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一片寂靜，聽着孫長寧的話，蘇紅的面色在瞬間變了。
之前她自己誇下的海口，這一下是要變成現實，而這當中所昭示的後果則是極其嚴重的。
蘇紅沉默下來，她的心思轉的飛快，此時知道第一時間要把這個情況上報給中央軍部，當然自己肯定是免不了責罰的，但是總比被強制退出來的要好。
自己雖然是軍部的校級軍官，但仍舊是也是武林人，而武林人最要的就是麪皮。
她這裡腦子轉的飛快，而柳平從場外站起來，聽着孫長寧話那面色也是陡然一變，那口張開，就要說些什麼，然而緊接着，孫長寧就收回了大槍，對蘇紅擺了擺手。
“好了，我開玩笑的，蘇紅小姐也別當真，這事情就這麼作罷，你們輸了，我贏了，但退出軍部什麼的，就當沒有過吧。”
孫長寧看着她，而蘇紅同時愣了一下，不解的盯着孫長寧。
“很詫異，很費解嗎？”
孫長寧搖搖頭：“武林人都要麪皮，我不鬆口，蘇紅小姐要麼盯着謾罵繼續待在軍部，要麼退出軍部，加入國術院，但這樣肯定是有內部問題的，我即使不是當兵的，也知道軍隊內部自有一套規矩，那新兵都不可能讓你想走就走，何況一個校級軍官？”
“我給你們面子，你們確實是高手，很快我就要去燕京，希望咱們還能有通力合作的機會，我不想鬧得大家都沒面子。”
孫長寧攤了攤手：“和氣生財，雖然不應景，但道理是一樣的。”
這話落了，柳平頓時送了一口氣，而蘇紅同樣是把心中的那些念頭放下來了。
但同時，她又有一種不真實感，覺得孫長寧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了之前挑釁他的自己，不免張了張口，開始詢問：“龍王......真的就這麼算了？”
“算了，反正比試的結果已經出來，你們輸了，我贏了，這是重要的，我不虧什麼，你們作爲發起者，雖然輸了，但也不虧什麼。”
孫長寧把鋼槍點地，這話說出來，柳平頓時點了點頭。
這一點也沒有錯，蘇紅和自己作爲挑戰者，此時正是孫長寧擊敗小霸王之後，那風頭正勁，而自己之前已經輸給過孫長寧，這次和蘇紅聯手攻擊孫長寧，雖然仍舊敗了，但卻沒有丟多少面子。
因爲孫長甯越是厲害，越是顯得他們這些纏鬥者的厲害，那少年宗師的名頭扣上，不僅僅是捧高孫長寧，同樣也是給自己這些人一個臺階下。
武林人的臭毛病就是面子，所以一切的行動都帶有江湖氣。
孫長寧這一次放過蘇紅，不僅僅是讓人看着大度，同樣也是陽謀，這個道理誰都懂，所謂武德麼，就是這麼一回事，你來挑戰我，被我打敗之後灰心喪氣，而我再來安慰你，放過你，被擊敗者自然感激涕零，就算不甘心也不能當面說出來，否則被別人指責忘恩負義。
柳平看着孫長寧，不由得一嘆，這少年宗師現在就已經開始積蓄大勢，等到武德有了成就，他就真的成了一代宗師。
而柳平能想到的，蘇紅同樣想到了，此時那面色變了變，嘆口氣，對着孫長寧抱了抱拳：“謝謝了。”
孫長寧點點頭：“不客氣，今日留一線來日好見面，承讓。”
蘇紅點點頭，緊接着看向王月：
“王月小姐，我們輸了，這次麻煩你了，看樣子也給你招了點麻煩。”
她對王月點頭致意，而王月則是有些惶恐，畢竟上下級關係，她只能連連擺手，說不麻煩，這是她應該做的。
柳平嘆氣，對孫長寧拱拱手：“宗師風範，今日留一線，來日好相見，確實是這個道理，但還是要多謝龍王。”
孫長寧肯給他們臺階下，他們自然不可能不下。
“好了，比試結束，大家也別愣在這裡了。”
孫長寧把那大槍一挽：“我從今天開始就不在這裡幹活了，很感謝大家對我這麼常時間的包容，謝謝了，各位教頭。”
那手抱拳，大槍被握着，而教頭們都是有些激動的神色，畢竟之前看了那麼精彩的一場比試，現在孫長寧這麼一個大高手對他們抱拳，他們當然都是連連回禮。
“沒想到啊，當初的小高手，如今已經成了一座大山般了。”
“厲害，真的厲害。”
餘教頭看着孫長寧，嘆出氣來：“當年打敗董教頭的情景還在眼前，這也就過去一年多一點，沒想到你的進步居然這麼快.......孫教頭，可喜可賀啊。”
他這麼說着，同時又自嘲：“我練了這麼多年拳，纔剛剛破入明勁，真的是天賦不行......誒。”
孫長寧搖搖頭，對着餘教頭開口，那語氣有些捉摸不定：“餘教頭，妄自菲薄了，您錯過了很多，在這國術館裡，練習十年，比不上外面的一年。”
“世界那麼大，天下的高手數不勝數，只是偏居一隅，又怎麼能有大的提升呢？我這一年出去，跨過千山，行過萬水，也在大澤廝混，也鬥過猛虎羣狼，遇到過六十年的化勁高手，戰過數位宗師，這一年的精彩，勝過旁人十年，餘教頭，現在啓程，路在腳下。”
“還不算晚。”
孫長寧的話落了，餘教頭頓時一愣，那喃喃自語兩句，雙目之中燃起了一絲光華。
是啊，現在自己還不到四十，人生慢慢，就如同讀書人的，活到老學到老，一昧的蝸居在一個角落，不敢去看外面的世界，那自然是沒有大成就的。
就像是讀書，念數學的人不可能只抱着一個三角函數過一輩子，讀語文的不可能永遠只留在小學的語文水平，有些時候，自己不去試圖改變，老天不會來幫你。
“是啊，還不算晚......”
餘教頭似乎開悟了一般，他看着孫長寧，鄭重的抱了抱拳，而孫長寧的這番話同時讓許多的教頭都產生了共鳴，乃至於柳平與蘇紅，那都是雙目微有恍惚，似乎回到了兩年前他們在維和戰場上的時光。
原地踏步，踏得再多，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向前挪動，移得再短，那也是一種莫大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