲的嚷嚷着,一邊伸手去搶機臺上的鑰匙。
眼看只差一點就能拔下鑰匙了,他卻突然覺得一股大力從腰間襲來,緊接着就全身失重,騰空向吊車下摔去。
剛下過一場雪的南京路地面溼濘,吊車的吊臂控制室外的踏步臺離地面有半米多高,他一個屁墩摔了下去,頓時把屁股摔成了八瓣,濺了滿身的泥水
圍觀的人羣中頓時傳來數聲驚呼,動上手了
另一個上前制止施工的人立刻奔了過來,氣急敗壞的指着一把將同伴從踏步臺上拽下來的王卓,叫道:“你,你敢襲擊執法人員,妨礙執法”
“執法?你說執法就執法啊?”王卓白眼一翻,冷笑道:“那你們是公安局的,還是檢察院的,還是法院執法啊?”
“我們是城管執法”
“冒充的吧?我剛給城管部門打過電話,人家說半小時之內趕不過來呢。”王卓不屑的說道:“這年頭隨便一隻阿貓阿狗都敢冒充執法人員了,拜託你們下次專業一些好不好,別說制服了,連假證都不準備一個,空口白話的誰信?我還以爲遇到了搞破壞的犯罪分子了呢。”
兩個城管氣得連肺子都要炸了,被王卓掄了個屁墩的那個乾脆賴在地上不起來了,顯然是準備訛上王卓了,另一個也不囉嗦,當場就掏出對講機,呼叫支援。
王卓也不理會他們兩個,回身向等着聽消息的工頭一揮手:“師傅,開工”
工程隊可不管你是城管還是誰,東風西風別苗頭,誰佔上風他們聽誰的,天塌下來還有大個的頂着呢,城管就算找人算賬也輪不到他們,正經是聽僱主的要緊,不然誰給錢?
“都別愣着,幹活了”
工頭一聲吼,吊車再度開動起來,剛纔失去液壓支撐的牌匾已經緩緩回落了半米多,這邊動力一給,立刻又重新升了起來
剛過五六分鐘,就有三個穿着制服,兩個便衣的城管隊員趕來了,爲首一人的制服面料光鮮,離得老遠,關盈盈便用胳膊肘拐了拐王卓,小聲道:“就是他,朱勇龍,中隊長。”
南京路步行街別說在江洲,就算放眼全國,也是一流的商業街,城管大隊雖然囂張,但也沒有在這條街上使用汽車的特權。
朱勇龍這個中隊長,雖然行政級別連個副科都沒混上,但在手中的權利,卻是很多機關的科級幹部都要眼紅的。
這年頭,商家競爭激烈,各種宣傳活動層出不窮,獨闢蹊徑花樣翻新,幾乎有一多半都需要城管的審批才能執行,小到店慶時在門口擺排充氣拱門,大到做促銷活動在街上搭舞臺、搞演出,不先打點好城管的這幫山神土地公,哪樣也不讓你做偷着做?那不是和執法部門對着幹麼,發現了罰死你
商家換新招牌,這是必須向城管報備並經過審批同意後纔可以的,這一塊確實有油水,但遠沒有城管們平時上街打打秋風罰罰款、或者批宣傳活動時勒索到的好處多,多數時候城管的大佬們甚至根本看不上這麼點油水,只要不出什麼紕漏,隨手就給你批了。
要知道招牌一掛上最少也得數月甚至數年,促銷或慶祝活動卻頂多三天五日就結束了,後者就算有些違規行爲也不要緊,因爲只是臨時的,前者卻不同,那是掛上去了就不摘的東西,萬一哪個領導即興過來視察一下,有礙了大人物的觀瞻,城管大佬們輕則要吃排頭,重則頭上烏紗都要不保
所以,城管大隊對待商家的牌匾一貫是不求油水,但求無過。
但是因爲一個小人從中作梗,這件本應順利的事才變得橫生枝節。
盛世王朝的新招牌設計的平實大氣,即不花哨又不廉價,前段時間效果圖拿到城管大隊一報備,便順利通過了。可是報備的經理前腳剛走,一個人便得知了消息。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一直盛世王朝隔壁金店的老闆,一直惦記着怎麼整王卓一次的章興明
說起來也夠章興明鬱悶的,盛世王朝開業的這段時間以來,即不搞什麼宣傳,也沒做促銷活動,連開業那天都沒放掛鞭,剪剪綵,就那麼一聲不吭的做起生意來了
這讓章興明有種一拳打在空處的窩火感覺,他本想趁對手有什麼大動作的時候放手整上一次,鬧場大的呢,結果人家根本就沒配合他,這樣就算把消防隊、質檢局的人請來,也搞不出多大的動靜來,根本起不到他要的效果
但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叫做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章興明這就算是惦記上盛世王朝了,爲此他專門做了些公關,城管大隊的某個主任就是其中之一。
主任受了章興明的好處,便拍板應承下了此事,所以章興明第一時間便得知了盛世王朝換招牌的消息,立刻心生一條毒計
牌匾我讓你做,但是等你舊的摘下來了,我讓你新的掛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