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聖人之下皆螻蟻

邱宏濟自詡爲地府常客,可當他再一次拿着地圖領着衆人走錯地方之後,一張老臉瞬間變得烏黑一片,要不是當着唯山的面,他一定會把地圖撕得粉碎.

唯山自然是可以偷偷的捂着嘴笑,因爲他是老大。可偏偏袁家四兄弟要學的有模有樣,也是跟着捂嘴偷笑,這可是徹底的激怒了邱天師,陛下他可沒膽子動手,四個皮猴子他可是不客氣,一人賞了一個響脆的腦瓜崩以示警醒,就不能跟着陛下學點好的嗎?笑話人算什麼本事。

孟婆作爲老朋友,自然是出手相助,笑着接過了地圖,領着衆人繼續在地府七拐八拐,尋找着據說已經廢棄的閻羅殿。

地府似乎永遠是灰濛濛的月色,不知從哪裡升起來的一輪慘白的彎月,就那麼明晃晃的掛在天邊,淡淡的垂下一層銀灰,隨着唯山他們的腳步在徐徐前行。

“就是那裡了。”不知走了多久,孟婆突然指着前面一處黑漆漆的地方說道。

唯山朝着馬伯點了下頭,馬伯大手一揮,一個巨大的光球就飄了出去。火光之中,一座廢棄的大殿出現在了眼前。

其實也不算破舊,只不過似乎好久未有人來過,整個大殿籠罩着一層薄薄的灰塵,連帶着朱漆剝落的大門和密佈的蜘蛛網,唯山才覺得這纔是真正的閻羅殿,多陰森啊。想想自家那座《萬仙圖》獎勵的閻王殿,明顯的就沒有這種陰森恐怖的氣氛,四周都是紅花綠水,山明水秀的,能嚇到誰呀?

當下唯山就站在屋外大老遠喊道:“裡面有人嗎?。”

孟婆哈哈一笑,卻是直接推門而入。吱呀一聲,厚實的殿門被用力的推開,一陣灰塵瀰漫,灰塵瀰漫之中,唯山竟然看到了一絲紫色綢緞的衣角,那是平心娘娘。

“快進來啊。”孟婆站在殿門口喊道。“裡面沒人啊。”

“咦。怎麼可能?那我剛纔看到的是什麼?”

邱宏濟拍拍手,說道:“陛下,先進去看看吧。”

唯山點點頭,就被馬伯和袁家四兄弟護衛着,進了閻羅殿。

一進殿,唯山算是明白了。只見一條長長的紫色綢緞掛在一根柱子上,風一吹,還在微微的抖動。只是大殿真的是荒蕪了許久。

腳下是厚厚的一層塵土,踩過去還能留下淺淺的腳印,大殿裡空蕩蕩的幾乎是沒什麼東西,四周都是破爛的帷幕,依稀能看出原來的顏色。殿中央除了一方倒塌的玉桌,還散落在地上的幾隻筆。除此之外,就是一尊倒地的石像了。

唯山饒頭興趣的拍拍那尊倒地的石像,拍的一手的灰塵漫天。

“陛下,這叫“倒地閻王雕像”,是正統的閻王殿裡的標配。”邱宏濟上前說道。

“這麼說,這閻王殿裡,還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真是奇了怪了,地藏王不是說平心娘娘在裡面嗎?”唯山拍乾淨手問道。

邱宏濟沒說話,卻是孟婆說話了。“陛下,平心娘娘以前真的在這座大殿裡,我還來看過她,她出不得這座大殿。只是我已經有百年沒來過了,現在他去了哪裡,我就不知道了。”

唯山遺憾的搖搖頭,說道:“看來是有人早我們一步啊,那我們還是走吧,去別地轉轉。”

正當轉身,門外卻傳來了一聲威嚴的聲音,“來都來了,就這麼走?”

馬伯似乎熟悉這個聲音,竟是瞳孔長大,鬚髮皆張,雙眼赤紅,畫戟陡然間出現在了手上,整個人身上殺氣肆意。受他的影響,袁家四兄弟更是獠牙外露,完全進入到暴怒的狀態。

“馬靈耀,見到朕,你還是如此無禮嗎?”那句聲音再次響起。

朕?皇帝?奇哉怪哉,你是哪家的皇帝?

唯山還準備進入《萬仙圖》掃一掃,馬靈耀卻是破口大罵:“勾陳,你這個無恥小人,殺母嗜兄,賣主求榮,你不得好死。”此人竟是天庭七首之一的勾陳上宮天皇大帝,是紫煙的哥哥。

只是唯山卻不曾聽到靈山老母,甚至紫煙提起過他。即使是提起,也是一句話帶過,似乎對他有着什麼牴觸?好像不願意觸碰這個話題,原因居然出現在這裡,天庭七首之中,唯一背叛昊天,跟隨無天的人,就是他勾陳。

“馬靈耀,注意你的身份。你不過是真武殿的殘餘之人而已,真武已死,真武殿還有什麼希望?”那人對馬靈耀的話絲毫的不在意,語氣依舊的威嚴。

唯山卻是啊哈哈笑道:“我當時誰啊,原來是大舅哥啊,來都不打聲招呼,這不都見外了嘛。”

外面的那人明顯的一怔,半響才哈哈大笑,“好啊,果然是無恥之人,你難道不知道我今天來是要做什麼嗎?”

