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行 二
“原來神人住的地方是這樣的……喔,不錯,不錯……”
“用不着忙着東張西望的,反正你就要在這裡看三百年的門了。”
“先別忙着說大話嘛……”
劉地跟着泰逢一路走來,眼前的景象越來越奇異。各種從未見過的樹木或者高聳入雲,或者不及人膝,錯落有致的生長着,上面有的開着美麗的花朵,有的結着香氣撲鼻的果子,各種珍禽異獸留戀其間,一點也不怕人——其實認真想來,要是劉地與它們發生衝突,需要害怕的是哪一方還不一定呢。地上柔軟的剛剛沒過腳背的草地間散落有不少巨大的石頭,每一塊石頭上都有大小不等的坑洞,裡面盛着不同色彩的液態,並且在其中浸泡着各種樹果。看到這些,劉地明白一走進來嗅到的淡淡的酒香是從哪裡來的了。
劉地東張西望,不時動手動腳地摸摸這裡碰碰那裡,把手指頭伸到每一個石頭“酒罐”沾沾,然後伸到嘴裡嘗味道。覺得味道合適的就從口袋裡掏出器皿來裝走。同時順手從一路見到的結着果子的樹上每種都摘了不少,一邊吃一邊往口袋裡塞。如果那些生着美麗羽毛或者華麗毛皮的動物從他身邊經過,都會慘遭他的毒手,不是被扯下一根羽毛,就是被他拔掉耳朵上的毛。這些動物都對他怒目而視,要不是泰逢就走在他的身邊,這些異獸珍禽早就一擁而上,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地狼了。
劉地把他的貪婪、無恥、不要臉等等美德,都在這個難得進入到了神人的庭院的時刻發揮得淋漓盡致,幾乎像一陣旋風一樣的把他路過的地方能拿走的東西全部拿走。當遇見泰逢責備的目光,他就會厚着臉皮說:“難得見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你不介意我多摘一點吧?像你這麼大方的神人當然不會介意了。你這裡有沒有吃了馬上就能成仙的?有的話介紹介紹!我也嚐嚐鮮。”
泰逢搖搖頭,懶得跟他生氣,索性對他的行爲視而不見。
漸漸走近了泰逢的住所,那是一座在這絢麗的樹林中顯的非常的樸素的房屋,即不是一座宮殿,也不是劉地希望的一所裝滿酒的酒吧,只是數間高大的石頭房子矗立在那裡,無論是式樣還是裝飾都毫無出奇之處。泰逢這樣一位神人的住處沒有全副盔甲的神兵神將守衛,反倒進進出出有不少人影,熱鬧得像個集市。
劉地仔細看看,這其中神民、妖怪、人類什麼樣的都有。他們看起來也不象泰逢的侍從、僕人之類的身份,不但穿着都十分隨便:坦胸露背的、長袍馬褂的、身上裹着獸皮的、長裙委地的……真是千奇百怪。
一見泰逢回來,這些男男女女遠遠就迎出來,領頭的是一個紅臉大漢,長着鳥嘴的他說起話來不僅聲音清脆悅耳,而且速度極快:“大人您回來了,房子打掃過了飯菜做好了樹木修剪過了書庫整理好了,酒罈子全洗過了裡面的酒也喝完了,我們告退了。”他連標點符號都不加的一口氣說完,揮揮手叫上一大羣同伴一窩蜂地擁出去,不多會便不見了。
泰逢聲如鳴雷地在後面大喊:“你們這羣小王蛋又偷我的酒喝!不知道給我留點嗎!”
劉地撲嗤笑出聲來:“你的酒被喝光了?那麼不用比了,這樣應該算你輸了吧?來,帶我們去青要之山吧。”說完向着屋子裡張望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很清楚地說明,他對於不能到神的住處大肆搜刮一番很是遺憾。
泰逢一把拎住了正想掉頭的劉地的衣領:“想溜?沒門!你以爲我會把酒會放在一個地方等他們偷嗎?狡免還有三窟呢,汪汪,開門!”最後一句話不是對劉地說的,而是對着屋子那兩扇裝飾着青銅獸頭的大門說。
一隻威風凜凜的金毛獅子應聲出現在空氣中,他晃動一下毛茸茸的大腦袋,屋子的大門緩緩的打開,露出了寬敞的廳房——作爲一隻金毛獅子卻被叫作汪汪似乎令這隻獅子很不滿意,他搖着尾巴嘆口氣,正要回到原來趴着的地方,忽然看見了劉地。汪汪的眼睛一亮,興奮地衝了過來搖着尾巴叫:“你終於找到新的看門狗了嗎?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想的美,他是要給我看後門的!”
“你做夢吧,我纔不會輸給你幫你看門呢!”
——泰逢與劉地同時說。
阿汪失望地搖着頭,連聽他們把話說完的耐心都沒有,重重把門一關,險些把泰逢壓在門底下,自己悻悻跑到一角倒頭大睡去了。
“做了我的看門狗你吃虧了嗎?原本是一隻被仇家追殺的普通獅子而已,現在法力也長了,模樣也漂亮了,仇人也走了,酒量也長了,你高興吧你!”泰逢對這頭獅子的不知足很是不理解,踢他一腳嘟囔着。
“可是我這樣還象獅子嗎?”阿汪氣沖沖衝地說,“你見過獅子長龍角?你見過獅子長狐狸尾巴嗎?”
