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並沒有結束,但是這一次是妖與人類,徹徹底底的種族之戰!
南方的許多妖並沒有死於大決戰中,當他們準備選擇自己的去路時,除妖師總部實行了對他們進行了趕絕殺盡的政策。
這是陸蘇向錦斷履行諾言的時候了,哪一方弱小,他們就站在哪一方。於是,他們站在一萬多隻通緝妖面前,成爲他們的頭領,與除妖師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
戰爭進行了一個月,人類陣亡上萬人,而妖類的犧牲非常微小,最後大批的同類離開了這個國家,當然因此成爲頭號通緝妖的他們幾人,也不得不離開了這個國家,他們去了馬來稀亞,在古曼的一個小鎮買了一幢房子定居下來,隱姓埋名地生活了下來。
那種平平靜靜,與世無爭的生活,終於在一切磨難結束之後,悄悄地降臨了,彷彿是一種獎賞,陸蘇也格外珍惜這樣的生活。
每天他和錦斷手拉着手在海邊看夕陽,或者在椰子樹上搭起一個吊牀,懶散地睡到自然醒,或者坐着船出海釣魚。擦肩而過的當地人聽不懂他們說話,更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僅僅是向這對年輕的愛人微笑一下,兩人也和善地報以微笑。
至於生計的問題,楚千雀把產業發展到這裡來了,很快就在古曼坐擁幾個大公司,混得風生水起。陸蘇把自己的一部分錢投進他的公司裡,算是一點股份,每個月的紅利基本上可以保證幾個人吃喝不愁。
幾人的生活依然如舊,只不過蟲婷經常會回國,至於她是見誰,大家都清楚,錦斷對此的態度也早就溫和了下來。
他倆唯一一次回國,是聽一個同類說柳夢原和耳月刀出現了,他倆被歸零之後,被同一個家庭領養。
晁家的歸零計劃進行了十年,已經形成了一個完善的系統,先是抓捕妖類,然後歸零奪取妖魄,最後把變回妖嬰洗掉前生記憶的妖送進孤兒院,或者在那裡長大,或者被人領養。大戰之後,這個國家的人已經普遍接受妖的存在,所以這種事情也不算多新鮮。
領養柳夢原和耳月刀的是一個富裕的家庭,兩人見到他倆的時候,他們已經是五歲小孩的樣子(其實妖齡只有三個月),他們的媽媽介紹說:“弟弟叫刀耳,哥哥叫夢柳。”說話的時候,這個四十歲未孕的媽媽帶着一臉幸福的笑。
“起這樣的名字,難道你知道他們的過去?”陸蘇問。
“是的,不過那已經是前世了。”媽媽說,“我會把他們培養成好人的,一定!”
刀耳的腦袋長得像個土豆,他咬着手指,口水流到了手肘,眼神呆呆的。夢柳長着一副劍眉,用非常戒備的眼神看着他倆,好像相當認生。陸蘇摸着他們的腦袋,說:“有一段新的人生,總比死了好。”
“我們要幹掉柳夢原嗎?”1 38看書網網不跳字。錦斷壓低聲音說,“萬一這小子長大了當壞人怎麼辦?”
“不會的,他現在就是一張白紙。”
“我可不相信!”
轉身要走的時候,刀耳突然撲過來一掀錦斷的裙子,當錦斷驚叫的時候,這個腦袋長得像土豆樣的小孩臉上露出非常猥瑣的表情,用悶悶的聲音歡呼起來:“哦哦,阿姨穿粉色的小褲褲!”
“我的天,蠟筆小新啊!”
“你這個混蛋小鬼!”錦斷憤怒地揪他的耳朵,這時夢柳擋在弟弟面前,稚氣但威嚴地說:“不許你動我的弟弟。”
“臭小鬼。”
“你看,他本質上不是個壞人……”陸蘇笑了下,“倒是耳月刀,如果不注意沒準會變成大色魔。”
“我們每年來一次,教育一下吧。”
“恩!”