“做什麼?不就是來看看我這個妹夫嘛,話說我跟紫煙結婚,你都沒送彩禮呢,這會得雙份補上啊。”邱宏濟不解的看着唯山,我的陛下呀,這傢伙分明是不懷好意的呀,你咋還拉上關係了呢。

“伏虎和地藏王是你救走的嗎?你倒是好本事,不過,即使本事通天,今天也得死在這裡。”

話音剛落,馬伯卻是怒吼了一聲,領着袁家四兄弟提着兵刃已經衝了出去,只聽得,外面一陣兵刃碰撞,只是聲音卻已愈發的遠了,好像是有一個命令,戰場離開了這座閻羅殿。

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道士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無視邱宏濟幾乎驚恐的眼神,徑直的走到唯山跟前,看了半響才問道:“你就是把風隱名的衣服打爛的人,好手段。”

“你就是元始天尊嗎?天道聖人。”唯山看着這個氣質實在是太好的中年道士問道。

這道人楞了一下,卻是拍着唯山的肩膀笑道:“是個聰明的孩子,師尊說要殺了你,還是挺可惜的。若是你歸了我們,我相信假以時日,你也可以成爲聖人,甚至更高的位置。”

“聖人。”唯山喃喃自語,卻是反問道:“聖人之下的我們,又是什麼呢?”

元始天尊極爲讚賞的看了唯山一眼,淡淡的說道:“螻蟻而已。”

《神魔異志》裡說的很清楚:證得混元,就是聖人,統治乾坤寰宇,歷萬劫而不磨,沾因果而不染。與天常在,與道同存。聖人在整個萬物架構中佔據最重要的部分,是維持整個架構的根本。聖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聖人即是“道”。

聖人通晰萬事萬物,大千世界,眼中觀過去、現在、未來,掌中演時空生滅輪迴,意念一動,自有天道變化,無極無量,無生無滅,歸寂虛空,可聚可散,不生不滅,萬劫不磨,超脫時空,因果不沾其身,遊於物外,不以時空輪迴爲本],永恆永存。

聖人之下,皆爲螻蟻。若不能成聖,即便無限接近聖人,也終爲螻蟻,不能永恆不滅。對聖人而言不費吹灰之力即可消滅,再多也是無用。聖人與道合真、,和非聖之間根本不存在由量變而引發的質變問題。無量量劫,對聖人而言,縱是關鍵,亦不過一局棋盤矣,任是如何宇宙輪迴重劫,也不能奈何分毫。

氣氛有點尷尬,唯山居然站在那裡進入了冥想,元始天尊居然就地盤坐下來,唯山護着法,誦着經文。大殿裡靜悄悄的,唯一不同的便是站在唯山旁邊的邱宏濟,他是在接受不了敵對雙方的如此融洽。

鬥宿池中,老頭子微閉的雙眼陡然睜開,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大可不必這麼早明白這個道理,我想他多些快樂時光,不想他這麼早面對這些問題。”

旁邊陪坐的冥河撫須說道:“總是該面對的,他也到了承擔這份責任的時候了,若不成聖,所有的一切總歸是縹緲虛無的。我只是奇怪元始怎麼會在地府呢?還有平心娘娘,她如今安好?”

“哎,元始一定是鬼谷子派去的。”老頭子一臉感慨。“至於平心,她在第三次龍漢大劫之中曾經死去過一次,到底是我的小女兒,被我用長生塔裹住廢了半身的功德才給她續了命,送到地府身化輪迴,謀了一個地道聖人。只是沒想到,她心裡還是放不下那人。”

冥河知道老頭子心裡說的是誰,嘆了一聲說道:”本就是一場孽緣,只是她太執着了。”

盤古不知所謂的說了一句,“執着的人可怕,而又可憐。這對小山子來講是個機遇,也是個命劫。那人一定也在地府,希望他能化解了這人的執着。”

紫霄宮內,一身白色長裙,臉上蒙着一層紫紗的女子坐在本該是鬼谷子坐着的地方,手裡撫着膝蓋上的一隻身上佈滿褐斑的貓。鬼谷子立於一旁,恭敬地說道:“回稟苑主,那人現在就在地府,屬下已是派人追殺去了,這次定是能斬殺此人。”

那女子輕輕地擺弄了貓的耳朵,柔聲說道:“大人傳了話下來,那人已經明白了聖人之下,皆爲螻蟻的道理,體內的真氣會加速融合,這對我們的佈局是非常不利的。”

鬼谷子沒想到唯山已經領悟了這個道理,身上的殺氣陡然橫生。那女子白了他一眼,說道:“收了你的殺氣吧,會有人等着他的。”

“苑主,爲以防萬一,我看還是屬下前去地府親手殺了他最好。畢竟,他死了,對我們都有好處。”

“好處,只是對你有好處吧。鬼谷子,你不就是怕他真正的覺醒了,搶了你現在的位置。哈哈,我可告訴你。大人的意思很清楚,這個人你可以打殘他,打廢他,甚至毀了他的肉身。只是決不能讓他身死道消。有些人總得死在正確的人手裡,你不是,地府中的那人也不是。大人囑咐你,只管放任他在地府裡去搜尋那些殘魂吧。總會有人殺他的。”

話說的不明不白,鬼谷子卻聽得清楚。唯山這件事,自己似乎是插不上手了。自己趕走了鴻鈞,幫忙毀了神界,卻始終沒有坐穩紫霄宮的位置。聖人之下,皆爲螻蟻。而自己這位聖人,在眼前這位的眼裡,連螻蟻都不如。儘管從來沒從心裡看得起她,卻只能這麼裝着一臉謙卑恭維她,她仗着何人,卻是更爲神秘的創世元靈。

提到創世元靈,鬼谷子心裡最後的意思不滿都不敢生出。沒有人比自己清楚創世元靈的強大了,鴻鈞自甘情願的離開紫霄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裡忌憚創世元靈。呵呵,他們纔是世界真正的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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