劉地現在也覺得這隻獅子還真的是與衆不同,不僅外表奇特,就連他的氣息撲面而來,也給人一種沉沉的壓迫感。不愧是神人的看門獅子啊,就是與衆不同。
“我以後怎麼見人……嗚嗚……我嫁不出去了……”
這竟然是隻母獅子!劉地明白她爲什麼要哭了,看看那蓬鬆的鬃毛,那碩大的頭顱,外表看起來這分明就是一隻威武雄壯的雄獅啊。
“這樣比你原來漂亮多了!嫁不出去沒關係,等我贏了這次賭注,把你許配給我後門的看門狗!”泰逢大包大攬的說,“我會給他裝上比你得還漂亮的龍角的。”
阿汪擺過身子,用屁股對着他。
“哼,他就是老是這副樣子,所以我纔想換一隻看門狗。”泰逢這樣對劉地說。
劉地聳聳肩:“我覺得他不錯了,你還想要什麼樣的。”
泰逢上下打量他一番,那意思很明顯,他真的很想要一隻黑色的地狼來做看門狗,當然要在裝上龍角、翅膀什麼的之後。
瑰兒與火兒站在山坡上,發現他們無法離開這塊地方,不論他們走向哪個方向,一道金色的光幕就會忽然升起,把他們彈回原地。那種力量十分柔和,不論是瑰兒徑直向前走的力量或者是火兒狠狠地一頭撞過去的力量,把他們送回來時候都是那麼柔和,似乎生怕傷到他們似的。
瑰兒焦急地在這十步見方的地方踱着步,心情越來越煩亂。而火兒更是再也難以忍受,拼命地在這個牢籠裡撞來撞去。可是它的怒火在這裡一點用處都沒有,就好象盡力往水中扔石頭,卻連漣漪都激不起來,使它的憤怒越來越控制不住,使盡了全身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衝撞着。
瑰兒正在一圈圈走着,忽然一蓬火苗落到了她的肩上,把她嚇得跳了起來。她擡頭一看,發現了火兒瘋了一樣的舉動。
“火兒,你在幹什麼?快停下來!快停下來!”瑰兒嚇得大喊起來,一種極度懊惱的情緒在她心裡漫延開去。是周影用最鄭重的態度把火兒託付給自己的,不是給劉地,而是自己,可是自己卻沒有做到這件事,自己只是顧着自己沮喪和焦急的心情,卻沒有去關心火兒。只是因爲它是個強大的必方,自己就忽略了它還是個孩子。
自己一路上都在依靠劉地的智慧和火兒的力量,連自己應該做的事也沒有做到。周影沒有過份的期望,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靠自己的努力重新修行,對於虛無飄緲的仙丹沒有做太多的希望,他沒有叮囑自己要拿到仙丹,而是要照顧好火兒,可是自己卻沒有做到。
“火兒,你快過來!”瑰兒費了好大力氣才把火兒哄下來,把它緊緊抱在懷裡對它說:“火兒,你不用爲了這樣的事生氣。他是個神,他想要把我們關起來,我們出不去是天經地義的事,他是個神。”
火兒咂着嘴沒有說話,由於周影一心要修成正果,它也曾經在心裡不止一次的刻畫神魔仙們的形象,可是泰逢和它見過的妖怪們幾乎沒多大區別,它知道對方比自己厲害,卻不覺得有非得服軟的必要——打不過就用卑鄙手段,這是常識性的知識。卻沒想到連對方佈置下一個小上的囚牢自己都無法破壞。它一肚子的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氣呼呼地叫:“神仙有什麼了不起,影將來也會成爲神仙的!等到影成了神仙,我就讓他知道厲害!”它從來沒有過象現在這樣的無力感,所以更加象一個需要長輩庇護的小孩子了。
“對,將來總有一天影也會成爲神仙的,所以現在我們要幫他恢復法力,我們得幫他做我們有做的事!”瑰兒拍着它的翅膀說。
“我們要幫他帶仙丹回去才行。”火兒點點頭:“我要去幫影找仙丹,等我再去把這個籠子撞開!”說完跳了起來。
“不,火兒,那沒用。”瑰兒連忙制止了它。“我們得想辦法,不能用強硬手段我們可以動腦子,我們不能用法術,就想別的辦法!”說着站起來,仔仔細細地看着周圍。火兒在那裡愣了一會,飛起來自言自語:“我要證明我比那個神仙聰明!等着瞧吧!”
