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有仙的地方,就有神界。
想當年道祖鴻鈞以身合道,天帝執掌金闕,萬仙來朝,三界之內一派清明,誰知一夜之間,神界便給毀滅了。據聞那一輩的修真之士爲之膽寒,夢想着長生,到頭來終究不敵創世元靈的雷霆萬鈞。
唯山此時倒有點羨慕無天的雷霆萬鈞了,自己空有三顆雷印,卻是不會使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三顆雷印在殿中漫無目的的飛舞碰撞,一陣陣雷聲傳出,唯山趁着電花閃亮的光景,看到了似乎是一個人立在不遠處,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只是一瞬間卻又是籠罩在了黑暗之中。
到底不是龍虎山子弟,不會這御雷之法。便又是趕忙抖出打狗棒,護在身前,大聲的喝道:“你快出來,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哈哈哈哈,你這小傢伙還真是有趣,明明是我道家的天帝,手裡卻是握着佛祖如來用過的打狗棒,一看就是沒系統的學過仙法吧,空中的分明是雷神天尊的三顆雷印,只是你不會駕馭。你懷裡那個封山袋子更是山神手裡一等一的法寶,呵呵,你手裡這麼多好東西,怎麼就不會使喚呢,許旌陽是怎麼教你的?。”話音剛落,周圍的黑暗便消散了不少,一個身着黑色玄水道服,束着白玉腰帶的道人正在笑吟吟的看着他。
“啊”唯山聽見聲音從身後傳來,卻是嚇了一跳,急忙轉身。只見這個道人,怎麼這麼眼熟,似乎在《萬仙圖》中曾經見過的。當下知道他是誰了,便是問道:“你是葛玄葛天師嗎?你不是都。。。”
“都不在了嘛,哈哈,誰說我不在了?《萬仙圖》顯示的一定是對的嗎?你可知道,我爲了看守長生殿,《萬仙圖》上,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顯示的都不在,這麼多年來,工資都沒給我補發。
呵呵,跑題了。你快去換了衣服趕緊登基吧。天地已變色了,誤了時間可是得再等百年了。你快些,我還有好多事情要交代於你。”這道人倒是急促的不行。
唯山有點發懵,一身衣物卻被道人遞給了他,只好一件一件的換上,因爲是短髮,道人倒是沒有給他挽髮髻,只是正了衣冠,卻是和這道人一模一樣的服飾,只是多了九爪金身龍紋。
那道人看着唯山一臉欣慰:“倒是有幾分樣子了,哈哈,脣紅齒白,面如冠玉,骨骼清奇,樣貌端正,真是一個修真的好苗子。哈哈,我天庭倒是有幾分希望了。來來,快跟我來。”唯山正不好意思呢,卻被道人拉着在黑暗中前進,不知走了多久,道人終於停下,把手一揮,眼前的一切便是一清二楚。
空蕩蕩的大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殿內的只有一把金漆雕龍寶座上,座前擺着一方白玉桌,上面放着一塊小小的玉佩。座椅後面是一面白牆,兩旁點着宮燈,燈火通明。頂端懸着一塊巨大的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筆力虯勁地刻着兩個大字“天地。”
道人拍拍他的肩膀,指着那寶座說道:“快些上去吧。”
唯山挺着身子,一步一步踏上了玉階,慢慢的登上了方臺。突然間確實有了一種恍惚感,這位置就該由他來坐,內心泛起了一絲火熱。唯山一個轉身,望了一眼臺下的道人,就要坐下。
“等一下,先等一下”,屁股快要捱到椅子了,道人卻是急急地高喊。“我倒是忘了,你還沒有獻上祭天之禮。快快獻上。”
“祭天之禮?”這時候卻是哪裡去準備。手在桌子上一陣敲打,卻是不小心感受到一陣冰涼,眼睛一擡,看到桌子上的那枚玉佩,直接拿起,恭敬放到了玉桌上,問道人:“這禮可成?”
