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把劍穿胸而過是什麼滋味?唯山只覺得心痛。
昏昏沉沉的就要倒下,戰場又是一陣的萬籟無聲。衆人都在屏息,只是自己的身子在迅速落下。卻在掉落的時刻,被那將軍接住了,帶着那女子一起飛身離開了這裡。黃泉河畔,只留下了相對無言的兩方人馬。
很快,這種平靜被馬伯,被袁家四兄弟的怒吼所打破。這次真的是一邊倒的局勢,長生殿衆人殺紅了眼。
一道寒光閃過,敵軍中一顆斗大的頭顱從移動中的身體上掉落,袁家四兄弟在敵陣中大殺四方。馬伯見狀,手中的畫戟一揮,無數的火鴉從自己身上飛過,一把畫戟帶着無以匹敵的凌厲衝向了在軍陣中手忙腳亂的騰蛇。
“給我去死吧。”馬伯的聲音變的是這麼的冷漠,他不在乎敵陣中的弓箭打在自己的鎧甲上陣陣作響,只是在一往無前的衝鋒,畫戟上的月牙兒穩穩地劃過了騰蛇的左臂,帶着血的左臂就這麼應聲飛出,在空中灑出一串血珠。滿天的火鴉一股腦的在敵陣中炸響。
嘶,一聲熟悉的馬蹄聲,袁小一用力的揮舞着旗子,蕩魔大旗迎風而陣,一道火色虛影從旗上飛出,原來是一匹紅色的駿馬,突然從黃泉上空飛馳而來。火紅的鬃毛,矯健的身姿。
“殺啊。”殺聲從身後四起,馬伯挺起了大戟,帶着袁家四兄弟開始發起了整齊的衝鋒。紅底黑字的蕩魔旗迎風高展,強烈的馬蹄聲響徹在黃泉之畔,這應該是萬年來地府動靜最大的一次。
一時間,整個地府黃泉響徹着久不平息的廝殺聲,騰蛇知道這次絕不能活着回去了,馬伯更想讓騰蛇的部下留下來陪葬。所有的家底一個都沒有保留,騰蛇用僅存的右手揮舞着寶劍,空中畫出數千道光影,密佈自己的周身。馬伯披頭散髮,瞪着血紅的眼睛,揚起畫戟用力的劈了下去。
只是,騰蛇絲毫不理會從空中落下的畫戟,右手揚起手中的仙劍朝着馬伯打了出去。又從胸口去掏出了一面旗子,定了定神,用力的抖開。
黑色的旗子迎風招展,一個巨大的控字赫然醒目,黑色的旗子不斷傳下冰魄的氣息。騰蛇迎身而上,右手握住旗杆,莊嚴鄭重,大吼一聲:“以我命魂,玄元控水。”竟然是先天五方旗之一的玄元控水旗。
左臂上的口子在不斷撕裂,大股的鮮血涌到了旗子上。黑色的旗子上的冰魄氣息逐漸加重。本來佔有絕對優勢的火鴉,像是碰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竟猶豫不決,不再向前飛去,撲騰着身上的火焰在原地打轉。
“孃的。碰到剋星了。”馬伯狠狠地罵了一聲,也是無可奈何。玄元控水旗本就是統御天下之水,再配上騰蛇的命魂,當真是剋制不了。一時間,滿天的寒氣充滿了地府。
譁擦擦,黃泉在結冰。肉眼可見的厚冰在吞噬平靜地黃泉。袁家四兄弟仍舊保持着完整地進攻陣型,卻是不能再前進一步,身子已忍受不了這種寒冷了。
殺得正酣的袁小三玩起了偷襲,身形幾次詭異的閃躲,衝到了騰蛇的身後,奮力的揮起鐵棒,卻沒有砸下。寒氣裹住了自己的雙手,袁小三發現自己動不了了。雙手甚至開始在結冰,只是周圍的利箭卻沒停息。一支閃着藍色光澤的利箭帶着呼嘯聲衝向了自己。緊緊的閉着了眼睛,死亡嘛,老頭子也說要拉風點,只是這次確實不怎麼拉風?
