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而已,還能是什麼人?”
計先生這話聽着倒也不像是謙虛,蕭寒有些弄不明白。既如此,曹涵波爲什麼會怕老計怕的要死?
“您是不是名叫計涵東?”
開口的是章凝,蕭寒倒是呆了一下。這一路上,女子都是沉默着跟在兩人身後,卻想不到冒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着老計說的。
老計點點頭,章凝臉色大變,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起來。
蕭寒心中大奇。看來老計絕不像自己口中所說是個普通人。這老傢伙在入獄前一定是大有名頭的人物。
“實在想不到,計先生您消失了這麼長時間,今晚竟會突然出現。請問計先生您和蕭寒是什麼關係?”
章凝問這話的時候心中異常忐忑,根據傳言,這老頭脾氣喜怒無常,爲人介於正邪之間,極難應付。自己事業看着挺大,但在老頭子眼中,或許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也不知道如此問話會不會惹得計先生心中不滿。但聯想起那些傳聞,章凝心中對蕭寒充滿了擔憂,不得不硬着頭皮問出來。
老計眼中閃過一抹慨然。他笑了笑,說道:“就如剛纔所說,我和他只是朋友。”
“那計先生您今後有什麼打算?”
章凝的這句話可以說是相當無禮了,若非擔心蕭寒,就算再借她一個膽子,她也不敢如此當面詢問計先生。
“打算?混吃等死罷了,我半截已經入土的人,還能有什麼打算?小姑娘膽子也夠大的……”
老計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淡然,看不出有絲毫生氣的地方。但章凝心中卻是一寒,再也不敢開口。
蕭寒目光一閃,說道:“老計,你這是打算帶我去哪裡?”
“本想和你一道去‘鬆園’逛逛,但老頭子突然想到一件事,咱們就此分手吧。改天我備好了酒菜,電話聯繫你!”
老計邊說邊看了章凝一眼,朝着蕭寒拱拱手,傴僂着身子離開。
這老頭說走就走,倒是讓蕭寒愣了一下。他直覺老計此番前來,應該是有事和自己相商,但不知道爲什麼,半途卻突然改變了主意,看情形多少和章凝有關。
這些或許也只是自己的錯覺,但有一點蕭寒敢肯定,老計今晚突然出現,絕不像他自己所說是種偶然和巧合,他的目的很清楚,就是爲蕭寒而來。
老計是夫子推薦給自己的人,和葉楓他們不同,對於老計的資料卻是少的可憐。即便是蕭寒和他們接觸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對於這個老頭子的底細卻仍是一無所知。
“章總,你知道老計這個人?”
看剛纔的情形,章凝應該是知道計涵東的。想到這裡的蕭寒不禁開口詢問。
“你有沒有聽說過鬆園?”
章凝並沒有直接回答蕭寒的問話,而是拋出了一個問題。
“當然,在冰海,誰沒有聽說過鬆園?”
“那你知不知道鬆園是誰的產業?”
“你別告訴我,鬆園就是老計的……”
“不錯,鬆園正是計涵東計先生名下的產業……”
雖然心中多少有些猜測,但當章凝真正說出老計竟然是鬆園的主人時,蕭寒心中仍禁不住有些吃驚。
之所以起名“鬆園”,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只是因爲那個地方到處都是松樹。道路兩旁,房子周圍全都被松樹環繞。
鬆園中所有的房屋、走廊、地板、桌椅全都由松木所制。據說鬆園的食物之所以譽滿神州,正是因爲那裡所用炭火也全都是松木做成,所以食物之中總有股淡淡的松香氣。
鬆園被人稱之爲“美食城”不是沒有原因的,那裡聚集了全國大大小小几乎所有地方的名吃,更兼鬆園中掌廚的全都是國內的頂級廚師,所以那裡的食物種類之多也幾乎成爲了神州之最。但與此相對應的,能夠在那裡吃飯的也並不是普通人。簡簡單單的一頓飯動輒數千,在這裡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
蕭寒想不明白,像老計這樣邋邋遢遢的老頭,怎麼會成爲鬆園的主人。再者說,即便他是鬆園的主人,也不至於讓曹涵波和章凝兩人如此畏懼啊。難道老頭子還有別的什麼身份?
“我知道計涵東這個人,除了因爲他是鬆園的主人外,更多的卻是他的另一個身份——東翁!”