“喂,你們兩個,能不能聽見啊!”一個人影遠遠出現在山坡上,向着囚牢裡的瑰兒與火兒大聲喊着,同時揚着手中拿的一些東西。
“食物!”火兒歡呼一聲向那邊衝去,結果一頭撞在了升起的光幕上。
“泰逢大人讓我來給你們送飯!”那個鳥嘴妖怪樂呵呵地把手裡的各色食物遞進來。這個光幕讓火兒他們不能出去,從外面向裡遞東西卻是不妨礙。“你們別擔心,大人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他那個人刀子嘴豆腐心——雖然長得嚇人點,心腸很好的。”鳥嘴妖怪一臉善意地安慰他們。
“請問,被大神帶走的那個地狼現在怎麼樣了?”瑰兒發現這個妖怪很好說話,客客氣氣地問。
“那個黑色的地狼啊。”鳥嘴妖怪吧嗒吧嗒嘴,十分的不滿意地說,“也不知道他哪裡好?大神居然看中了他,想選他做看門狗。難道我不比他樣子好看,忠心老實……”看起來這個妖怪很是眼紅那個看門狗的工作,對劉地正在嫉妒不已。
居然有人願意做人家的看門狗?即使對象是神瑰兒也覺得難以理解,可是在鳥嘴妖怪一轉身的功夫又聽見他在嘟噥:“唉……要是我做了看門狗,那整整一地窖的好酒可就任我品嚐了……唉……那些好酒啊……”
原來是這個緣故,瑰兒真是佩服這些酒鬼,爲了喝酒簡直是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鳥嘴的妖怪一點都沒有辜負他的那張嘴的外形,在瑰兒與火兒進餐期間,他的嘴就沒有閉上過,嘰嘰喳喳不停得說着,幸虧得他的聲音悅耳如同音樂,瑰兒與火兒纔算是忍耐了下來。基本上瑰兒已經明白爲什麼泰逢拒絕這位如此主動的妖怪擔任看門狗的職務了——且不說爲了藏酒的安全,單單是考慮上門來的客人的精神承受力,也不能留下一個這麼囉嗦的看門妖怪。不過由於這個鳥嘴妖怪的多嘴,倒是令瑰兒對泰逢有了更多地瞭解。
按這位土生土長的妖怪的說法,泰逢是位隨和可親的神人(不包括喝醉了發酒瘋的時候),喜歡飲酒、交朋友、種花果、釀酒,或者是四處雲遊訪友。他對小妖怪也好、神族也好,甚至普通的凡人也好,在他們的面前從來沒有擺過神人的架子。不論對什麼對象,泰逢總是用同樣的態度對待,所以在有多位神人居住,甚至還有帝之下都的(be,一個草頭一個負字,我這裡打不出來)山地界,和山就成了一個堪稱桃源的地方,很多妖怪、神民都搬到了這裡,來與這位隨和可親的神人比鄰而居。按照鳥嘴妖怪的說法就是:寧願做泰逢的看門狗,不做薰池的座上賓。
鳥嘴妖怪一直安慰着瑰兒,要她放心,泰逢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們,不會真的給他們什麼懲罰的。
瑰兒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些,看來劉地應該是早就知道這些了,所以他才堅持要從和山前進。他故意的偷走泰逢的酒,故意的激泰逢和他打賭,這些都是那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劉道就算計好的。與神人拼酒?看來他爲了周影真是豁出去了。可是如果他輸了,真的被留在這裡做了看門狗怎麼辦?
瑰兒不知道泰逢的酒量怎麼樣,可是她知道劉地雖然號稱喝遍立新市無敵手,其實是連泉先兒都喝不過的(泉先兒是鮫人,所有的液體類物體到達她的身體中以後都會被分解成爲普通的水,喝酒也是一樣),如果劉地在這裡做了看門狗,對他自己來說或者不算是壞事,能夠做泰逢那樣的神人的看門狗,對於劉地這種實力的妖怪來說簡直就是找到了一個一步登天的梯子,沒聽說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神人的看門狗也許無法成神,得道成仙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吧?可是那樣的話自己和火兒該怎麼辦?周影的事情該怎麼辦?
瑰兒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沒有了劉地的帶領的話,她和火兒連回去的路都不知道要怎麼走。原來雖然口口聲聲說着要幫周影找靈藥,其實自己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劉地的身上了,現在劉地被神人帶走,她立刻就失去了主心骨。
瑰兒都不知道那個鳥嘴的妖怪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她抱着火兒坐在那裡發呆,只有火兒這樣無憂無慮的孩子纔會吃飽了就睡得着,她現在的心情像一團亂麻一樣,怎麼也理不明白……
劉地坐在那裡,整個人都在搖晃着,手裡端的杯子也在不停地晃,可是裡面被斟的滿滿的酒雖然隨着他的動作劇烈的波動,卻一滴都沒有濺到杯子外面,每當劉地的動作就要把酒撒掉時,就會有種無形的屏障把它們擋回杯子裡面。
“你快不行了吧……認輸吧……”泰逢搖頭晃腦的說。他的臉色比原來的還要紅,身後的尾巴得意洋洋地搖擺着,顯然是認爲自己勝券在握了。
劉地沒有理他,拿着杯子瞄準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嘴,把酒倒了進去,然後示威似的向他晃晃空杯子。
“你還敢喝!”泰逢對於這隻地狼開始有些佩服了。兩個人喝到第四十壇的時候,這個地狼看起來就已經搖搖晃晃的站不穩了,誰知道他居然又堅持着喝了十幾壇了,還能沒有倒下。
劉地一拍自己的胸脯:“誰不敢喝了!你要是怕了……就,就……馬上投降……繳槍不殺……”
泰逢的回答是狠狠地給他的杯子裡倒上了一滿杯的酒。
劉地毫不猶豫地也在泰逢的杯子裡倒上同樣多的酒,大着舌頭說:“再來!”又是舉杯一飲而盡。
泰逢一邊喝着手中的酒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我看你這個小狗也不是那麼討厭,爲什麼要處心積慮的來算機我呢?”
