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回來了!”
“龍奎,你已經接近那些人了?”
“是……是的!”
翻看筆記的老者彷彿並不是很關心龍奎的一切,他一邊翻弄着那本泛黃的筆記,一邊說:“你打算混進他們中間,再大撈一筆嗎?”
“不,爸爸,我喜歡跟那幾個人在一起。”
老者擡起佈滿血絲的眼睛,像醫生打量一種罕見的怪病似的,用微微吃驚的語氣說:“你這樣的騙子、小偷,也需要朋友嗎?不過那是你的自由,我不干預,只要你能定期給我弄來錢就行了。”他把一本用皮革包裹的書扔到龍奎腳邊,“來都來了,替我念幾頁書吧。”
“好的,爸爸!”龍奎聲音顫抖地答應,然後拾起地上的書,打開扣袢,翻到夾着書籤的那頁,藉着被窗口欄杆切割成條狀的月光,緩緩地開始唸誦。
書上的文字龍奎雖然能讀出來,卻根本不理解它們的意思,他讀得很慢,老者一邊聽一邊在筆記上抄錄,時不時被書中的精妙處打動,握筆的手輕輕顫抖一下,渾濁的眼中射出異彩。
他並不是不認識書上的文字,也沒有任何生理上的阻礙,之所以讓龍奎代他誦讀這本書是有着很深的原因的。
因爲這本書是人類無法閱讀的!
龍奎唸了幾頁,額頭上漸漸出現皺紋,頭上也開始生出一些白髮,終於這本書的反噬力量讓他不能再承受,他渾身發抖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拼命地喘息。
“夠了,今天就到這裡了,等你恢復過來再替我念這本書!”老者說。
“好的,爸爸!”虛弱的龍奎從地上爬起,語氣依然恭敬,妖體質的自愈力讓皺紋和白髮一點點消去,“那我走了,太晚回去會被發現的。”
“走吧!”
離開地下室的時候,身後的老者在喃喃自語:“等我完全理解這本書,我一定會超越陸心城成爲這個時代最強的煉妖師!龍奎,你等着看那一天吧,如果……你能活到那一天的話。”
這時已經是凌晨四點,龍奎裹緊身上的衣服獨自往陸蘇的住處走,他一個人偷跑出來,從暫住在那裡以來還是第一次,心裡不禁有點惴惴。
路旁的積雪還沒有消融,一直延伸向路邊的燈好像通往黑暗中的另一個世界,而這條路兩旁的c城則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
龍奎突然感覺身後好像有人的氣息,直覺到危險的他加快腳步向前走,但身後的氣息越來越強烈,加速的心跳好像好戲開場前的緊湊鼓點,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刺破寂靜,那個人在他的身後說:“啊呀,是同類啊,今晚真是運氣好。”
因爲太害怕,龍奎的脖子像發條玩具一樣朝向轉動,看見一個穿着怪模怪樣的男人,這男人穿着單薄的衣服,傴僂着身子,彎曲着雙手,如同蛇信一般的長舌頭舔了一下嘴角,細長的眼裡透出寒冷的殺氣。
“我……我不打架!”龍奎嚇得後退一步,披風下面的手已經摸出筆準備在手掌上寫字。
“那可由不得你了,誰叫我肚子餓了呢。”
“好……好吧,我叫龍奎,你叫什麼,報上姓名也算是一種禮貌吧。”作戰之前最大可能套出對方的信息,也是爲了能讓妖技發揮作用。
“哼,別費力氣了,我知道你是個言靈類!”
糟了,妖技被識破了!
