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簡回到了學校,和正在盤查校衛做了些簡單的解釋,當然他並沒有將早上發生的事情托出,只是胡亂編了些理由便回到了寢室。
簡單的梳洗後,墨簡虛脫般的倒在了牀上靜靜的盯着天花板,在左臂一陣陣難以壓抑的疼痛中,他放佛又瞧見了那個滿面獰笑的瘋子。
他是個人,而且是個年輕人,只要是個年輕人必然都會有血性,只要有血性的年輕人難免都會有些輕狂與不羈。
所以他會憤怒,甚至有的時候他會萌生種想要扼殺的衝動,不論是這個世界亦或是那些可憎的嘴臉。
然而每當這個時候總會有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迴盪,非常簡單的一句話,或者說只有一個字,然而卻是這個世界唯一愛着他的母親死去前留給他的唯一遺產。
在經歷過絕大數人無法想象的童年中唯一陪伴他的便是這個字。忍,這是一種包容,同時也是一種救贖。
所以儘管他飽受傷痛與扭曲人性的折磨,他卻依舊在忍耐,甚至比極北之地的蒼狼更加懂得忍耐。
校園的盡頭,那本是原本D區的一所知名小學的附屬地,因DP高校的擴建而被納入校區,然而卻又在擴建過程中出現了幾起事故而被荒廢至今。
午休的鈴聲打響,幾條人影步入,雜草叢生的荒地中行進。
“阿烈,你不怕?”
一個面容冷峻的高大男子看着眼前那略微矮小的背影問着。
略爲矮小的身影聞聲頓足,緩緩扭過頭去,醜陋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獰笑。
“怕什麼?”
“你不會忘了吧,早上的事。”
“早上的事?早上發生什麼事了?”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接着說道:“哦?你是在說那個雜碎?”高大的男子顯然有些被激怒了,大聲吼道:“我他媽的是在說你。”
“說我?”
“你做的有些過了,如果他抖出來,你懂的,不只是你,大家都完蛋。”
陰森的視線像刀子一樣在較爲高大的男子面容上劃過,高大的男子卻放佛沒有瞧見般的接着說道:“狗急都會跳牆,何況是人,更何況你又像只瘋狗一樣把他逼到牆前。”
“你他媽的是在說我的不是?”
“根本就他媽的是你的不是。”
“你他媽的再說一遍試試。”
“打架?別人怕你是條瘋狗,我會怕?來來來!”
眼看着就要打起來的倆個人,走在最後的胖子卻忽然笑出了聲。
“哈哈,都是自家兄弟,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別爲這麼點小事就動手。”
他自顧自的一邊笑着,一邊邁着沉甸甸的步子走道就要動手的倆人中間,一臉彌勒佛般的笑容接着說道:“我來給你們說說理。”
他說着看了看身邊高大的男子笑着說道:“這次確實如鬼子所說,是阿烈的不是。”
阿烈有些扭曲的面容愈發的猙獰,如同毒蛇一般的視線緊緊的盯着胖子那被笑容擠在一起的五官。
胖子卻全然不顧阿烈的視線轉頭對鬼子說道:“我們是什麼時候找上他的?”
“我也記不太清了,大概二個月左右,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你記不記得這倆個月,阿烈找過他多少次麻煩?”
“大概十來次吧。”
胖子滿意的點點頭,隨即嚴肅的看着阿烈問道:“這十來次裡有沒有一次你是把他打的趴在地上起不來的?”
阿烈仔細的想了想,隨即搖了搖頭。
胖子繼續問道:“那有沒有人讓你打過十來次還能站着走回去的?”