“,,,”劉地滲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面前晃着,“我不是算計你,是跟你打賭,輸了我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麼。”
“哼,當我的看門狗算是代價嗎?多少妖怪求着我我還不要呢!”泰逢對於劉地得不識好歹很是不屑。
“我知道,我知道……”劉地半醉半醒之間有瞬間的失神,要是當年沒有那件事,自己現在應該已經是個逍遙自在的……唉……那和自己現在的生活又有什麼區別?反正自己從來沒有後悔過啊……“做你的看門狗不就是可以早些成仙嗎,我又不稀罕……”
“原來是這樣……”泰逢稍微分神察看一下劉地的法力,便明白過來,“你原本差一點就可以成仙了,居然捨得把自己的法力散去,幹什麼用了啊?”
劉地白他一眼:“我樂意你管得着嗎。”
“既然曾經不惜散去自己就要成仙的法力,怎麼現在又對武羅的靈藥新生覬覦了?後悔了?想把法力彌補回來?晚了,告訴你,那種靈丹幫不了你,你這種情況只能重新慢慢修煉,而且要花原本的十倍二十倍的功夫還不一定能夠再次達到那個水平呢。不過……如果你乖乖坐我的看門狗的話……”看來泰逢對於罕見的純黑色的地狼十分的垂涎,開始用許諾好處的方式引誘起來。
“你耳朵有毛病啊!我不是說了找靈丹是給朋友的嗎!”劉地探着身子在泰逢的耳邊大喊大叫,滿嘴的酒臭亂噴,令神人都忍受不了的扭過了頭去。
“你自己明明比誰都需要恢復法力,怎麼會千里迢迢的來給別人找靈藥?”
劉地搖着手中的杯子說:“我不是說了嗎,我的法力是我自己願意拿去救人的,我又不想什麼得成正果,恢復不恢復有什麼關係。我那個朋友可不一樣……他是個死腦筋,一根腸子的木頭人,從始至終腦子裡就兩個字‘成仙’!這次失去了法力,連人形都變不成了,你說他的世界是不是都快要崩潰了。我真是講義氣啊,我這樣的朋友(以下省略數萬字的自吹自擂)……像我這樣好的朋友,哪裡去找!”
泰逢冷笑:“反正你喝酒輸了的話還是要給我做看門狗的,哼哼哼哼……”說這一巴掌拍開桌上已經空了的酒罈子,手一揮,不知道從哪裡又飛來一罈滿着的美酒,舉壇倒酒:“再喝!”
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接着是第二聲,第三聲……連連綿綿的遠遠聽來如同鞭炮聲一樣噼噼叭叭的響個不停。
劉地含糊不清地說:“你,你們這裡有人辦喜事啊?新娘子漂不漂亮……呵呵呵呵……”
泰逢募地站起來看着外面,半晌才說:“那不是放鞭炮……好像是那隻必方在強行破陣。”
劉地心頭一驚,酒頓時醒了大半。火兒是夠狂妄不錯,可是劉地真的沒想到它能狂妄到與神人對着幹的地步。當初離開立新市,周影鄭重地把火兒和瑰兒託付給自己,自己這一路上已經是小心了再小心了,結果還是沒能阻止了這個小祖宗惹事生非。別說它一個未成年的必方,就是成年的大必方,也不可能是神人的對手。也許泰逢圍困它和瑰兒的“籠子”沒有使出全部神力,所以它纔敢輕舉妄動。但是……劉地覺得自己心裡着急,頭腦發木,急忙站起來之間忽然覺得腹中翻江倒海,扶着泰逢的肩膀就吐了起來。
泰逢手一揚就把他扔到了角落中,然後對着遠處放煙火似的五彩斑斕的天空皺起眉頭:“那個小東西,竟然真的可以破了我的陣法不成?”正在自言自語間,只聽一聲轟天的巨響,接着一道火光沖天,然後那個方向便沉寂了下去。
瑰兒抱着火兒呆坐着,在月光下,各色的玉石閃耀着迷人的光輝,使得身處其間的人如臨仙境(其實這裡是神人居住的地方,說是仙境也沒有錯)。不過瑰兒對這一切都是視而不見,她滿腹的心事,卻又找不到頭緒,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好像打翻了一盆漿糊,亂糟糟黏糊糊的。難道自己真得這麼沒用,沒有劉地在身邊出主意,就什麼都做不好?
“好了!”火兒的一聲大叫下了瑰兒一跳。
“你幹什麼呀!”