一塊巨大的板磚已穩準狠的姿勢出現在自己的頭頂,再穩穩地砸到了自己的雙手上。
“咔嚓”凍得僵硬的嘴因爲骨裂的疼痛叫了出來。雙手不自然地垂了下來,卻是斷了。只是袁小三卻沒責怪袁小二砸斷了自己的雙手。那支利箭被袁小一一棍掃飛,袁小二和袁小四架着袁小三迅速飛到了馬伯身邊。
馬伯此時恢復了常態,身上依然殺氣沖天,只是雙眼卻不在那麼赤紅。一口絕了袁小一要擺出四象陣死拼到底的想法。笑話,如今袁家四兄弟的修爲擺上四象陣確實連人族聖人都奈何不了。可騰蛇可是實打實的神界大羅金仙,手裡握着屬於先天靈寶的玄元控水旗。別說和他死拼,今日能全身而退都是一個難事。況且袁小三此時雙手已斷,哪裡還能擺出四象陣來。
不理會四兄弟的一再堅持,作爲合格的統帥,直接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長生殿就這麼點人了,陛下生死不明,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蕩魔旗在空中奮力的搖晃,回軍鼓在咚咚的敲響,馬伯領着衆人仍保持進攻的陣型有條不紊的迅速脫離了戰場,離開了陰曹地府。
騰蛇指揮者天兵們步步緊逼,卻不上前進攻,一步步的壓迫着撤退的長生殿衆人。目送蕩魔旗子在地府消失的無影無蹤後。面色蒼白的騰蛇頓時一口血噴出,原本凌風招展的玄水旗,直接掉落到了騰蛇身下。
騰蛇見自己的部下死的死,傷的傷。卻是說了一聲:“快去回稟陛下,那人已經被天妖擊傷,生死不知,如今被另一個神秘的將軍救走,還在地府中。天妖已經不受控制了,必須儘快找到他們,不然遲則生變吶。”
旁邊的將士要扶住他,卻沒有扶助,騰蛇高大的身軀緩緩落下,倒在了地上,右手緊緊地握着斷去的左臂,再無一絲聲響。
“快些起來吧。”柔柔的聲音充斥在了耳邊,唯山微微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正是那個女子美麗的臉龐。卻是哼的一聲將頭扭到了一邊,細細打量着四周。
這不就是剛纔呆過的閻羅殿嘛,地上地府閻君那尊石像還在地上躺着,自己又躺到了一塊知從哪裡拆下來牀板上。
回去一定跟老頭子好好理論理論,來趟地府可是虧大了。也沒找到多少牛叉的東西,還得裝着捱了一劍。
知道唯山生氣了,這位美女將殿裡的火弄了亮堂,坐在他的身邊,笑道說道:“好了,你不是修仙之人嗎?捱了一劍又怎樣,穿個洞而已,傷不到哪去?嚼個金丹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好嘛,有金丹也不是用到這兒的,也幸好自己有九轉金身,不然今天非報銷在這了。你當那那一劍是那麼好受的?血都流了一地了。
“你到底是誰啊?”唯山到底還沒搞清楚這人的身份。
只是這時,一把鋒利的寒光突然間就靠到了自己的脖頸上,冰冷的可怕,想都不用想,又是被人拿刀抵着了。
“小子,你和紫煙什麼關係?”一陣冷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聲音極其的冷漠,似乎唯山一說錯話,那把刀就會順勢劃過唯山的脖子。
聽到這位將軍的問話,那女子略微詫異的看了唯山一眼,又是笑道:“紫煙過得好嗎?”
碰到這種情況,唯山當然是老老實實的回道:“她過得好着呢?羅阿姨挺疼她的。”
“羅阿姨?”那女子略一愣神,卻是笑道:“是靈山老母吧。”
唯山驚訝的問道:“那你就是平心娘娘了?”
那女子卻是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身後的男子卻是依舊陰森的問道:“小子,你還未說你和紫煙的關係呢?”
唯山還未張口,那女子卻是擺擺手,衝着將軍說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這小傢伙定然是娶了紫煙了,我們做父母的可真是不盡職哦,紫煙的任何事情都沒陪在身邊。”卻是說到最後,哭了。
唯山聽的腦洞大開,只覺得有點糊塗了。他們是紫煙的父母親,紫煙的父親是魔祖羅睺,這個自己知道,母親是羅阿姨,也就是靈山老母,這個更清楚啊。可是,這個女子嗎?
