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地衆生爲敵,聖人出言,前方爲惡,則便是大惡!
這種感覺極其的不好,就好像一切惡運都籠罩過來,甚至所有的,包括沒有智慧的草木都散發出排斥的氣息,似乎茫茫天地,再無自己容身之所在!
無數敵意與惡念匯聚過來,就好像孫長寧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徒,在這種天地正道面前,必須要以一死以謝天下!
於是乎,無數念頭紛飛,最後只化作一個“死”字!
不知是天地殺我,還是衆生殺我,亦或是......
道殺我!
那一拳“推”到眼前,而孫長寧此時才猛然反應過來!
明明極慢,但實際上卻是極快!
而自己的感官被遮蔽了,到現在纔回過神,不是自己被天地攝住,而是原本能夠感覺到的,清晰到極點的五感,此時都被摒棄,因爲天地人間不再回應自己!
拳法,就是把人與天地歸一的路數,包括讀書人的浩然正氣,甚至是現代的科學家,所有人想要做的事情都是殊途同歸的,那就是探索天地自然,同樣,也是迴應那三個問題。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這是西方自古以來無數思想家所整理出的三大命題,而在古老的東方,同樣有人提出過類似的問題,而有人已經回答了,但只是回答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那個人就是老聃。
我是誰?
我是道。
我從哪裡來?
我從無中來。
我到哪裡去?
我到無中去。
聽起來很玄乎,但事實上,一切的答案都在道德經中,老聃說過,萬物出於有,有出於無,自然就回答了第二個問題,我從哪裡來。
萬物可以闡道,自然“我”也可以,所以我即是道。
而要到哪裡去,道法自然無爲,故而要到無中去,這個無和之前的無不一樣。
第一個無,即有之前的無,萬物未生。
第二個無,即萬物未來,不知光景,故而不能推測,所以稱無。
但這終究只是老聃一個人的問答,對於天下的芸芸衆生來說,這講了和沒講基本上是一個樣子,因爲理解不了自身的道,就不能理解後面兩個問題。
孫長寧在此時卻明白了,或者說,明白了一點點。
順其自然和身不由己。
王青帘的這一拳,是順其自然,甚至他凌駕於萬物之上,他就是規則,連天地都必須承認,這就是龍遁的拳,存在天地之中卻又凌駕其上而不超離。
而孫長寧的五感被剝奪,或者說被天地排斥,這就是身不由己,身體不能自己做主,行爲不能自己支配,眼睜睜看着拳打到面前才恍然回神。
“三才歸一的拳法!”
孫長寧在那拳到面前的一剎那避開了,而王青帘沒有意外,此時道:“你終究是成了丹勁,有了一絲靈光,就是那已經觸發了基礎的第六感,如此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故此天地之勢壓到面前,你還是回了神。”
“如果是化勁,所謂順天而行,我這一拳推出去,不論你是化勁最上層還是剛入的化勁,都必然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孫長寧額頭冒出一滴汗珠:“這已經不是拳法了,這幾乎就是仙術。”
“仙術?不,這還是拳法的範圍,只不過是超出了你的認識而已,事實上,破解龍遁也是很容易的。”
“練出第六感就可以抗衡,如果達到第七感則可以完勝。”
王青帘開口:“換個直白簡單的說法,我這一拳,在釋迦牟尼面前,毫無作用。”
孫長寧苦笑:“我可不是佛祖。”
王青帘搖頭:“還有,之前你說三才歸一?錯了,是三才顛倒。”
“人地天的順序,而不是天地人。因爲此刻天地以我爲尊。”
王青帘解釋:“立地無影是視覺的欺騙,而龍遁之道則是精神的欺騙,欺騙了你的精神,自然就欺騙了你的五感,故此,只有第六感才能跳出去。”
“精神力不強大,不能使用龍遁,所以最低的練習條件,也是化勁最上層。”
他身子一動,此時再度出手。
又是一拳被推出,而孫長寧同樣在原地不曾動彈,因爲在孫長寧的眼中,那拳頭不過是剛剛拿起來而已。
但有了前車之鑑,此時孫長寧立刻就躲開,隨便找個方位就地一滾,那身上衣衫扭了下,而果不其然,剛剛擡起頭來,就見到王青帘已經站在了自己前一秒的位置上。
燈火昏黃,天上大雪已經停下。
孫長寧感覺後背有汗珠滲透。
“僅僅是一拳而已,師傅並沒有帶着殺意,也沒有和我動手的意思,就這樣我都只是在拳到的前一瞬間避開,如果我真的和師傅動手,他用龍遁,豈不是一瞬間就分出勝負,而我甚至沒有辦法反擊!”
孫長寧感到不可思議,同時又驚歎這門拳法的可怕。
這真的還屬於拳法的範圍內嗎?
道家九宮,奇門遁甲,四大宗脈,僅僅是一個“遁”字就有九種解道。
那麼奇、門、甲三脈,又有多大的奧秘?
那麼....甚至能把道家九宮侵佔半數的佛門,又保留着什麼可以和奇門遁甲相抗衡的絕技?
三教的水.....真的是很深啊!
王青帘轉過頭,此時讚了一句:“不錯,已經能夠提前反應了。”
“那麼,再來一拳。”
第三拳出,而孫長寧在王青帘開口的一瞬間就已經後退,果不其然,就是一顫,彷彿人直接平行移動一般,王青帘出現在孫長寧原本的位置上,而看見孫長寧逃竄,他再度擡手,又是連續出拳。
轟——
轟——
轟,轟——
轟轟轟——
耳中有沉悶的雷聲在響,孫長寧連續避開王青帘的拳頭,而王青帘的出拳速度也越來越快。
孫長寧在躲避拳法的時候,眼中所見到的東西開始變化,從一開始無法窺見王青帘的出拳,到後來的可以躲避,而又到現在,甚至可以看清楚一點殘影!
入微!見神入微!
雖然僅僅是在門檻前徘徊而已,但這種功夫,或者說這種神異已經開始凸顯它的威力。
王青帘發覺了孫長寧的變化,從一開始的胡亂躲避到現在的有規律,似乎開始一步一步的,擺脫了天地的桎梏。
這讓他都不由得心中震驚,此時觀察許久,終於發現,孫長寧或許比他自己更快的,踏到了入微的門檻前!
他身爲大天罡,眼神何等老辣,渾天之下第一人實至名歸!
“了不得,我如今已經降心猿伏意馬,斬赤龍降白虎,就差最後一步便可功成渾天,但饒是如此,我離着入微門檻也有些距離,只是略通皮毛,這是踏入渾天之後的領域,這小子居然在入微上走的比我更遠!他僅僅是丹勁而已啊!”
王青帘目光一凝,此時氣勢陡然一變!
真正的大天罡之威將要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