火兒從她的膝蓋上跳起來,像做廣播體操似的活動着身體,嘴裡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的壓腿(獨爪下蹲?)、擴胸(掄翅膀?)、活動脖頸。熱身運動做完後對瑰兒說:“好了,走吧。”
“去哪?”瑰兒看着火兒,心想它不是睡糊塗了吧。
“當然是去把那個籠子打爛啊,我都準備好了!”火兒把翅膀握成拳頭形,惡狠狠地說,“我要讓他知道,火兒可不是那麼好關住的!”
“我們還是等等劉地吧。”瑰兒不願意說出“你打不開神人的囚籠”這樣的話打擊火兒的信心,所以拿出劉地來做擋箭牌。
“等那隻沒用的死狗幹什麼。我都準備了半晚上了,現在就去打爛它!”
“準備?你不是一直在睡覺嗎?”
“誰睡覺了!這麼緊張的時期我能睡得着嗎——也就睡了一小會。”火兒爲了表示自己精神飽滿,不住地用翅膀摩擦出連串的火花來。
瑰兒不知道火兒準備了個什麼法術,以前從沒見火兒施法還要花時間準備,它的動手比動口快都已經是它的一項重要標誌了。這一次它會施展什麼?必方得法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說實話瑰兒倒是有些好奇,畢竟她從來沒看見火兒使用除了燒、烤、大燒、大烤之外的法術(衝撞、抓撕、嘴啄等等屬於肉搏戰術,不在法術的範疇之內)。
火兒很少使用真正意義上的法術,真實的原因是它一向嬌縱的外表下其實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它很清楚自己的力量還不足以得心應手的駕馭與生俱來就印在心底的那些法術,與其施展之後幾天不能動彈,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跟對手肉搏呢。可是這一次只能靠自己了,劉地那個笨蛋已經被人家抓走做看門狗去了,瑰兒的法力又低微的嚇人,出門的時候影可是鄭重地把他們兩個託付給自己的(其實周影就是把火兒鄭重地分別託付給了劉地與瑰兒,把瑰兒分別鄭重的託付給了火兒與劉地,把劉地……只有劉地的事情他好像忘了),自己一定要保護好她,以後就有了逼她做更多得好東西吃,並且不聽她的吩咐幹家務的資本了。
“也許應該要用一個更厲害的法術,不過算了,還是用個簡單點的吧……”火兒咕咕噥噥地自言自語着,“瑰兒躲開點,這個法術可是很厲害的,我可是第一次使用,不保證火候拿捏的正好。”
不等它說完,瑰兒已經飛快地躲到了一塊大石頭的後面,火兒平時的任何招數都是帶有無差別攻擊的特性,更何況是這次是從它自己的嘴裡說出“危險”這兩個字,聽在瑰兒的耳中,可怕的程度自然上升了一倍有餘。
火兒飛到半空中,閉上眼睛,緩緩地開始唸誦一種古老的語言。瑰兒可以分辨那是上古時代,諸神仙妖們都還和人類混居在一起的時候使用的文字,自從人間界與其他各界隔絕,這種文字已經在人間界漸漸失傳,就連瑰兒也聽不懂那是什麼內容,真不知道火兒一個在人間界長大的孩子是怎麼學會這種語言的咒文的。
而且這不是必方天生的法術!瑰兒雖然法力低微,但是山鬼出身的她還是知道,必方們隨着年齡和法力的累計出現的能力和法術,是不應該以這種已經失傳了的語言的來展現的。回想起來,火兒和周影到底會些什麼,他們究竟有多少本事,瑰兒根本就不瞭解,也許是他們的老師(周筥)教給它的吧?她在心裡這麼想。
隨着火兒的唸誦,它身上的火焰開始轉化成最炙烈的顏色,而且在它的身邊快速的流轉着,看起來彷彿是它的身形都大了一圈。咒文的唸誦停止,它猛然雙眼一睜,大吼一聲:“他媽的,給我破!”
