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玩笑]
雲煙走了，在服務員將點餐上齊在桌上的下一秒。
獨自留下的傅磊忽然聽到了一聲清晰的脆響，像玻璃掉在地上變成碎片所發出的聲音。
看着雲煙的背影，他猛然有種似曾相識的幻覺。他狠狠搜索着大腦，想要找尋產生這樣幻覺的原因，然後一低頭，看到桌上那份屬於他的早餐，他腦中浮起了一個名字——Lisa。
Lisa……
傅磊沒有想到，他事實上已經下意識地喊出了聲音：“Lisa……”
寒風又颳了起來，招搖過市，圈起一片塵土或者被人丟棄的塑料袋。
一大清早遭人冷臉，還被掛電話，張依思越想越氣，擰着眉，衝手機不停念道：“什麼人嘛，什麼人嘛，好心沒好報，早知道就讓他睡大街，凍死他，凍死他，破人！”
“讓誰睡大街啊？還要凍死，誰惹我們家寶貝兒生氣了？”正在張依思咒罵着那個不識好歹的破人傅磊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令她一個機靈跳轉身子，滿臉苦笑地叫了一聲：“媽媽……”
“一大早的，這是在嘮叨誰呢？有誰這麼幸運被我的女兒嘮叨上了？”張太太滿臉笑意地看着自己可愛的女兒。
“沒有……媽媽，我不是說了麼？我已經長大了，別再寶貝寶貝的叫我了，那天在公司，多叫人難爲情啊，好多同事看……”張依思幾近央求地說。
“媽媽讓你難堪了麼？看來你真是長大了，以後再也不需要我這個當媽媽的了……”張太太一臉委屈，兩滴晶瑩的淚珠在眼角處閃閃發光。
“不是……媽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母親亮出殺手鐗，張依思立馬招架不住，她終於知道自己那個精明能幹的老爸是怎麼拜倒在老媽的石榴裙下了。平常只要家裡人跟張太太意見不統一，張太太就會亮出她特有的眼淚攻勢，以柔克剛，這辦法百試不爽，每次對陣，對手都會在三分鐘之內繳械投降，無論之前多有道理都統統沒理。
“不是麼……你長大了，有自己的自尊心了，我老了，老不中用，做什麼說什麼，都會讓你沒面子……”張太太聲淚俱下頗有受了莫大委屈的架勢。
張依思徹底沒招，趕緊靈機一動轉移話題：“媽媽，一大早的，您來找我有什麼事兒麼？”
“什麼事兒？哦，過兩天咱們就回家吧，快過年了。”轉移話題的招數果然奏效，張太太情緒立即陰轉晴，興致勃勃地開始計劃：“今年過年早，咱們得先回去過臘八節，今年家裡一定要泡臘八蒜，等過完臘八咱們就開始辦年貨，對了，還要過小年，要吃餃子，今年一定要祭竈神，好好把家裡打掃一遍，還有，今年我們自己寫春聯吧，媽媽好久沒寫字了，這次一定好好給你露一手……”
張太太滔滔不絕，張依思卻心不在此，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回家過年的事，於是她當機立斷地插嘴道：“媽媽，其實今年呢，過年沒那麼麻煩的，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什麼不能買現成的，要打掃的話，請鐘點工來幫忙不是更快……而且，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什麼？”張太太看着張依思吞吞吐吐的樣子，疑惑地問。
“我沒有想過今年回家過年……”張依思不敢看母親的臉，她完全能預想到下一秒會發生怎樣的災難……
“什麼？！你不想回家過年？！”張太太張大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竟然不想回家過年，這樣的訊息如同噩耗讓張太太無法接受，她聲音顫抖起來：“你留學的時候不回家過年情有可原，你現在在國內，也不回家過年，原來你根本不喜歡這個養育你長大的家……”
“不是的媽媽……我怎麼會不喜歡自己的家呢……您言重了……我是想……我是想……”張依思頓時意識到自己闖禍了，趕緊想法彌補：“我是想，我們可以在這裡過年啊，在南方過年，您沒想過麼，在異地，感染不一樣的年味？對吧，多有意思……”
“在這裡過？在南方的賓館麼？”聽到女兒的解釋，張太太狐疑道。
“不是……其實呢，我前段時間已經在這邊租好房子了……”張依思說。
“租房子？在哪兒？那裡安全麼？你會不會被人家訛啊？”張太太關切地連連發問。
“不遠的，離市中心很近，交通也很方便，是新房，絕對物超所值……”張依思回答道。
“不行不行，離市中心很近，交通方便，新房，還物超所值，一聽就不靠譜。你從小就沒心眼，被人騙了都不知道，我一定得去看看，地址是什麼？房東怎麼聯繫？”張太太不依不饒，問東問西。
“額……房子……房子還在裝修呢，房東說等裝修完了再讓我搬進去……”張依思磕磕巴巴地答道。
“裝修？新裝修的房子那麼多有害物質，你要去給人家當活性炭麼？”張太太更加大驚小怪起來。
“所以啊……人家說新年的時候再搬進去……”張依思看弄巧成拙，心裡撲通作響。
張太太沒再說什麼，只是皺着眉頭似乎在想些什麼，張依思看母親的樣子，心裡感覺這關應該是過了，一般張太太不反對的時候基本就是同意了，可是這卻不是關鍵問題，關鍵問題是哪兒有什麼房子啊，她從到這裡以後就一直全心投在雲朗身上了，別的什麼都沒做過，現在要圓謊，怎麼辦啊……
把張太太哄回房間後，張依思笑得幾乎快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