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迅開始瀏覽。
這個帖子講的是中世紀的瘟疫,而其着眼點果然還是在那一場足以稱之爲浩劫的中世紀黑死病大潮。
黑死病的惡名張迅就算是對中世紀並不瞭解但也是知道的。
爆發之後,僅僅數年時間,便如同死神降臨大地,奪走了歐洲三分之一的人口,並綿延數百年。
對這場人類史上最大浩劫之一,研究文章不計其數。
這個帖子寫的也不是特別深刻,但是勝在語言流暢通俗,看起來比正經的學術著作好看且好懂很多。
張迅仔細閱讀,一路讀下去,第一個收穫就是對於這種瘟疫或者說是鼠疫的傳播途徑有了新的認識。
帖子以當時的英國的黑死病入手,進行分析,對鄉村和城市都展開了算是詳盡的敘述,張迅也慢慢沉浸於作者的思路。
帖子中尤其提到了貴族與平民的死亡率差距,由於城市密集的人口和糟糕的衛生環境,往往造成城市密集人口居住區瘟疫的程度更深,但是同一個區域內,環境的不同也有不同結果,比如說大貴族由於居住於城堡,有堅固的牆壁和外面的低矮的馬刺牆用以抵禦感染者和老鼠,所以狀況就比平民好了很多。
這讓張迅立即意識到了對於那個醫療水平極其糟糕的時代,應對這種疾病或許最好的辦法就只能是隔離。
“所以,宰相才下令封閉城門麼……”
張迅有些失神。
之後他又看到了其對整個社會的影響,包括神職人員的大量感染,挑戰了“疾病是神對身負罪孽之人的懲罰”這種傳統的說法。
還有人口的大量消失,城市人向鄉村逃離。
看到這裡的時候,張迅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十日談》,記得那個故事就是講述在疾病爆發時期,七個女人和三個男人跑到城外山上躲避瘟疫的故事。
不知爲什麼,張迅忽然又想起了光屏上那宗教、民意等四個黯淡的光點。
他覺得那些光點的明暗或許另有深意。
帖子很長,張迅逐字逐句用了好一陣纔看完,之後又陷入思考,他甚至繼續往下拉,將下面的幾百條回覆也都一一看了一遍。
經過這番理解,他對於自己的最初的錯誤的決策有了新的感觸。
看似冷漠的舉動其實是無奈之舉,而看似良善的行爲則很可能將更多的臣民帶入死亡的深淵。
這是身爲國王必須要有的覺悟。
當然,對他而言,這並不算是大徹大悟,而只是多了一個思考方向而已,他只是嘆了口氣,便重新將目光放在了這篇帖子上。
看了眼,發帖的賬號名字叫做“最長白象”,直觀感受,這是個很污很邪惡的名字,又仔細看看,這個賬號似乎還是這個論壇的管理員之一。
張迅暗暗將這個人記下,然後便已有決定。
他準備註冊個賬號,之後或許會有用處。
“註冊。”
張迅按照流程開始操作,在填名字的時候犯了難,想了半天終於捕捉到了一絲靈感,於是果斷在用戶名一欄填了:“香蕉君”三個字。
名字取的是“蕉遲但到”之意,寓意自己以後尋找的每一位智囊縱然會遲,但絕對會到來。
審視了幾遍,很滿意,之後他才一臉莊重地填上了老董賜予他的碼。
“註冊成功。”
張迅很開心地連頭像都沒來得及設置,就趕緊想去發個帖子,混個臉熟,他已經在構思是不是要想辦法將自己遇到的情況改編一下發個帖子出去,徵集一下羣衆的意見。
但是很快他就無奈地發現,新註冊的賬號有24小時的生長期,就是說,新賬號只能在一天之後才能發帖。
“看來暫時是用不上了。”張迅也不算失望,楊薇那裡還沒結束,他的時間還充盈。
關掉論壇,想起自己今天第一個目標很順利地達成,感覺有些小開心,之前的壓力也散去了很多,眼看着時間不早了,他立即斷網打開word文檔,開始日常碼字。
圖書館裡很安靜,筆記本自帶的鍵盤按下去聲音極低,在這種環境下很容易沉下心來。
時間流逝。
等張迅完成一天的基本更新量,擡起頭,就看到圖書館那明亮闊大的窗外,那輪橙紅夕陽在雲海邊隱隱欲墜。
暈染的細碎紅雲糾纏連綿,紅光如火,夏季傍晚餘溫不散,東方天際淡青天幕中隱隱浮現一片月白,日月同空,相映成趣。
張迅呆坐椅上,眨眨眼,隨即站起身,舒張身體,鬆緩筋骨,長時間保持靜坐姿勢,身體皮肉僵硬,猛地動作,骨節微微響了一陣。
按照程序簡單鬆緩了渾身筋骨,張迅眉間凝固的疲憊才化開。
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六點,他手指飛快地將章節存入後臺,之後扭頭看到老董也不在原位,想來是吃飯去了。
這個時間到了晚飯的時候,圖書館裡的學生散了大半,餘下很少的人,張迅忽然感覺好生悲涼。
走了幾步,來到窗邊,從這裡就可以俯瞰整個學校的很大一塊區域,若是將目光拉遠,就可以看到那顯得小小的大門。
“說起來,也不知道當國王是一種什麼感覺,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吧,就像這樣,俯瞰下去。”
張迅心中忽然自語,很是費力地將頭探出去,往下看,便看到圖書館前廣場上行走的學生,嗯,有很多情侶,還有玩輪滑的,人不少,只是在這個高度顯得不清晰。
“人真的好小啊。”
張迅不禁說出了聲,然後他就這樣望着夕陽慢慢滑落,看着廣場那邊道路上兩排路燈次第點亮。
不禁出了會兒神。
……
天黑了,這一夜,張迅做了個古怪的夢,夢到自己站在一座很高的高塔上,往下看,夢裡,有些暈。
第二天,六點半張迅準時甦醒,洗臉刷牙,之後跑到天安大學吃了早餐。
七點半,他就來到了楊薇的辦公室外。
“咚咚咚。”
張迅深吸了口氣,敲響房門。
他有種預感,第二個決策,即將到來。
門響後第三秒,楊薇打開了辦公室。
她淡淡一笑:“請進。”
張迅看向室內,清晨,辦公室裡只有楊薇一個人,張迅本來緊張的心態稍緩。
室內還擺放着幾盆綠色植物,在白色的牆體背景下顯得更加明麗。
楊薇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叫他坐下,兩人客套了幾句,終於,他們面對面坐下。
楊薇抿了抿嘴脣,她的眼中滿是疑惑,沉吟了下,才問道:“你說有問題要問我,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