瑰兒只覺得四周的溫度忽然升高到了一個難以接受的高度,接着一連串的雷聲彷彿在耳邊響起,一個接一個的轟鳴着炸開,她即使拼命地捂着耳朵也無濟於事,這種聲音震的她的魂魄都快要飛出體外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瑰兒覺得自己就要在這種可怕的聲浪中昏倒的時候,所有的聲音忽然消失。
當風吹過河面,掀起輕輕的浪花聲傳入瑰兒耳中的時候,她一時竟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處……
“竟然滿口粗話,周影是不會這麼教你的,一定是從電視上學來的,回去以後我要讓周影禁止你看電視!”瑰兒騎在一隻巨大的妖獸身上,隨着搖搖晃晃地節奏向懷中的火兒責問。
這隻妖獸是泰逢派來接(押)送它們的,瑰兒已經被火兒的那番作爲嚇得筋疲力盡,也不顧妖獸本來的意思只是要自己跟着它走,毫不客氣地爬到了對方的背上。這隻妖獸也倒是憨厚,嘆了口氣就任由她把自己當作了交通工具。瑰兒對於火兒剛在施法中最後的那句粗話念念不忘,因爲過度使用法力造成虛脫的火兒剛剛醒過來,面臨的就是她的嘮叨。
“那不是我在說粗話,那個法術就是那樣的!”火兒忿忿不平地說。自己救了她,居然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還來挑剔自己強大的法術,“那個法術最後一句就是要念那樣的咒語,不是我自己故意那麼說的!”火兒自認爲是個極有教養的孩子,怎麼肯承擔說髒話的罪名。
“真的嗎……”瑰兒將信將疑。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咒語,該不是教導它的那個人故意這麼教的吧?這麼說來,火兒跟周影是一個老師教的。瑰兒想象着周影有一天施法的時候,也可能會拿出那樣的“咒語”,便感到身上一陣發毛。
火兒閉目不語,它是真的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法術雖然厲害,還是自己的翅膀、爪子、嘴用起來痛快啊,它迷迷糊糊的這麼想着,再次進入了夢鄉。
瑰兒輕輕撫着火兒的羽毛,它的溫度從來沒有這麼低過,看來真的是累壞了。
泰逢看着眼前的必方,爲着抱着火兒的瑰兒轉了一圈又一圈,眼神中的越來越濃烈的敵意令瑰兒不寒而慄。泰逢喃喃自語着:“怎麼會是這樣呢……爲什麼這樣了……難道是因爲那樣嗎……還是因爲那樣了呢……還是……”
劉地雙手抱着頭搖着說:“你到底再說什麼繞口令啊?就是這個小壞蛋破壞了你的牢籠,揍它一頓,別管它是不是小孩子,揍它……”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揍它嗎!”泰逢對這個狡猾的地狼大吼一聲,“說,這個壞小子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什麼叫從哪弄來的,它是我朋友的兒子。”劉地故意隱瞞了“養子”這個事實,希望泰逢由此以爲自己有個必方朋友。
“哼,胡說,它明明是……”泰逢想要說什麼,但是及時地閉上了嘴。
“我爲什麼要騙你?它就是我朋友的兒子,不過是養子,嘿嘿嘿……”
泰逢似乎陷入了沉思。
對於火兒,他好像有這格外的關注,一邊思索一邊盯着它看。過了半晌他才嘆口氣:“算了,繼續喝酒,如果你贏了我就幫你們一次,你輸了的話就帶着這個小東西走得遠遠的——如果能一輩子不離開人間界就更好了。嗯,如果我再給你幾罈子好酒,你能不能回去之後叫它的養父狠狠打它一頓?”泰逢從牙縫裡提出這樣的建議。
瑰兒悄悄對劉地說:“他以前一定吃過必方的大虧。”
劉地鄭重地點着頭。
再次開始比試之後,泰逢顯得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不一會就要提醒一次劉地:你已經不行了,趕快投降吧。劉地對他這種明顯的虛張聲勢不屑一顧,這根本就是說明了他已經不行了,正在外強中乾的嚇唬人呢。再喝一杯他就不行了,再一杯他肯定倒下,再一杯……劉地抱着這樣的念頭,堅定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直到泰逢不捨得自己的好酒再這樣糟踐了,命令人弄了幾壇劣質酒來擺在了劉地面前。
瑰兒本來在房間中等到火兒醒來,可是聽着火兒的鼾聲,心裡卻牽掛着劉地的賭局,終於再也坐不下去了。還不容易看到火兒揉着眼睛起來喊餓,她立刻拎着火兒的脖子向前面趕去。等她來到廳堂時,發現劉地還在喝着。只是他的身體已經滑到了椅子底下,一幅已經站不起來的模樣。手中的杯子從懷裡抱的酒罈子裡舀着酒往嘴裡倒,依舊忘不了自己喝一杯,就必須看着泰逢也喝一杯。幸虧泰逢身爲神人和沒有跟一個妖怪搗鬼的打算,不然就憑劉地現在那副醉眼朦朧的樣子,就算對方杯子裡沒有酒恐怕他也看不出來了。
泰逢喝下的酒應該與劉地一樣多,可是他的樣子還是十分的情形,也就是面色紅了點,說話的時候舌頭大了點,別的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與已經向爛泥一樣的劉地可謂天壤之別。這樣的情形,就算是瑰兒也看得出是誰就要輸了。
“劉地,你實在喝不下了就認輸吧。”瑰兒小心翼翼地勸劉地。雖然她知道劉地這麼做都是爲了周影,可是看這個樣子就知道,他是根本不可能贏得了泰逢的,再喝下去,除了傷害他自己外根本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火兒也一邊在那些瓶瓶罐罐裡翻找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一邊插嘴說:“就是就是,你這個笨蛋根本不行,就乖乖的認輸吧!給影找靈藥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就留在這裡做看門狗好了,哈哈哈哈哈……”之前的法術的成功使它的自信心極度膨脹,大有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氣勢。
劉地歪歪斜斜地站起來,擡手想要拍桌子,可是準頭差得太多,差點把自己給晃倒,狼狽地扶着桌子站穩,口中噴着難聞的酒氣說:“你們,懂,懂,懂什麼啊……你們知不知道那裡是,是帝之下都,那,那是能讓咱們這樣的小妖怪靠近的地方嗎?是,是,咱們敢靠近的地方嗎?你,你們以,以爲,神人都像這個傻大個這麼好脾氣,這麼平易近人,沒有架子啊(泰逢準備打他的手放了下去),你們知,知不知道,咱們,幾,幾個要是真的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去青要之山,到時候連,連骨頭渣滓都剩不下。”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騙我幫忙,你們明白了吧?”泰逢坐在一邊手指結釦着桌子說。
瑰兒這時才明白劉地的苦心,她看着劉地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可是,可是你怎麼能贏得了呢?他可是神人啊。”
“你沒看見我就要贏了嗎!”劉地趾高氣揚地說。
瑰兒怎麼看都覺得他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起不來,跟馬上就要贏了一點關係都扯不上。
泰逢拎着一個酒罈子種種往桌子上一放:“看來今天你還真跟我耗上了,再喝,我就不信你不認輸!”
