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朋友

79、[朋友的朋友]

局外人看着雲煙、予林和張濤三人初次見面的情形都感到十分意外,張依思疑惑道:“你們認識?”同時,傅磊也將自己的視線緊緊鎖定在了雲煙的面部寸毫不離,他比任何人都更加關心答案。

好在酒吧暗啞的燈光完美的掩去了雲煙即刻煞白的臉色,眼神迅速遠離了那兩張叫她慌亂無疑的面孔,鬼使神差地她竟微微搖了搖頭。

傅磊見此如釋重負,張依思卻不似相信,氣氛依然僵持着,直到張濤挑破沉寂地順勢說了一句:“那麼依思小姐不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們麼?”

張依思才又恢復了興頭,又接着介紹道:“這是我加拿大的同學兼現在的合作伙伴傅磊,旁邊這位美人兒嘛……”說到這裡她忽然神秘一笑,隱喻讓人不禁遐想。

予林神色頓陷凝重,緊閉雙脣一言不發,張濤卻極不識趣地故意去補充了張依思欲蓋彌彰的後話說:“女朋友?”

“沒有,還沒……不過以後可就說不定咯。”張依思用胳膊肘拐了拐傅磊,讓他不自覺的向雲煙身上靠了去,她壞笑道。

這些話聽在予林耳裡卻已如刺狠狠地戳進了他的心房,他滿臉痛傷地望着那個曾經以爲會與之共度人生的女人,他不願相信張依思口中的那句“說不定”的真實可能性。

雲煙本來可以澄清,但在心間她更想聽到予林會因此被驟然激怒的反駁,可是等了好久,予林持續蔓延的沉默,卻叫她原本殘留的期許最終也只能在這深靜如潭的沉默中消磨殆盡。

“是啊,未來的事……誰說的定……”突然,雲煙好似賭氣似地張口肯定道。

這一句簡簡單單的回話卻似一聲驚雷,猛然襲向予林,讓他難以招架,叫予林原本因爲再見戀人而驚喜萬分的情緒瞬間燒如死灰,他終於明白了那句叫做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話語所言訴的糾結與痛楚,那是一種欲哭無淚的掙扎。

張濤也在同一刻內打住了與張依思的交談,在他臉上漸漸清晰的神情間顯得有些惱怒。好在Peter通達事理,符合事宜地爲這幾個氣壓不對的人解圍道:“偌大的城市,能坐在這裡一起喝酒給咱們捧場,就是緣分,今天平安夜難得把那些煩人的事兒統統拋諸腦後,來,今天不醉不歸啊。”

“我今天還得開車,我可不行。”傅磊當先拒絕道。

“Peter,你也太精明瞭吧,我們不醉不歸,肥的都是你腰上的那撇小金庫,美哉啊。”張濤別過臉時,神情卻已經不再惱火,他不無輕鬆地玩笑道,好似轉眼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哪敢吶,您這個大作家貴筆一揮,當心我們這小店遺臭萬年,做生意嘛,但求常客。”Peter笑容可掬,十分討好地叫冤道。

“啊,張經理原來還是個作家呀?”張依思一臉驚訝地說。

“當然。”peter眯眼一笑說:“網上可是很有名的哦。”

話題轉移,空氣又變得舒緩起來。

“我去一下洗手間。”這時雲煙緩緩起身低聲在傅磊耳邊說了一句,隨後她迅速地擡眼掃了一眼其他人,表示自己要離開片刻,緊接着麻利地一轉身就朝酒吧內側快步走去。

傅磊因爲雲煙那句肯定的答話早已樂不可支,一時也沒發現雲煙情緒上的隱晦變化,微笑點頭任她去了,隨後又興致勃勃地繼續與Peter、張濤和張依思有一搭沒一搭地攀談着。

而離開座位說是要去洗手間的雲煙,卻像是逃荒一樣疾速衝進女廁所,將自己扣鎖在隔間中,再也不出來,頃刻間,豆大的淚珠潸潸而下,在雲煙臉上止也止不住。雲煙又氣又怨,氣自己爲什麼要說出那些意氣用事的話,氣自己爲什麼明明不想卻還是口是心非,氣自己爲什麼連那張半年來魂牽夢縈了千百萬遍的臉都不敢正視,怨爲什麼事到如今予林卻還是那麼消沉地對彼此越漸遠逝的關係置之不理,怨在所有人都誤會曲解的情況下他始終如一地對心內的真實感受隻字不提。

予林默不作聲,卻將一切都看入了眼裡,漸漸地,他也情不自禁地悄悄挪起了步子,酒吧深處人羣躍動的行廊上,他心間有那麼一種潛在的聲音正在向他不住吶喊與責備,叫他不得不再去向那個早已斷線疏離的身影靠近,因爲他怕如果再不行動,也許有一天就真的只能互不幹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