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蘇打開冷庫的門時,光着上身的楚千雀一下子撲了出來,抱住他大哭起來:“我以爲我要死在這裡了,嚇死我了,你終於來了!”
“沒事了!”他尷尬地拍拍他,這時的楚千雀可能已經嚇壞了。
“咦,爲什麼這裡沒有失火……”
“沒時間解釋了,快點離開!”
兩人在廚房裡找了點水把衣服打溼,陸蘇注意到地上還有一具具燒焦的蜷縮的屍體,正冒着一股股的細煙。看來自己的妖技無論怎麼輸出,也救不了人命,只能對物體產生作用。
陸蘇帶着他沿來路衝出去,這時走廊裡的地毯上,有無數個慢慢膨脹的隆起,那是下面的火正在向上侵蝕的跡象,時間不多了。
突然,有一道火舌從面前噴涌了出來,一直噴到花天板上,那裡也隨即燒了起來。轉眼之間,火焰從地毯下衝了出來,肆意地捲動着,阻攔兩個人的逃離。楚千雀“哇”的叫起來:“褲子燒起來了!”
“倒轉!跟我跑,別管這些火!”
走道的盡頭雖然是窗口,但直接跳出去的話肯定不行,因爲下面已經是一片火海,必須到直升機所在的位置。陸蘇拽着楚千雀,不顧一切地衝過這片噴着火焰的走道,身上的燒傷被汗水沾溼,說不出的刺痛。
轉過彎,一片紅光映入眼簾,前路已經被火焰吞噬,陸蘇用手掌對準那裡:“倒轉!”
暫時恢復成原樣,兩人不敢停留,向前衝去。這時牆上的牆紙捲了起來,不時有火舌從牆壁,從頭頂,從腳下噴出來。
更可怕的是身旁的玻璃這時紛紛炸裂,看來這一層暫時沒燒起的樓,和上下兩層的火場形成了氣壓差,灼烈的高溫氣流從玻璃炸裂的窗戶裡涌了進來,隨之而來的,居然有一大片倒襲的火舌。若從遠處看,就好像上下兩層的火焰,對着這層暫時倖存的樓層,作了一個舔舌頭的動作,這種火海中因爲氣壓差產生的奇觀,在尋找的火災中恐怕是見不到的。
但對於身處火海中的渺小的兩人,那倒襲而來的火舌卻宛如一條捲動身體的毒龍,擋在面前。這火焰一旦沾上就無法撲滅,陸蘇深知它的厲害。
“後面也燒起來!”楚千雀叫道。
“該死!倒轉!”
這一次雖然把前面的路倒轉回來,卻沒有改變從窗外倒襲的火舌,根本無法使兩人擺脫困境。明明前面就是直升機懸停的方向了,最後的一段路卻無論如何沒法通過。陸蘇咬咬牙,只能拼死一搏了。
他拽着楚千雀,從側面的窗戶一躍而出,在空中短暫停留,便立即開始下墜。陸蘇把手掌朝下,運起妖力,他是準備在落地的時候,把下面的火海清出一片區域。不過這樣一來,還是會摔成重傷,這可是從十層樓的高度往下跳啊。
這時頭頂上的濃煙化成了一大片鋪天蓋地黑脂,向兩人倒捲過來,陸蘇清楚那是老頭在發動“煙脂變幻”,但黑脂太過巨大,在空中的阻力也大,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正在下墜的兩人。四周的圍觀羣衆看見半空中掉下兩個人來,身後還追着一大片詭異的黑色巨浪,都不禁驚歎起來。
陸蘇已經做好了摔成重傷的打算,只要能活下來,這些怎樣都無所謂了。遠處的半空中,亨利正在拼命地讓駕駛員把直升機開過來,駕駛員抱怨說:“他們沒在指定的地方跳出來,我有什麼辦法?”
錦斷緊緊抓着座位的邊緣,慌張地說:“怎麼辦,怎麼辦?”
老頭眯着眼,突然有了主意,連忙喝了聲:“變回來!”
“你要做什麼?”
“我需要煙,給他們做一個墊子!不用太大的!”老頭笑笑。
兩人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的時候,楚千雀看到半空中掉下一團小小的黑脂,他立即明白了老頭的用意。
在他們落向地面的同時,兩人同時喝了起來。
“倒轉!”
“換牌!”
地面上的火海里突然出現一個三米半徑的空白區域,兩人墜向那裡。就在他們落地的一瞬,身下突然多出一個黑色的脂狀厚墊,兩個人深深地陷了進去,下落的巨大沖擊力也被卸去了大半。
圍觀的羣衆居然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雖然他們並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三個人幾乎在同一時刻使用各自的妖技,在絕境裡製造了這場生還的奇蹟。
陸蘇睜開眼,長長鬆了一口氣,對着天上的直升機作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他突然問楚千雀:“你剛剛用什麼換的牌?你明明沒穿衣服啊!”
躺在那裡的楚千雀捂着下體,羞澀地說:“你說呢?”
被火焰映紅的陰沉天空裡,沒人注意到有一個小小的四角內褲正隨風飄蕩着。直升機裡,亨利幾乎嚇得軟倒在地,正用手在胸前畫着十字架:“感謝主,感謝上帝!”