那玉佩白皙光滑,甚爲華美。正面雕琢着九條九爪金龍,背面刻着“百忍”兩個大字。道人一見那玉佩,倒是死死地聽着不放,一臉的吃驚,竟指着那玉佩說道:“天吶,這玉佩怎麼會在這裡?有了這方玉佩,便是最無情的天道得知,也得承認你的法統。”
這話惹得唯山一陣白眼,拜託,就在桌子上放着的好不好?說得好像,你從來都不知道一樣。話說,這玉佩又有什麼奇特的,就是看着挺值錢的啊。不過嘛,就是摸着一陣冰冷,讓自己瞬間清醒。莫非這也是仙家的?
將疑惑說給了道人,道人笑道:“這玉佩來歷太大了,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你可知昔年神界天庭中,天帝與天后乃是混沌時期第一對先天玉石所化。這枚玉佩便是昔年天帝的伴生之物,正面爲九龍真氣凝結,背面刻着天帝的名諱。這玉佩也是一對,另一塊爲天后所有,只不過正面是火鳳真氣守護。
天帝,天后被鴻鈞道祖點化,成爲門下的左右童子,後來第一代妖界天庭被推翻後,神界天庭建立。道祖便讓天帝承了帝位,成爲天地之主。後來神界被毀,天帝的位置給了你,而天后依舊下落不明。這兩塊玉佩也是從此下落不明,沒想到居然在一直呆在這裡,看來天意難料啊,只是奇怪,誰給放在這裡的?”
唯山卻在詬病天帝的名諱,百忍,怎麼不叫忍者神龜呢。難怪忍了萬年,現在把一大攤子爛事丟給了小爺,這不是明擺的坑人嗎?
道人卻沒讓唯山多想,說道:“祭禮已有,卻是接着吧。”
唯山聽了,便是恭敬地朝天拱手施禮。和人間祭祀神靈不同,天帝貴爲三界之主,登基當然只需拱個手打個招呼即可。擱人間,祭天往往要隆重的擺上三牲之禮,人間天子繼位更是得沐浴上香,求得上天許可。雖說天道無情,可是上天可不只有天道,更有大道。人界經常需求上天庇佑,也都是求得大道。大道至公,也是這麼來的。
當下唯山收了神思,慢慢的抓住了龍頭把手,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屁股剛一坐下,一股巨大的亮光直接從龍椅上發出,將自己緊緊地包裹住了。一時間,像是無數的人在用力地推搡,擠壓自己,頭疼的難以控制。
“快些喊出來,快喊出來。”也不知道道人想要自己喊出什麼,唯山倒是覺得有一句話悶在胸口難以壓制。
可是到底要喊出什麼?頭疼的愈發厲害了,唯山難受的在椅子上扭來扭去,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的紅色。道人在臺下着急,可是不能上去,心知這是大道的考驗,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默默地禱祝,求得唯山捱過這一劫。只是鼻子卻是發酸,一個仙法都不學精的年輕人,此時忍受着常人難以忍受之痛。天帝留下的事情真的過於重大了,交給一個小年輕人,到底合適嗎?