其實後來他們根本沒來過,隨着時間流逝,他們幾乎忘掉這兩個人了,畢竟刀耳不是耳月刀,他們的朋友已經死掉了。
離開的時候陸蘇說:“我們也該有個孩子了吧。”
“這件事情,看你自己的能力嘍。”錦斷壞笑一下。
半個月後,他倆成功地造了個人出來,十個月的懷胎,陸蘇非常仔細地照顧錦斷,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是越來越濃稠的幸福感。陸蘇每天都去量錦斷的肚子,嚴格地記錄下肚子周長的變化,要當爸爸的興奮和新鮮感讓他開心不已。
第二年六月,這個孩子順利地生了下來,是個女孩,當然是人類。她被取名爲陸錦,陸蘇對這個隨便的名字很不滿,但是錦斷卻一再堅持,像家裡的每一件大事一樣,這一次他又讓步了。陸錦一天天長大,她盛載着家裡每個人的愛,龍奎經常把她架在脖子上,帶她跑來跑去,楚千雀每次過來都會帶上一大堆禮物給她,老頭特別喜歡抱着她講故事,而蟲婷對她的喜歡更是無以復加,好幾次擁抱到差點窒息的程度。
陸錦的誕生是陸蘇人生中的一個節點,他的生命似乎從冬天進入了溫暖和煦的春天,這樣的幸福讓人眩暈,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那麼甜蜜,他生怕有一天這一切會終結,生怕可怕的事情會降落到陸錦的身上。
他們兩人因爲陸錦的誕生而緊密地聯結在一起,之後整整三年的生活,兩人之間的默契越來越加深,舉手投足間,彼此都能感應到對方。錦斷有時候剛要開口,陸蘇已經猜到她要說的話,偶爾吵架也會馬上和好。
有一次,老頭說:“所謂神仙眷侶我沒見過,如果有,應該就是你們這樣的吧。”
但是他們的身份畢竟不可能永遠地瞞下去,在這裡也有同類,也有盯上他們的同類,終於有一次,陸錦被幾隻妖綁架,成爲逼迫他們就範的砝碼。那場戰鬥之後,三人都平安無事,除了陸錦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個像胎記一樣的傷疤,事後老頭說:“你們的孩子可能會成爲你們最大的弱點。”
“你的意思是,把我們的弱點處理掉?”
“是的!”
“處理?”錦斷用驚恐的眼神看着他。
“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
陸蘇的辦法看上去頗不負責任,但也是最好的辦法了。他把陸錦讓自己的父母養育,戰後兩人還是回到了c城,幾年沒有音訊的兒子突然帶着孫女回家,父母的反應可想而知,又是責罵又是心疼。
之後,陸蘇和錦斷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時間推移,但是他們不會老去,偶爾家裡會把陸錦的照片發來,兩人看見照片就覺得非常開心。生而爲妖,這樣的選擇也是迫不得已,看來平靜地養育孩子,對一對妖來說,依然是奢望。
離開自己的國家五年之後,有人說通緝令已經撤銷了,陸陸續續有人回去,最後他們幾個也回了國,依然是在c城居住,連買下的房子和當年都很像。
生活又回到了原點,只是意義已經大不相同,也許以後還會有戰鬥,不過他們並不在乎,五年的平靜和幸福,已經足夠漫長的一生去懷念和回味。
只要能和錦斷在一起,陸蘇就什麼也不怕。
他們的結局,也悄然無聲地到來了……
有一天晚上,除了陸蘇以外的幾人都不見了,他一個人在屋裡看電視,玩電腦,然後睡下。睡夢裡有個人在拱自己的被子,眨開眼看見是錦斷,陸蘇問:“你們去哪了?”
“喝酒。”
他嗅了嗅,說:“我沒聞到酒氣啊。”
“我喝的是飲料。”
錦斷抓起陸蘇的手去解自己的衣服,這天晚上的ml,錦斷似乎非常投入,她不停地和陸蘇接吻,最後她貼在陸蘇的胸口,陸蘇感覺到一些溫熱的液體在流動,用手摸了一下,居然是眼淚:“你爲什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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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以前的事情了,有點難過。”
“以前?我們分開的時候?陸錦被綁架的時候?”
“你不要管啦!”
“你不是有心事吧。”
“沒有!”
錦斷離開了他的被子,在月光下開始穿衣服,陸蘇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坐起來說:“你去哪?”
