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熊熊的火苗,高航彷彿在裡面看到了無數的畫面。
每一次戰鬥的,每一個瞬間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剎那的思想,每一個決斷,每一次移動。
高航看到了很多很多,他總是閉目沉思,然後輕輕的將烤熟的魚拿下來,撕下一塊魚肉,遞給小笨,然後自己狼吞虎嚥的吃下肚子中全是青草的魚。
從前的每一次戰鬥,都是一種笑話,他都是以絕強的實力壓制住了對方,無論對方擁有什麼樣的技巧,在他的面前都施展不開。
唯有的兩次,與阿波菲斯,和張風的對決,纔算的上是勢均力敵。
高航思考着,眼神有時候變得激烈,有時候變得平淡,有時候變得迷離。
他的右眼角,留下了無情的疤痕,很難看,劃破了右眼角和太陽穴下方,它就是一枚無情的印章,印着高航的恥辱與戰敗。
就這麼日復一日的,太陽東昇西落。
西落東昇。
高航就這麼每天慢慢的點燃火焰,然後架上自己的烤魚,熟練地將已經掏空內臟的魚塞滿青草,放在火焰上灼烤着。
他的眼神,在一天之中,迷離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然而,清醒的時間卻越來越短。從那場戰鬥中,他學會了很多。尤其是在滿懷信心與寒心的巨大差異面前。
他的靈魂似乎都教給了他很多東西。
爲什麼我會輸?縱觀整場戰鬥,我與張風的速度,力量,戰鬥直覺,幾乎都不相上下,爲什麼我會輸。我有冰影輔助,他剛開始什麼都沒有。爲什麼我卻一直在下風。
高航的眼眸盯住火焰,整個眼神迷離,眼前場景彷彿又回到了那場戰鬥。
爲什麼那一劍,我明明可以躲過去的,卻未曾進行躲避。被氣勢攝住了嗎?如果我手中當時只有一把刀,我以爲自己只是一把刀,我是不是可以更加乾脆果決的進行戰鬥?更加兇狠更加詭異?但是人畢竟不可以和刀融合在一起,人是握着刀的。所以他不得不躲避。但如果我在劍離自己還有一寸,不!半寸的時候躲避呢?
如果我可以,我將會很從容。
夕陽的餘暉,將整個叢林照的越發燦爛。
高航卻只是呆滯的坐在那裡,卻忘記了烤魚,他的眼眸之中,有着張風的輕飄詭異的用劍姿態,還有着零點冰冷無情的眼眸。
如果我真的有將每一本書都當做一個人生的時候,我個人的情緒,一定會受到嚴格的控制,整個人的判斷也將更加精準,然而我沒有。
我以爲我有了,我卻沒有,我只是將書當成了書,卻沒有真正的融入進去,否則,零點那冰冷無情的眼神我也該擁有,或許我擁有的是其他呢?他們,都有着別人難以匹敵的長處。
然而我卻沒有,我一直以爲我有的……卻是單純力量上的壓制而已……
如果我可以將能量運用的更加完美,每一個動作更加剛毅果決,不顧及刀劍加身,以極端的態度使用我的力量……
時間緩慢流過,一天一天過去了,太陽東昇西落,永無變化。
高航眼中的世界,由昏暗變得命令,由明亮變得昏暗,所有的微風啊……香味啊……蟲鳴鳥叫啊……都彷彿無限拉長一樣,在眼前,在耳邊無限迴響……
陽光在高航的眼角處,拉出美麗的弧線與光暈。他彷彿在一個如夢似幻的世界裡。
什麼也看不清,卻什麼都可以感受的出來。
每一個空氣中微塵的碰撞,運動,相互之間的觸摸,飄落。高航輕輕的站起來,他自己卻仿若沒有察覺。
小笨早就飢餓難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因爲高航已經這樣好多天了,他已經很久沒吃飯了。
他一步一騰挪的走着,無論前方是什麼。他的眼神依舊是迷離,什麼也看不見似地。
事實正是這樣,在他眼中,是五彩絢爛的世界,卻是什麼都看不見,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高航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坐在沙灘上,就這麼看着日出,日落,潮起潮落。海面上波光粼粼。
我這樣子多久了?我不知道……我到底這樣子多久了……我忘記了……我只是感覺到太陽每天照常升起和落下……絲毫沒有因爲我留戀的目光而停留……
我到底這樣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亦或者是半年?高航沉默着,他的頭髮已經很長很長,這期間,他承受過數次萬蟻噬身,他總是在這期間清醒過來,然後整個人躲在海里瑟瑟發抖,有時候他整個人忍耐不住,就開始咬自己的手掌,最後整個手都是血肉模糊。
有時候他堅持不住,也會流淚。一旦流淚,就再也控制不住。
很神奇的是,他都堅持了下來,甚至有一次將自己的手指咬出了白骨頭,他都堅持了下來。
這種痛,似乎是永遠也適應不了的吧,曾經在冰雪谷,高航就這麼無數次的承受着痛苦,他以爲,多一次,自己的忍耐力就上升一次。然而他錯了,數十次上百次之後,自己還是會痛的落淚。
痛的想要自殺。
高航手上又多出了好多傷疤,卻都是牙形的,這些都是紀念,他所付出的代價。
高航就這麼在海面上漂浮着,離海灘很近。他只是想親近一下水而已。
最近他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整個人彷彿呆掉了一樣,一坐就是數天,然後便如同如夢初醒一樣,驚訝自己剛纔還覺得是中午,這下怎麼在晚上了?
但是他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這樣,因爲他總是在想,在想一切他可以想的東西。
然後便沉醉進這奇妙的狀態中。
清晨,淡淡的陽光照徹整個天地,沙灘上面,輕輕的晨風吹拂着。
偶爾孤島上面的叢林中,飛出一隻小鳥,歡快的鳴叫着,歌頌着大自然的美麗。
海濤的聲音,呼啦呼啦的,是某種溫馨的回憶。
清澈的陽光,無聲無息的,照亮了冰冷的心房。
唯有沙灘上的那個人,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看着海面,看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