“喂,還沒完吧!把他們接上來!”錦斷說。
市民們紛紛掏出手機,後來那張全裸神秘男火場飄然而去的照片在網上瘋傳,還成了惡搞的對象。
陸蘇和全裸的楚千雀上了直升機,錦斷倒沒像一般的女孩那樣捂着臉大叫,只是笑嘻嘻地說了一聲:“好小啊!”
楚千雀臉紅紅地叫起來:“亨利,別攔着我,我要跳下去!”
當直升機飛到頂樓水平的位置時,窗口處有一個四肢奇長的男子在放聲大喊:“直升機,過來一下!”
楚千雀說:“別管那幾個,那是鄭元和他的狗!”
錦斷突然探出身體,高聲大喊:“你們老老實實變成蒸籠包吧,拜拜!”直升機裡的幾個都發出沒心沒肺的笑聲,然後這架直升機消失在夜色中了。
……
“鄭元大哥,那直升機飛走了!要不要我派皮偶追!”影狼從窗口轉過身。
“追個屁啊!”一向鎮靜的鄭元此刻居然憤怒地一摔杯子,他這一輩子,從來沒這樣敗過,而且還是敗在一個小姑娘的手裡,他立即命令道:“穀風銘,那丫頭在頂樓,把天花蓋刺穿!”
“屬下領命!”穀風銘瀟灑地一揮裝劍的棺材,幾把劍飛了出去,“唆”的一聲向天花板刺去。劍確實刺進了天花板,但只是刺入了一半,紮在上面再也沒有動了,他尷尬地說:“切不開!”
“你不是很厲害嗎?天花板都切不開?”
“屬下的‘千兵俯首’也是有限制的……”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用我旋刃能切開嗎?”鄭元說。
“或許可以!”說着穀風銘舉槍對準鄭元,一旦對方準備殺鄭元,巨大的旋刃便會憑空生成事保護他。穀風銘只是手指作出扣扳機的趨勢時,巨大的旋刃已經出現在那裡,穀風銘立即發動妖技讓它靜止在半空。
“再來!”
第二個旋刃也生成了,穀風銘扔下劍,發動妖技,兩把旋刃飛快地旋轉着,向頭頂衝去,轉眼已經在天花板撕開兩個口子,飛了出去。
鄭元釋然地想,雖然這個姓谷的多少有點吹牛皮誇大其辭,不過和他的殺意反彈搭配起來,倒也是非常好用。
說不定這個人的利用價值,遠在影狼之上。
蟲婷留在屋頂,並不是因爲逃不出去,她擁有御火的妖技,所以本身的體質也不懼怕火,那身漢服也是特殊材質打造,可以抵擋上千度的高溫。她留在那裡,只是爲了聽見仇敵死前的慘叫聲。
突然,兩把旋刃從腳下鑽了出來,遠遠地飛上夜空,然後像飛碟一樣飛到她水平的位置。蟲婷先是一驚,鄭元難道還可以用這種方式使用旋刃嗎?
不急多想,那兩把旋刃已經向她站立的地方飛了過來,她一彎腰,巨大的氣流立即從頭頂掠過,掠起她的長髮。
兩把旋刃突然停在半空,改變軌跡,再次向她發動攻擊。這一次她卻站在那裡沒有動,因爲這兩把旋刃根本就是從身邊很遠的地方掠了過去,完全威脅不到自己。
很顯然,對手是在胡亂地攻擊,剛纔一擊沒中,就以爲她站在其它的位置。而且,此刻在身邊亂飛的兩把旋刃,速度已經慢得可以用肉眼捕捉。
看起來,鄭元身邊有個半桶水的妖在幫他!她冷笑一下,當兩把旋刃從身旁閃過,她凌空一翻,從上面抓住旋刃中間鏤空的花紋,把它們擒在手中。
“呃,控制不了了!”穀風銘說。
“廢物!”鄭元罵道,“你的妖技是怎麼回事?”
“那個,‘千兵俯首’只能控制在半空中的兵器,現在動不了就說明……被她抓住了!”
鄭元早該想到這個不靠譜的傢伙,怎麼可能擁有那麼逆天的妖技,原來是這種不中用的玩藝!這時突然頭頂傳來一聲響動,三人擡起頭,看見兩個“風火輪”打穿天花板射了進來……那不是風火輪,而是燃燒着的旋刃。
一把旋刃打在沙發上,沙發立即燒了起來,另一把打到了酒架上,那裡也爆出了熊熊的火焰,並且隨着酒精的蔓延,漸漸擴散開。
眼看着最後這片孤島也要吞噬待盡了,鄭元吼道:“影狼,把天花板打穿!”
突然腳下傳來一聲劇烈的震動,整個房間開始顫抖起來。
燒了這麼久,大樓的鋼筋已經開始變形了,樓頂上的蟲婷冷笑了一下,從邊緣飛身而下,踩着正在燃燒的大樓筆直地向下奔跑,到達三層的時候突然身體輕盈一翻,落到那片火海中,熊熊的火焰在她眼裡,如同撫面的柳絮一般。
很多人驚訝看見,從火海中,從容地走出一個兩眼流着火焰的漢服少女,身上竟然沒有一點被燃燒的痕跡。然後,她快速消失在夜幕裡,那兩道幽藍色的火光,像流星一樣在夜空中曳出長長的殘影。
這時,整棟樓轟然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