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長的電影(下)

85、[最長的電影](下)

正當雲煙因爲往事沉積而漣漪滿懷時,一個話音意外地敲動了她的耳膜,這個嗓音的獨有特質讓她一下就認出了它的主人——那是傅磊。

“雲煙,呵呵,不知道該怎麼開頭,前面的那些畫面你應該都不陌生吧——那是你小學、中學、高中,一直到大學的校園,你每一個足跡,每一次成長,都離不開它們的見證。你是一個從小就非常突出的女孩,成績優異、課餘豐富,你完美的無懈可擊,不斷爭取更多的榮譽是你最大的生活動力,你自信、自強,無論做什麼都有自己的調調,也總是做得非常完美。還記得上次我們說的夢想的話麼?你說你要做一個有影響力的人,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因爲在我眼中你永遠都是那麼無懈可擊……”

到這裡,傅磊的話音歇止成了一串悠揚的曲調,雲煙認出那是她過去特別喜歡的一首曲子,聽着熟悉的音符她輕輕一笑,是麼,她真的那麼無懈可擊麼?不,根本不,這讓她的笑裡透出了無比的苦澀與自諷,直到傅磊的嗓音又重新自電腦中迴盪開來:“可是,雲煙,儘管你表現再完美再堅強,你心中的孤獨還是欺騙不了所有真心關注你的人……雲煙,走了這麼多曾經有你的地方,看了那麼關於你的過去,你始終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始終都在獨自守候每一片,你所傾注真情的土地……你冷漠嚴謹的外表下,那顆溫柔脆弱的心靈,纔是最叫人珍貴,最令人疼惜的。”

這一襲話音剛剛謝落,便立即決堤了雲煙的淚腺,淚滴滾落似珠,這不是曾經予林對自己說過的話麼?可再次聽見的時候卻早已是物是人非,想到這裡,淚水更加奔涌橫流,雲煙捂住嘴怕自己的哭聲會傳出房外被母親聽到,可卻已徒勞,雲母這時早已煮好熱粥重新返回了她的房間。

“小煙,你怎麼了,小煙……”雲母剛一進門看到女兒全身顫抖,捂嘴痛哭的模樣被嚇了個半死,趕緊擱下手中的碗勺,坐到牀邊抱住哭得已成淚人的雲煙安慰道:“傻丫頭,你哭什麼,媽剛剛是嚇唬你的,你還真以爲媽會不管你了?”

“媽……”雲煙想要告訴母親她並不是因爲介意母親對自己的責怪而哭泣,可她卻已泣不成聲,再發不出半點聲音,她只能依靠身體的慣性,向母親的懷裡悶頭扎去,她的心好痛,痛的像跌落的琉璃,支離破碎。

“唉,你這個傻丫頭啊。”雲母拍打着雲煙的背脊疼惜地說:“性子老是那麼強,心卻比誰都脆弱,委屈了、難過了從來都不往嘴上說,悶在心裡自己扛着,最後受傷的總是自己……你這樣,怎麼能讓媽放得下心哦……”

雲母的嘆息讓雲煙更是感到心頭一陣抽痛,淚流更加湍急,直到她感覺雲母的衣襟開始變得隱隱潮熱,電腦還在播放着傅磊的光碟,但已經不再有人會去注意他接下去會再說些什麼了,雲煙塌陷的堅強在母親慈愛的臂膀間取得片刻的平靜。

直到雲煙房間不知何時開始靜默無聲的時候,雲煙才忽然意識到她似乎今天還要上班,於是她立即收起了憔悴,從母親的懷中驚覺起來,在牀被周圍摸索着尋找什麼,看到女兒異樣的舉動,雲母詫異不已,她問道:“小煙,你怎麼了?你要找什麼麼?”

“不是,媽這會幾點了?”雲煙着急地問。

“十點半了,怎麼了?”雲母迷惑道。

“啊!我上班完全遲到了。”雲煙驚慌起來,迅速跳出了被窩就要去準備上班。

雲母一見雲煙有下牀的趨勢,就立馬攔下,說:“你都已經病成這樣了,還上什麼班,我剛纔已經幫你打電話去你公司請假了,今天你哪兒都不準去。”

雲煙聽母親又再次擅作主張的爲自己做決定,當場哭笑不得,但這次她卻不再與母親爭辯,頭一次順從地做了一回乖女兒,聽話地回到牀上,接過了母親遞來的熱粥。

第一口粥喝入口中,一股飽含着母愛的慈意順着喉嚨溫暖了雲煙的心肺,直至滑入胃囊,擴散全身,讓她因疾病而虛弱的身體得以一絲支撐。

而在雲煙喝粥的空擋,雲母便起身將閉緊厚重的垂簾拉了敞亮,一片金黃的暖陽瞬間充斥了雲煙的臥室的每一個角落,掃盡了屋內的一切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