“等一下!”瑰兒忽然按住了酒罈,“我來跟你喝。”
“什麼?”
“什麼?”
瑰兒的臉色蒼白的對着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泰逢,在這樣近的距離被一位神人盯着看的壓力真是大得難以形容,真不知道劉地老是故意地招惹泰逢,他是怎麼受得了的。“我,我來跟你喝……這可不是劉地一個人的事情。”
泰逢指指劉地,再指指瑰兒:“你們兩個跟我喝?就是要兩個人欺負我一個是不是?”
“你是神人卻跟個妖怪比喝酒,明明是你在欺負他!”瑰兒鼓足了勇氣說。
泰逢看着已經快要不行了的劉地,幸災樂禍地說:“可是他自己願意的,哼哼,喝了我這麼多好酒,我還心疼着呢。不過有一條這麼好的看門狗,也算是值得了,呵呵呵呵……”
“總之周影的事是我們大家的事,不是劉地一個人的責任,我要跟你喝!”瑰兒堅定地說,並且自己從桌子上找個杯子,到了滿滿一杯酒。
“瑰兒……”火兒一直在屋子裡亂飛,把泰逢的東西亂翻亂弄,不過這個屋子裡出了酒還是酒,根本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只好拿了一包丹藥像吃炒豆一樣的吃着。不知道爲什麼泰逢一直容忍了(或者說是故意要忽略了)它的存在,連眼角都不掠它一眼。就好象現在它忽然飛過來,泰逢馬上把目光移到了別處。“你要跟這個大尾巴喝酒?可是你不是根本不會喝酒嗎?”火兒好奇的看着瑰兒手裡的酒杯。
“誰說我不會喝了,我就喝給你看。”瑰兒拿起酒杯,帶着視死如歸的神情向着自己嘴中倒了下去,下一秒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扶着桌子用力捶着胸口。
火兒得意地宣佈:“你看,我說了你不會喝酒吧。”
瑰兒咳嗽着,怒氣衝衝的看着劉地又跟泰逢碰杯,然後灌下了一大杯酒:喝死你也贏不了的!她在心裡氣呼呼地想。
這會兒火兒在屋子裡翻騰夠了,那包丹藥雖然少了點,味道還能令它滿意,其它的屋子又因爲泰逢的“小氣”而進不去,所以它放棄了找吃得的努力,終於對正在比賽喝酒的劉地他們產生了興趣。湊到桌子上在那些酒瓶子酒罐子酒罈子之間跳來跳去,好奇地問:“你們把這些都喝下去了麼?”
“哈哈哈哈……你,你看到了吧……我,我就,就要……贏了……”劉地放肆地大笑着。
火兒跳開躲避他拍過來的手:“我看你是馬上就要輸了!笨蛋!還自稱是喝酒最厲害的呢,要是泉先兒來就好了,她比你能喝多了。”
“泉先是水妖,進入他們身體裡的液體會自動化爲清水,你就是給她喝毒藥也是那樣,別說是酒了——你見過喝水喝醉的了的嗎?頂多喝的撐死!”泰逢搖晃着杯子說,“我倒是有個建議,你來跟我比怎麼樣?我很想跟你比喝酒。”他這幾句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着笑意的話語令人聽了不寒而慄,這分明就是帶着不懷好意的心態在對火兒發出挑戰,想令火兒吃點苦頭的心思表現的十分露骨。
瑰兒慌忙過來吧火兒抱回懷中:難道以前必方給泰逢留下的痛苦記憶就這麼刻骨銘心?以至於他總是念念不忘的想要欺負火兒這麼個小孩子?
“你的酒量不是不錯麼?怎麼樣,你來跟我比吧?”泰逢用手指頭戳着火兒的小肚子,“你要是贏了我,我就是搶也給你搶一顆靈藥來怎麼樣?”
火兒撇撇嘴:“你不知道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嗎?”
