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清風山的後山祖師殿中,一隻深青色的古樸丹爐被擺在中央,爐中已插起了通神香。
香菸絲絲縷縷,穿過穹頂,嫋嫋直上縹緲無盡高處。
幾位老祖圍聚在天象爐邊上,均都滿臉緊張的祈禱等待着。
“幾位師兄。”
“你們且看。”
“殺上山來的不是齊帆耶!”此時,那位劉姓的智人老祖,睜開天眼望向山下,頓時滿臉駭懼的大叫道。
“不是齊帆?”
“那會是誰?”幾位老祖聞言,均都不信,於是也同時都睜了天眼,往着山下望去,頓時也都變了臉色。
天眼的視線中,仙山染血,草木層林,盡染赤紅。
然則一路殺上山來,屠戮清風山門人的,幾位老祖看的清楚,赫然只有一人。
那竟是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孩,一張小臉上,帶了陽光明媚的笑意。穿一身低調華麗的哥特風長裙,一雙小饅靴,踏着滿地烏血,一路上山,足上卻是纖塵不染。
祖師殿中,幾位老祖此時都是雙目怒睜,彷彿脖子被人勒死,竟生出了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他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高高在上,尊榮無雙的宗門,竟會被人像屠戮豬狗一樣屠戮。
而動手的,竟然還是一個外表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
若動手的是齊帆,那幾位老祖早已有了心裡準備。
然則天眼看着李文雪那張稚嫩的臉,看着門下的有道全真,像蒼蠅蚊子一樣,被這小女孩隨意殺戮。
幾位老祖心中,卻都涌起了巨大的羞恥感,甚至有想一頭撞死在祖師殿內的衝動。
雖然這個小女孩,外表年輕稚嫩,但感應到她身上那股恐怖晦暗的氣息。
幾位老祖心中都清楚的很,即使是他們四個一起上,也挨不住這小女孩幾刀的。
就在幾位智人老祖,心中惶惶,如墜冰窟,如遭火煉的時候。
祖師殿內,忽有一股縹緲莫測,至尊高貴的威壓降臨。
感覺到這股威壓,幾位老祖,均都是身軀一震,向那香菸中望去。
卻見香菸嫋嫋濛濛,自那煙霧中,赫然現出一道朦朧身影。
只見這身影,頭帶如意冠,身穿逍遙袍,手搖一把龍鬚擅,鶴髮童顏,星眸深邃,模樣與這祖師殿中貢奉的鼻祖清虛道德真君別無二質。
“參見祖師。”見着這老者,沖虛老祖等的臉上,均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紛紛倒身就拜。
然則香菸中的清虛道德真君,卻並未曾看向他們。
他一雙神目中,兩道縹緲目光,直接便朝着殿外虛空望去。
雖則只是投影降臨,然則一位大羅金仙的手段深不可測。
從這香菸中現身的一刻,清虛道德真君,便將這清風山三百里內的景象,動若觀毫的盡收眼底。
他看到了天上坐於金蟾背上的齊帆,也看到了一路殺上山來的李文雪,看到他在人間的道統遭逢如此劫難。
即使以他大羅金仙的道心,心中也起了一團無名之火。
原本素淡從容的面色,也瞬間就變的陰沉了下來。
而在此時,一路殺來的李文雪,也已到了後山祖師殿前。
她一路揮刀,方今準頭越來越好,望着祖師殿前,清風山僅餘的十幾位宗師、近百弟子。
小女孩輕輕一笑,舉起刀,一秒之內,便斬出了百餘刀,刀刀切中咽喉。
這百多個名山修煉的有道全真,瞬息之間,已化做了滿地的濃血。
清風山祖師殿,這原本是整座仙山最潔淨神聖之處,但而今九十九級玉階之上,卻染滿了鮮血。
彷彿把這座仙宮,從九天之上,拖入了九幽地獄。
李文雪就踏着這滿地的鮮血走過長階,然則裙角、鞋底,卻都滴血不沾。
她走到殿門前,望着那緊閉的殿門,就伸出小手,輕輕的叩了三下,就像是一個午後,去鄰居阿姨家拜訪的小姑娘。
然則這每一聲輕輕的叩擊,聽在三位智人老祖耳裡,卻都像是閻王叩響的鼓點,每一下,都讓他們心驚肉跳。
清風山整整三千弟子,一百宗師,不足半個小時,竟都已死在了這個小女孩的刀下。
他們用天眼觀察,這整座清風山,大半都已紅了。
此時即使是智人老祖的堅定道心,也像是被拖入了無盡地獄中,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他們望着門外精靈一樣的小女孩,便彷彿看到了一尊修羅降世,甚至比那更要恐怖。
李文雪見自己敲門,門卻遲遲不開,小鼻子皺了皺,當即便伸出了一隻巴掌大小的可愛小腳,一腳踹在了那殿門上。
“轟”的一聲,這殿門並非是往兩邊敞開,而是整扇門,直接便倒了。
於是李文雪變踏着門板,走進了清風山的祖師殿中。
看着這走進殿來的小女孩,身上乾乾淨淨的,像個可愛的洋娃娃一般。
然則幾位老祖,卻都禁不住心中的驚懼,目光竟是不敢直視那雙藍眸中的沉靜目光。
看着她的小手,把刀給舉了起來,感覺腿都軟了,然則便在此時,殿內卻驀地響起一聲冷哼。
這冷哼,不含任何威壓,也沒有一絲的真元波動,平平淡淡的。
但不知爲何,聽到這一聲冷哼,李文雪的嬌軀卻不由的抖了一下,小手一顫,竟有了一種握不緊刀的感覺。
小女孩一雙明眸頓時便望向了那個香菸中的老者,剛剛那聲冷哼,就是從他口中發出的。
看着這身影朦朧的老者,李文雪的小臉,第一次變得凝重起來。
然則香菸中的清虛道德真君,目光卻並未在李文雪身上多做停留。
他一雙神目中,泛着濛濛紫氣,目光帶着穿透力,直接便穿過了穹頂,望向了齊帆所在的方向。
他的聲音,清悅明徹,便似是百鳥之王鳳凰揚天長鳴,響徹整座清風山。
“齊真人。”
“你如此肆意猖狂,大行無道。”
“難道是以爲,我等在天上,便真的沒有手段鎮壓你麼?”
清虛道德真君的聲音,便像是寺中鐘響,瞬間就將幾位老祖,從那無盡恐懼的深淵之中拖了出來,讓他們的心緒重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