男人向青蛙一樣伏在地上,後腿一蹬衝了過來,速度快得難以捕捉。龍奎朝右側翻滾,小小的身子剛剛避開,就立即向前奔跑。
“哈哈哈哈!”怪異的笑聲伴着那青蛙一樣的身影在後面追逐他,對方身上的妖氣很強,起碼是個三階。
那傢伙似乎是存心要玩弄一下獵物,雖然說妖戰無善惡,但殺人太多往往會讓一個人從骨子裡改變,變得殘暴噁心冷漠,這個敵人似乎就是這種類型。
男人穩穩地落到龍奎右側的一輛汽車上,身體朝後一翻,藉着翻轉的力量把車子掀飛,朝着龍奎砸過來。那輛轎車就如同一個大滾輪,“嘩啦啦”地轉動着朝他砸過來,龍奎被迎面撞了一下,相撞的瞬間他用胳膊勉強抵擋了一下,但小小的身子還是彈飛了出去。
古怪的男人落在他面前,一把拎起龍奎,另一隻手按住他的臉,使勁全力要將他的腦袋拎下來。
兩人力量太過懸殊,龍奎被拎得脖子都要斷了,懸在半空中的他只能徒勞地踢動雙腿。危急的時刻,龍奎從腰裡抽出防身的小刀,狠狠地刺進男人的手腕,後者疼得撒開手,但卻不忘在龍奎掉下來的時候一腳踢在他身上,把他踢出很遠。
男人呲牙咧嘴地拔掉手腕上的刀,那一邊的地面上,龍奎似乎傷得很重,趴在那裡半天起不來。
“與其做無謂的掙扎,還不如乖乖地讓我吃掉好了,我已經好久沒嘗過同類的味道了。”
當他一步步接近龍奎的時候,龍奎卻縮在那裡嗚嗚地哭:“媽媽,我要媽媽。”
男人冷笑一聲:“死心吧,你媽媽……”
“媽媽”這兩個字纔出口,男人才發覺中招了。但爲時以晚,龍奎的鐵鏈突然將他束縛住,身體立即失去了重心向前摔倒。
“媽的,狗曰的言靈類!”他惡狠狠地罵了一聲。
“白癡,明知道我是言靈類還中招,你是白癡中的白癡!”裝哭的龍奎從地上爬起來,打開拳頭,寫着的正是“媽媽”兩個字,“我纔不要吃你的臭肉,你在這裡躺到天亮吧,再見,我回家了。”
鐵鏈的束縛是連雙手到大腿全部纏住的,被束縛住就基本失去了行動力,想追上龍奎的話只能用跳的。
本以爲危險解除,卻沒想到他剛剛邁出一步的時候,那個被束縛住的男人突然說:“你還不知道我的妖技吧。”
龍奎沒理他,繼續朝前走。
“小鬼,輕敵是要付出生命代價的……去死吧!”
地上的男人張開大嘴,他的舌頭居然像鞭子一樣甩出來,把背對着他的龍奎結結實實地纏住。
糟了,這是什麼鬼東西!
這舌頭的力量非常大,龍奎被拖着向後退,他只好把腦袋勾在一根路燈上,勉強把身體穩住,而那根舌頭也瞬間繃得筆直。
這是場以長舌頭爲繩索的角力,因爲太過用力,龍奎的身體開始顫抖,那根路燈杆也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眼看着就要被折斷。
長舌男口齒不清地笑道:“你以爲這就是我的妖技嗎?你大錯特錯了!”
這時,只見他的舌頭上生出很多突觸,似乎舌頭下面有很多小蟲子在蠕動。這些突觸突然炸裂開,一個個碩大的長着花紋的蠶以舌頭爲橋樑向龍奎爬過來。
這些怪蠶一個個拱動着身軀,速度奇快地向他蠕動過來,最近的一隻眨眼到了脖子上,在皮膚上狠狠一咬,那種鑽心蝕骨的痛讓龍奎慘叫了出來。
第二隻,第三隻相繼爬過來,這些怪蠶擁有着可怕的噬咬力,一口咬下就血淋淋地撕下一小塊皮肉。
束縛與攻擊一體,這男人的妖技真是太詭異。
然而被舌頭束縛住的龍奎根本無法掙扎,不善戰鬥的他這一次似乎真的遇到了剋星,絕望、痛苦、害怕和不甘一股股地涌上來,被強烈的情感和肉體上的痛苦夾擊着身心,他居然哭了出來。
“小朋友,別哭了,只要五分鐘你就會被吃乾淨!”男人口齒不清地說,臉上露出猙獰的笑。
“我不要,我不要……”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落在龍奎前面,雙手扯住那根長舌頭用力一扯,居然把它扯斷了。地上的男人被斷了舌,痛得嗷嗷慘叫起來,迅速縮回了血淋淋的舌頭。而龍奎被解除了束縛,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趕緊用手把脖子上的怪蠶全部拿掉,那裡已經血肉模糊一片,還好沒有被鑽通喉嚨。
他擡頭一看,救他的人逆着光,只有一個黑黑的剪影,但那身影他卻很熟悉……陸蘇!
“你這個偷跑出來的壞孩子,看我回去不打你屁股。”陸蘇微笑着說出責備的話。
“你……你……”被解救的龍奎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但眼淚卻更加洶涌了,不過此時的眼淚卻有着另一層意味。
他很想撲過去抱着他大哭,但發抖的手腳卻無法站起,逆光中的陸蘇映照在他的眼睛裡,像個勇敢的哥哥,又像個慈祥的父親。
“在這裡等我!”陸蘇說完,徑直向那邊的長舌男走過去。
看着這個背挎雙槍的人走向自己,長舌男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喂喂,這不公平,你是這個城市最強的妖!”
“那我就給你點公平,倒轉!”
束縛住長舌男的鐵鏈突然被抵消,解除束縛的他沒有撲過來,而是用手撐着身體朝後退卻,一隻手徒勞地伸在面前,彷彿想阻攔陸蘇的接近:“慢,慢!我是陰屬性,我們不必開打的。”
“是嗎?不過……我想宰了你!”陸蘇咧嘴一笑,眼裡透出一絲難得一見的殺氣。
(ps:本章標題爲此男的妖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