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一公里]
雲朵像是一層層輕薄的紗幕漂浮在晨光下輕盈遊離。
沈娜步入辦公室的瞬間似乎感到了一道人影快速閃過的掠動,但當她進入其中之後,各自處事的人們卻似乎並沒有誰曾經離開過自己的位子,沈娜迷惑地環顧一週後眼光終於落在了門側的一個辦公桌前。
在那裡,予林低着頭正翻看着一疊文本資料,他的樣子看上去似乎很認真。
這情景讓沈娜剛剛打算前行的腳步下意識地爲之停留,遠遠地她像某段過去的歲月那樣開始靜靜地注視起了這個距離咫尺卻遠於千里的身影。而這時的予林卻不知怎的,忽然擡起頭轉眼看了過來,毫無預兆地回眸,使沈娜頓時手足無措,她慌忙撇眼望向別處,故作無事卻步履僵硬地朝前趕了兩步。
“沈娜。”予林突然張口叫住了她。
沈娜停下來,表情尷尬地回過臉去向予林問好道:“予林……早啊。”
“早。”予林神色猶豫地回問了聲好,接着移步走近沈娜的身邊,說:“沈娜……我們能找個地方談談麼?”
沈娜點了點頭,順從地跟着予林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樓露臺。
“沈娜……關於工作室解散的事情,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想找個機會親自對你說聲‘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晨風吹拂中,予林誠懇而歉疚地對沈娜說。
面對予林的道歉,沈娜卻只是一臉平靜地微微沉默了片刻,說:“其實你不需要對我道歉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怪過你,包括對公司也不。”
聽到沈娜並不責怪自己,予林並不意外,他說:“沈娜,你還是那麼善良,無論受到多大的委屈都會無條件的去原諒所有對你造成傷害的人。”
“不,是因爲你們所做的都不是錯事,相反的,是我錯了。”沈娜抿了抿嘴,繼續說:“我從來沒有獨擋過一面,我不知道獨當一面的擔子有多沉,責任有多大,權責衡量更是不清楚如何拿捏,項目是我提議的,可是機會與支持卻是公司給的,所以從它開始的那天我就註定要揹負的是兩種身份的職責,這樣的角色讓我不能因爲個人的感情而妄作任何決斷,而我卻沒有很好的把握。當現實讓我慌了手腳時,我因爲一時意氣而不計後果地將兩種職責置之度外,我的莽撞與不成熟所造成的過失,我怎麼又能拿來轉嫁給別人呢?”
“沈娜……”沈娜的一席肺腑之言讓予林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他呆呆地望着眼前這個隱約有些陌生的女人,她像是一隻孱弱的小鹿,又像是一株堅強的寒梅,久久難以叫人分辨出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她。
這時沈娜擡起頭來,第一次將自己的雙眼交接上予林熟悉而親切的目光,她的臉龐在白晝的光輝下浸透出晶亮的華彩,她說:“這段時間,我想了好多,其中的輕重早已經思量明白,現在我最希望的就是能夠盡全力彌補自己所捅出的這個大婁子。”接着她淺淺一笑:“你還會像以前那麼幫我,對麼?”
予林懇摯地點了點頭:“我又怎麼會不幫你呢?只要你原諒我,不怪我就好。”
沈娜搖了搖頭:“千萬別再說原諒不原諒了,沒有原諒不原諒的了。”
予林會心地笑了笑,他此時此刻看到的不僅是一個依舊和睦的沈娜,更是一個逐漸成熟的沈娜,他說:“嗯,那就不說了。”
冬風難得溫柔的拂過了沈娜的鬢頰,將她的髮絲吹得紛揚絮亂。
這讓予林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說:“沈娜,回來以後,雲朗和總公司這邊鬧的特別僵,前兩天他和總經理吵了一架,後來就一直早退,昨天還曠工。這不是他過去的作風,我想他肯定是在工作室解散的這件事上還有心結,你能幫我勸勸他麼?”說到這裡,予林的臉上泛起了爲難的神色,接着他補充地解釋道:“因爲在他眼中,我如今的立場是跟公司一致的……我說的話,估計他不會聽……所以……”
“嗯,其實我也發現了,雲朗也是一片好心,我會跟他講清一切的,你放心。”沈娜略有擔心地說道,談起雲朗,沈娜對他的情況也早有所見聞,其實予林即便不說,她也已經做好好要找雲朗好好談談的計劃了。
時間有點點滴滴地流向它該去的遠方,城市的鋼筋泥土間,車來人往,像是洪流不住的傾灌入生活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