阿烈猛的睜圓了那原本細小的雙眼,冷冷的看着胖子,確實如他所說他沒有一次能將墨簡打的爬不起來。
然而他卻知道,他從一次見到墨簡便有種說不出的憤怒,那種感覺就像小學六年級時被初三的幾個大孩子踩在腳底一邊用尿淋他一邊罵他雜種時一樣。
他的面容又瞬間變的猙獰起來,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墨簡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怒火,不知道爲什麼他一看到墨簡就會有種想要殺了他的衝動。
所以他每一次見到墨簡卯足了全力將他往死裡打,儘管如此那個他恨不能殺了他泄心頭之恨男子最後都會對他露出一絲嘲諷般的微笑。
“其實你明白的,很多人認爲你的行動遠先於你的思考,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我們在一起十多年,我相信就算你的親人也不會比我更瞭解你。”
阿烈並沒有反駁胖子的話,他一向很少反駁胖子的話,只因他對胖子瞭解正如胖子瞭解他般。
或許他會不相信鬼子不相信他的親人,但他絕不會不信胖子,就算哪天胖子對他說地球是方的他也絕不會懷疑。
“那個墨簡不簡單,你還是不要再招惹他了。”胖子輕輕的拍了拍阿烈的肩膀 “鬼子也是爲你好,其實他一早就看出來,你也就別怪他了。”
阿烈深深的吐了口氣,盯着笑的五官又擠在一起的胖子道:“我聽你的,鬼……”
鬼子並沒有讓他說下去,他微微咧起嘴,一瞬間他那冷峻的面容就像旭日下的冬雪般緩緩融化。
“還囉嗦什麼,快走吧,再不去吃飯,胖哥哥就得變成瘦哥哥了。”說笑中三人緩緩離開廢地,向校外走去。
“墨,你怎麼在這裡睡覺?快起來,班主任到處找你。”
被擾醒的墨簡,將挪到牀邊緩緩坐起,用那充斥的疲倦的眼眸空洞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喂,你胳膊怎麼了?怎麼綁了繃帶?不是又跌傷了吧……”
看着正在點頭的墨簡,楊超不僅露出了一絲苦笑,他是在搞不懂眼前隔三差五便跌傷的男子,在他看來墨簡併不是那種大意到隨時都能跌倒的人。
“算了,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你還能不能走?我先帶你去班主任那,他找你找的都着急了。”
簡單而明亮的色澤在烈陽的高溫下,赫然讓墨簡有種強烈的暈眩感,惺忪的睡臉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就這樣在楊超的半拉半攙中進入了主教樓。
理科辦公室前,楊超輕輕的敲了敲門。
“請進。”嚴肅至有些死板的聲音至門內傳出。
楊超推開門將墨簡扶了進去,走到一位四十歲上下正在低頭批閱試題的男子身旁,輕聲道:“黃老師,我把墨簡帶來了。”
中年男子方纔擡起頭,對楊超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楊超微笑着應了聲,便轉身離開。
中年男子看着身上傷痕累累的墨簡不由得皺了皺眉,道:“又跌倒了?”
墨簡點了點頭。“是”
“這次把胳膊摔傷了?”
“是。”
“爲什麼沒有事先通知我?”
“太突然了……”墨簡淡淡的答道。
中年男子冷靜的面容浮現出一絲怒色,加重語氣說道:“那回來爲什麼不先來我這報告?”
“……”
看着沉默的墨簡,中年男子面色的怒色更加凝重。
“你眼裡是不是沒有我這個老師?是不是還要我替你說出來?”
“……”墨簡有些訝異的看着眼前的老師,忽然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中年男子猛的拍了下桌面‘啪’的站了起來,指了指墨簡手臂處外露的繃帶,滿面怒容的看着墨簡。
“說,這傷是不是和人打架引起的!”
“是我不小心跌……”
中年男子冷冷的打斷了正在解釋的墨簡:“我一直都認爲你是個平行端正,成績優異的模範學生,但是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你了。”他並沒有給墨簡任何辯解的機會接着說道:“譚立你很熟吧?他已經把你和六班那幾個學生的事都告訴我了,你現在還有什麼想說的!”
墨簡忽然變得有些恍惚了,他現在才知道剛剛那絲不好的預感意味着什麼。
“什麼都不想說是嗎?好吧,原本我還想相信你是單方便的被毆打,但是現在不同了,根據你的態度,我會按照雙方鬥毆將你們進行校規處理。”
墨簡併沒有反駁,更不想去反駁,他只是微微的欠了欠身,便完全不顧傷勢的向門外跑去,怒吼聲在墨簡的身後傳來,他卻放佛置若罔聞般的跑開了。
傷口在肌肉的搜索中炸裂般的至左肩傳來,汗水在強烈而灼熱的光線中像雨水一般落下,他卻咬緊牙關,全然不顧體內的傷痛與體外的高溫,繼續一路跑去。
“在哪……在哪……阿立……到底在哪。”
偌大的校園中,墨簡也不知跑了多久,四肢傳來令人無法忍受的高溫,這也使得他眼前的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