“跟我到外面來。”
不祥感越來越強烈,陸蘇沒心情穿衣服,把手按在胸口發動妖技,可是這一次,他的妖技居然失效了,身體裡沒有一點妖力流動的感覺。
到底發生了什麼!那種不祥的感覺像烏雲一樣在心間擴散,這時錦斷已經出去了。
他匆匆穿上衣服,跑出去,所有人都站在那裡,背對着陽臺,神情嚴肅,好像準備審判他一下。
在此之前,沒有任何要出事的跡象,爲什麼他們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爲什麼自己的妖技會失靈。
“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自己被一道鎖鏈束縛住了,龍奎攤開手,手心裡寫着話和他這句話一模一樣,這幾年龍奎應用妖技的實力大漲,幾乎到了可以讀心的程度。
七個字的束縛非常強力,陸蘇被勒得很痛苦,他倒在地上大罵:“混蛋,爲什麼要對我用這一招!”
他們幾個被人控制了,這是陸蘇的第一反應,這時錦斷開口了:“對不起!”
“什麼?”陸蘇呆在那裡。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低頭流淚,說不出話。
代替她說話的是老頭:“小子,我們緣盡了。”
“什麼意思?”
“陸蘇,我們要去那個世界了。”蟲婷溫柔地苦笑一聲。
“你們五個!?爲什麼我會被排除在外……”
“因爲你一開始就不是真正的妖,引路人把你和錦斷的聯繫中斷了。”龍奎說,這件事情居然也被知道了,看起來龍奎沒說謊。
陸蘇試着使用妖力通訊,可是身體里根本沒有任何妖力的反應。
“陸兄,你現在是一個人類,普普通通的人類。”楚千雀說,“對了,我這幾年掙下不少產業,你去亨利那裡,我已經交代過了,以後你就是楚宅的主人。”
“還有啊!”蟲婷彷彿在安慰他一樣地說道,“錦姐說,你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吧,我們都會離開這個世界,所以,請忘了我們吧。”
“混蛋!”陸蘇咬着牙,像蟲子一樣難看地在地上蠕動,“錦斷,爲什麼要把我一個人留下,爲什麼一定要去那個世界。”
老頭突然上前一腳把他踹翻,用從沒有過的威嚴說:“小子,你要是識趣的話就別問了!我們妖的宿命是什麼,你明白嗎?”1 38看書網網不跳字。
“蘇,我對不起你!”錦斷擡起頭,“我沒有選擇,只能這樣。”
一陣眩暈襲上心頭,他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他們的結局居然會是這種樣子。他不甘心,不情願,甚至有點憤怒。
“你走了,我會自行了斷。”陸蘇咬牙切齒地說。
“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好好地活下去!”老頭怒斥道,“你還有個五歲大的孩子,你要讓陸錦連爸爸也失去嗎?”1 38看書網網不跳字。
說着,老頭又踹了一腳,把陸蘇蹬出老遠。
但是他知道,老頭的怒火是裝出來的,爲了激怒自己,讓他不至於被絕望淹沒。明白老頭懷着和他一樣難以割捨的心情卻故意裝出這個樣子,這反而讓陸蘇更加痛苦,他跪在那裡,額頭點在地上:“爲什麼,爲什麼……”
曾經他和錦斷分離,但還有見面的希望,但這一次不同了,這一次他和她之間隔着的,是無法越過的時空,是兩個世界。
“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我的愛人!”
錦斷的話近在耳畔,陸蘇擡起頭,看見她跪在面前,臉上沾滿淚水。錦斷溫柔地用雙手捧起陸蘇的臉,深深地與他接吻,然後越過他的耳畔,出乎意料地在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下去,痛苦非常真切,錦斷在吸吮着他的血液,作爲最後的告別,永遠的告別。
“我會永遠恨你們的。”
陸蘇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他俯向錦斷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他們彼此默默地忍受着這告別的痛楚,吸吮着對方的血液,永遠留在身體中,一如這個夜晚的記憶。
兩人彷彿交頸的鴛鴦一樣久久地咬着對方,這一幕漫長得讓其它幾人都有點看不下去了,老頭小聲提醒道:“丫頭,夠了,我們該走了。”
“我愛你!”良久,錦斷擡起頭,在他耳旁說,“所以我必須離開你。”
“有一天,我會找到你們,就算去那個世界!”
錦斷沒有理會他聲嘶力竭的豪言,撫着他的臉,站起來,轉身離開。當陸蘇擡起頭的時候,幾人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只留下空蕩蕩的窗簾在那裡搖曳。
肩膀上的痛感還殘留着,陸蘇的眼淚怎麼也停止不住,窗外的黑暗,浸入他的內心,他人生第一次昏倒在地,沉入深深的黑暗中。
沉沒的內心遙遠地追問着,這就是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