章凝深吸了口氣,開口說道。在提到“東翁”這兩個字時,她聲音中明顯帶有某種畏懼。
“東翁不是對老計的一種尊稱麼?難不成還有別的什麼意義?”
蕭寒撓撓頭,繼續問道。
“你在冰海呆的時間不長,所以不知道東翁的大名也屬正常。實際上,若不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像我這種層次的人也絕不會知道計先生的身份。
‘北大鵬,南東翁’,傳聞中這兩個人可以並肩。北大鵬是誰我不知道,但南東翁指的就是計先生。這個人來歷極爲神秘,聽說是某個地下組織的首腦,爲人陰狠毒辣,介於正邪之間。
三十多年前,他幾乎一個人統治了南方所有的地下勢力,若不是傳說中的‘山流’出現,此人有望一統整個神州的黑社會。但自從‘山流’出現後,他便銷聲匿跡了。但只要是土生土長的冰海人,就沒有不知道計先生大名的。雖然這些人可能並不清楚計先生的真實身份。
人們之所以對他又敬又怕,正是因爲這個人的脾氣。他能力超羣,高興的時候可以給整個冰海帶來莫大的好處,很多人都曾在他手上受益;但若是生氣的時候,也可以在一夜之間就讓無數人無家可歸。
雖然計先生逐漸開始淡出冰海人們的視線,但對於他曾今做過的那些事,卻很少有人能夠忘記……”
一個明星企業的女老總侃侃而談這些屬於江湖的事蹟,蕭寒心中不免泛起一股荒謬的感覺。若是曾經混過江湖的某些人對蕭寒提及此事,想來他更容易接受一些。
大概是看出了蕭寒神情的怪異,章凝白了他一眼,接着說道:“你別這樣看我,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正經人。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爲我二叔曾經跟着計先生混過一段時間。當然,是那種最底層不入流的層次……”
蕭寒點點頭。
“北大鵬,南東翁”,這個大鵬究竟是什麼人?難不成是自己的父親蕭大鵬?
就在蕭寒思忖的同時,章凝繼續開口。
“鬆園就是當初東翁發家之地,開始的時候那裡只是一片普通的松林。後來計先生‘事業’有成,便花大價錢買下了那片松林,然後將之改造成了現在的鬆園。
能夠出入鬆園的人,並不僅僅只是有錢就可以,關鍵還是要看這個人的身份背景。所以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和計先生是怎麼認識的?還有,能夠讓計先生稱呼‘朋友’的人可不多,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蕭寒心中一驚。能夠成爲一家公司的老總,毫無疑問,章凝並非僅僅只是一個漂亮的花瓶。表面大大咧咧的她其實心思異常細膩縝密,稍加思考便對蕭寒的身份提出懷疑。
面對着章凝灼灼的目光,蕭寒撓了撓頭,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反正我今晚有的是時間。”
章凝不依不饒。
“其實……我們是在監獄裡認識的!”
“啊?!”
美女老總做夢都不會想到這樣一個看似斯文木訥的年輕人竟然進過監獄,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這才問道:“你……你是怎麼進去的?”
“卷宗上說我蓄意殺人,然後就被判了三年。”
“殺人?三年?”
章凝有些發懵,她不敢也不願相信,像蕭寒這樣的年輕人會殺人,雖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但看他行事,光明磊落而且刻意低調,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成爲兇手?
再者說,如果真是殺了人,又怎麼可能只判三年?
“你就吹吧你,不想說就不說,幹嘛找一個如此蹩腳的藉口?就你這樣還殺人,我看你連殺雞都未必下得了手。算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多問了,不過東翁這個人行事向來不怎麼靠譜,你和他稱兄道弟,還是要儘量小心一些。”
章凝愣了一下後馬上反應了過來,感情這小子一直在騙她啊。
蕭寒嘆了口氣。
這世上很多事都是這樣,自己說的明明是真話,結果對方往往認爲是胡編亂造。而當他說謊時,很多人卻又認爲這纔是真話。
真真假假,有時候真的很難分得清。
看着蕭寒沉默,章凝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然後纔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當真進過監獄?你剛纔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十多天以前我剛出來……”
蕭寒語氣平靜,看不出有太多的情緒。
章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卷宗上說我是故意殺人,本來按照原判是應該判我死刑的,好在我家老爺子還算有些影響力,活動了一番後便改判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