泰逢張大了嘴呆在那裡:“未成年人?你?你還管這些?不是……你,誰敢不讓你喝酒啊。”他對於火兒不喝酒的驚訝程度超出了瑰兒的想象,幾乎是語無倫次的說着話。
火兒眯着眼睛瞪着他說:“我當然是最聽話、最好的孩子!連我爸爸都這麼說!怎麼,你有意見嗎!”其實倒不是周影不讓它喝酒,只是它自己不喜歡酒的味道纔不喝,不過能夠掛上好孩子的名頭的機會它當然也不會放過。
“哈哈哈哈哈……”泰逢忽然發出了一陣狂笑,用幾乎要倒在地上打滾的姿態趴在桌子上,把那些瓶瓶罐罐碰得乒乓直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瑰兒不解地看着這位神人的怪異舉動,就連醉的已經快成了爛泥的劉地都努力的掙開眼皮看着他。
泰逢連拍桌子帶拍腿地笑了好半天才止住笑聲,剛剛擡頭看見火兒,忍不住再次趴下大笑起來,一邊還用拳頭用力的捶着桌子。
“你到底在笑什麼!我就那麼好笑嗎!”火兒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跳到他的頭上用力踩着喊叫。
“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哈哈哈哈……你是個好孩子,還聽話……哈哈哈哈……”泰逢似乎對於火兒表現很瞭解,不停的嘟噥着這兩句話。
“氣死我了!”火兒再也忍不住了,顧不得對方的身份,居然張嘴就向泰逢的頭上啄去。泰逢擡手推開它的嘴,止住笑聲喘着粗氣說:“你是個好孩子,是個好孩子!喔,真乖!”說着還伸手在火兒的頭上撫了幾下。
火兒都要被氣瘋了,正要不顧一切的撒潑,泰逢的下一句話卻令它一下子停止了動作。“地狼,你也不用喝了,我認輸了。看在這個好孩子份上,我算是輸給你了。”泰逢端起杯子把裡面的酒一飲而盡,悠然地說。
劉地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着他問:“真的?”
泰逢翻翻眼皮:“我像說話不算數的人嘛?”
劉地正想說什麼,身體晃了幾晃,張口開始嘔吐起來,吐着吐着,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動了。看着他滿身的污穢,瑰兒心中一陣感動,拿塊抹布蹲下身擦着他臉上的髒東西,向泰逢問:“你真的要幫我們?”
泰逢說:“可惜你們要的那種靈藥我沒有,現給你們煉製的話至少要五十年,你們多半等不了。看來只能幫你們打算打算武羅那個兇女人的主意了。不過我可說過了,我不能親自動手幫你們去搶奪,畢竟那裡是帝之下都,我還沒膽大包天到那個程度。但是我可以幫你們出出主意,讓你們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火兒一揮翅膀說:“原來你害怕那個女人啊。”
泰逢大怒:“誰會怕她,還不是因爲……”他的目光又盯上了火兒,兩隻眼睛開始閃閃放光,連他身上的那層祥光也明亮了不少。
“你,你想幹什麼……”瑰兒連忙把火兒護到身後。
“我越想越覺得,你今天自己送上門來了,我要是不打你一頓我自己都會覺得對不起自己,以後可就別想睡得着覺,喝得下酒了……死必方,總是幫着那個惡鄰欺負我,今天也會落到我得手上,嘿嘿嘿嘿嘿嘿……”說着一把把火兒揪到了手中。看他的表情,似乎馬上就要對火兒施以一頓暴打。
“你敢欺負我,我,我……”火兒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樣子,反而眼珠子轉個不停,奮力打算着報復的措施,“等到將來影成了神仙……不,等到我長大了,有了本事,我就要把你這個老虎狗狠狠地教訓一頓,把你的酒全部燒掉!”
瑰兒聽它還要刺激泰逢,連忙上來捂他的嘴。誰知道泰逢卻若有所思地看着火兒,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他竟真的放開了火兒,也許是他終究還是還是不屑於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吧?總不可能是真的北火兒嚇住了。
泰逢又坐下去,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他已經跟劉地喝了半天了,真不知道怎麼還能喝得下去。
劉地在地上人事不省,泰逢又自顧自的喝酒,瑰兒看着已經在自己懷裡無聊的睡着的火兒,索性把它放在了桌子上開始收拾屋子。抹桌子掃地整理那些瓶瓶罐罐,瑰兒利落地做着這一切。幹家務本來就是她最喜歡事情之一,一旦開始動手,自然就覺得周圍什麼地方都不乾淨,什麼地方都需要好好的整理。找來抹布和掃帚這裡擦擦,那裡掃掃,不時衝着泰逢大吼一聲:“真礙事!擡腳!擡手!滾開!”
自從離開立新市好久都沒有幹過家務了,痛痛快快的幹一次倒是有利於調節心情。瑰兒越幹越順手,不知不覺中開始哼着歌兒,手腳也更輕快起來。
“小丫頭……”泰逢忽然開口說,“你們回去以後,最好不要再帶着這個必方離開人間界了。”
“什麼?”
“它還是呆在人間界的好。如果老是到各界閒晃,總有一天會出大事的……”
瑰兒心想也是,火兒這種脾氣連神人都敢不放在眼睛裡,它在人間界沒有什麼對手,到還好辦,要是在藏龍臥虎的各界,還不定什麼時候就惹出大事,吃個大虧。泰逢這個神人的心腸真的是不錯,雖然十分討厭必方,但是還是出於好心的提醒。瑰兒心裡對泰逢很是敬佩和感激,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表示知道了。
泰逢張張嘴還想說什麼,卻只是在自己的嘴裡倒下了一大杯酒,然後向瑰兒揮揮手:“我這裡有專門招待客人的屋子,你帶着它去歇歇吧,我看見它就心煩……這個地狼一時半會還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