想到了這些,便是知道身後拿刀抵着自己的是誰了?
魔祖羅睺!!自己的老丈人。
本來還想立馬認親的,可是轉念一想,便小心翼翼的問道:“魔祖羅睺。”
一道寒光順勢就劈了過來,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了,在問出話的同時,丹田裡元嬰光芒大盛,整個人卻是剎那間金光閃閃,金色的光澤從雙目開始覆蓋全身。
鋥,一聲響亮的聲音,那把刀準確無誤的劈到自己的脖頸上,只劈出一道耀眼的火花。與此同時,唯山整個人卻是氣勢大盛,真氣急速的運轉,直接使出八步趕蟬,移形換影,瞬間就離開了那塊木板,來到了閻君塑像旁邊,右手一抖,綠色的打狗棒已是出現在了手中,道道佛家的符文不時地出現在棒身上。
那人驚訝了一下,卻是咦了一聲,哈哈笑道:“身手不錯,配得上紫煙。”
這是唯山纔看清了那將軍的樣子,不知何時,竟然帶了上了個面具,一個與侯方域手裡一模一樣的面具,那上面赫然畫着一隻狼,只不過,侯方域的上面那隻狼的眼睛是銀色的,而他上面的則是紫金色的。
“魔祖羅睺。”唯山身上金光燦燦,不是還有佛家萬字真言飛出,與那將軍身上的不時飄出的黑色氣息相抵消着。
那將軍楞了一下,卻是故意生氣地說道:“你該叫我什麼?”
這會兒卻是輪到唯山發愣了,很是羞澀的說道:“岳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得很呢。”果然是魔祖羅睺,即使戴着面具,即使看到眼淚出來了,唯山仍然感覺到了他身上天生的殺氣。
“那你知道我是誰了嗎?”一旁的女子滿意的看了唯山一眼,笑着問道。
唯山點點頭,平心娘娘,我知道啊,地道聖人嘛,按照規定,連鴻鈞道祖都得尊敬的人,因爲她是地道的唯一聖人,鴻鈞老祖都不是。
那女子搖搖頭,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紫煙的母親,這個你知道嗎?”
怎麼會?那靈山老母又怎麼算呢?還有那個失蹤好多年的羅老爹?都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這似乎是一個遙遠的故事,至少平心娘娘說起的時候,用了一個很久很久以前。
“你還記得我念過的那句詩嗎?”平心娘娘問道。
唯山想了一想,卻是說了出來。“十里平湖霜滿天, 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互 ,只羨鴛鴦不羨仙 。”
就着搖晃的篝火,看着陪在身邊的羅睺,平心娘娘,或者說是祖巫后土,靜靜地說着一個遙遠的故事。
“那是我還是巫族的祖巫,十二祖巫中,最小的妹妹。而他,早已是洪荒的一個傳說,攪動了第一次龍漢大劫,後來失蹤了。鴻鈞道祖都不敢確定他到底是不是身死道消了。
我遇見他是個很偶然的事情,我是和哥哥們赴冥河老祖的宴會的路上遇見他的,那時的他身子虛弱,幾乎快要從世上消亡,直到我用象徵生命之源的大地力量將他包裹,才救活了他。
後來他就留在了我的部落,後來我們相愛了,就有了孩子,就是紫煙。”
故事說到這裡,只看見坐在身邊的羅睺拉着后土的手輕輕地拍着。
“只是,紫煙出生的時候,正好是神族巫族大亂的時候,這段時間到處是殺戮,到處是流血。再後來,有一天,他給我說,他要走了,要去地府去,有人來追殺了。我本以爲他也只是躲一段時間,卻不想來追殺的人卻是劫走了紫煙,條件是讓我身化輪迴。
關鍵時刻,還是道祖鴻鈞出手了,他救回了紫煙卻並沒有交給了我,而是給了我的好姐妹靈山,道祖告訴我,巫族覆亡勢不可違,我只有身化輪迴才能留住巫族的血脈,同時,才能見到消失已久的他。
於是,我就照做了,我化爲了輪迴,成就了地道的聖位,保住了巫族的血脈,也是如願以償的見到了他。只是身體受制,再不能離開地府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