唯山真的很難受,只感覺到無數的記憶在涌入自己的記憶裡,陌生的畫面,陌生的橋段。這是數萬年的光陰,一眼豈能看盡?唯山感到腦子已經開始恍惚了,一陣眩暈的感覺。
他看到了自家頭子,一個豪爽的卻喜歡偷懶的長安漢子,永遠爽朗的笑聲。不知老爹在長安待得如何?兒子打過去了那麼一大筆錢,都不問問來歷,也不會回電話。到現在,自己和紫煙結婚的消息都沒敢告訴他。
他看到了老許頭,自己的第一狗腿子,他一定是擔心死自己了,也不知他在外面怎麼樣了。這傢伙平常好吃懶做,可對自己絕對是死忠。
他看到了紫煙,自己最心動的最愛的老婆,自己不在了,他可以猜到紫煙定會做些瘋狂的舉動,也不知岳母大人能不能看住她。想想老薩一臉崇拜的說起當年,后土娘娘大殺四方的時候,那真是血流成河。
還有那位老和尚,我不在了,你還是另找個好糊弄的當佛祖吧,最好照着小爺的模樣找。你們家的如來大卷毛還是放棄了吧,那傢伙心狠手辣,一點都不是好主子,哪有小爺這麼實誠心善。
快要昏闕時,甚至還看到了楊喬諾,她露着甜甜的笑容看着自己,一臉的單純。。。。。。。突然,手上傳來的一陣冰涼讓他瞬間清醒,手不知何時又握到了那塊玉佩。
也許是心中的一股火焰沒被壓住,還是怎樣,只感覺一股難以忍受的熱流從丹田衝出,讓他不由自主的高聲喊道:“朕,歸來了。”
道人聽到“歸來了”,大舒了一口氣,一陣鬆軟的癱坐到了地上。
撲通一聲,殿門被用力的吹開了,唯山已是一臉通紅的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轟隆一聲,原本陰雲密佈的天空,頓時電閃雷鳴,馬伯仍舊在一動不動的拜伏在殿外,任由狂風從身上捲過,一股腦的吹入殿內,原本像是籠罩着一層黑紗的宮殿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面閃耀着溫潤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殿內雲頂檀木作樑,水晶玉璧爲燈,珍珠爲簾幕。殿中寶頂上懸着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真的是仙家住處,美輪美奐。
又是一聲龍吟響起,桌上的佩玉開始抖動的不停,一條巨大的九爪黑龍從雲層中探出腦袋,一個擺尾,直直的衝入大殿,卻是衝着唯山飛來。
“快閉上眼睛,不要亂動。”道人見巨龍飛入,來了力氣坐起,趕緊叮囑唯山。
唯山緊閉雙眼,龍吟之聲更是近在咫尺,想起道人的話,坐直了身子,那巨龍絲毫不停,筆直的衝進了唯山的身體裡。
道人見黑色巨龍進了唯山身體裡,慢慢不見了。竟歡喜的站了起來,跑到殿門外大聲的對着天空高喊:“哈哈哈哈,陛下回來了,陛下回來了。”
唯山閉上眼睛,感受着巨龍慢慢的與自己融爲了一體,一股難以掩飾的氣場迅速散發了出來。睜開眼,道人,馬伯都恭敬跪伏在地的望着自己。好像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在臣服於自己,他有點熟悉這種感覺了。
只是,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亂成什麼樣了。
律宗的東海寺的藏經閣裡,一位老的都快腐朽的和尚突然睜開眼睛,望着窗外的大雨,不由自主轉了轉念珠,微微的笑了。
東海一處不知名的島上,本來好好打漁的老漁夫不理會周圍人勸他趕緊躲避風雨的言語,指着上天,哈哈大笑個不停。
而繁華的洛陽城,在一處破廟裡躲雨的老乞丐一口乾了破碗裡討來的酒水,靜靜地望着窗外下個不停的大雨,舒服的**了一聲,翻身躲進草堆裡歇息了。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知行門門主王守仁,一把打翻了手中濃郁的薑茶,急匆匆的入了密室不再出來。
長江,本來江中的漩渦愈來愈大。又是一聲雷聲轟鳴,兩道光影迅速從江中竄出,在空中轉了個圈,朝着北方飛去。有眼尖着看到,那分明是一隻烏龜和一條大蛇。
變天了,所有的修真界大能都意識到了,目光紛紛鎖定在了白山黑水,不曉得那裡究竟出了什麼事?原本還在猶豫去不去羣仙會的人更是喜出望外,天生異象,定是有神器出世之兆,紛紛加快了趕路的步伐、
長生殿外的大雨下得更加痛快了,像是憋了萬年的情緒都等在這一刻發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