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一輛輝騰停在樓蘭大學北校區門口。車門打開,從上面走下來一麗人,年紀大概在二十三左右,她帶着墨鏡,留着短髮,穿着打扮時尚又Fashion,妥妥的英倫風。
麗人走在校區中,她的氣場很強,回頭率很高。最引人矚目的是她胸前那一對絕世兇器,能讓飛機場自卑到死。
她沒有停,一直向前走,來到一小巷子中,看着眼前店面上“雙色風車”四字,她停下了腳步。
取下墨鏡,她眼中透出的情緒異常的複雜。
“終於,又回到了這裡。”她輕嘆。
是出國兩年的宋玉。
兩年前,宋玉第一次見葉初的時候,是去送宋子豪,就在火車站的站臺裡,她見到了那個有一雙妖異桃花眸的男人。
第一次見葉初時,宋玉承認,她對那個男人有很大的興趣,雖然不是一見鍾情。但葉初,在第一時間就引起了她的關注。她放下身段,第一時間邀請葉初上車,卻被葉初揶揄。
爲了接近葉初,宋玉接下樓大輔導員的職位。她到現在還記得,當她出現在二班講臺上時,葉初眼裡的那一抹驚詫,雖然很淡,但卻真實存在。以至於那個時候的宋玉,不知爲何莫名的心喜。
之後,宋玉以輔導員之由,經常去探班,經常以各種名義請葉初喝下午茶。她成功接近葉初,因爲那時的她是真心相待,她從來沒有向那樣,那麼主動去接近一個男人,一個比她小的男人。
宋玉的心,有時是野的,她愛飆車,喜歡速度與激情。她帶葉初去龍山,在那裡,葉初第一次讓她驚異。一個從來沒有賽過車的人,第一賽中就達到速度的極限,這讓她荷爾蒙飆升中,異樣的情愫也在悄然間埋下,只待來日開花結果。
隨着接觸,宋玉的心一點一點淪陷。某一天、某一刻,就在龍山之上,一場比賽後,宋玉徹底傾心。她對葉初,表白了。
她說,我喜歡你。
她說,你只需要知道就好。
因爲她知道,葉初的心中有另外一個女人。那個清冷的女人,她也見過。
可她就是愛上了。愛了,就上。這是老宋家一貫的傳統,到宋玉這裡,被貫徹的很徹底,沒有一絲的瑕疵。
可表白之後,宋玉發現,她愛葉初,但她的愛上升到了佔有,上升到了唯一。這個發現,讓宋玉悲哀。因爲她知道,葉初這麼優秀的男人,她的身邊不缺女人。而她,卻偏偏想做那個唯一。
她出手了,手段很不光彩。
可結果,無疑是個悲劇。
那一天,葉初推開了她的房門,在她面前,照顧她二十年的福伯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那一天,葉初揮刀,斬斷她三千青絲。從那天后,宋玉一直留着短髮。那天之後,宋玉出國,漂洋過海。
時間是毒藥,也是唯一的解藥。
兩年之後,宋玉回國。今天她,有約。
雙色風車,以前的宋玉聽說過,來卻是第一次。推開門,第一印象就是亂,裡面的卡座肆意擺放着,可亂中卻又有序,有一種異樣的協調。讓人在第一時間,就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店主人的品味一定很高,這種感覺很矛盾卻真實存在。事實上,一年之前這家店的主人就換了,只是這裡的佈局延續了下來,沒有分毫改變。
和以前不一樣,從前雙色風車很空,雖然很有格調,卻基本上沒幾個人,而現在,三三兩兩的人坐在卡座上,喝着咖啡聊着天,有幾桌還在玩桌遊。
一進門的宋玉,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角落裡的卡座,有人正向她招手,宋玉徑直走了過去。
面對面而坐,對面的女子長髮披肩,她的顏值不及宋玉,但她給人的感覺異常鮮嫩,就像是一顆水嫩的小白菜,水靈水靈,是蔣晴。
今年,蔣晴大四,即將畢業的她正在實習。今天來學校,是因爲宋玉約了她。
兩人四目相對,總感覺有一些怪異。兩年之前,這兩人還曾爭鋒相對。在一個校區的她們,同樣都是系花級別的存在,莫名的看對方不順眼。兩年過去了,再相見時,只能說時間真的很偉大,能在無形間淡化很多東西。
宋玉身前,是一杯卡布奇諾,在她之前,蔣晴已經點好了。
輕輕舀動杯中的咖啡,坐在一起的兩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你想見的人,並不在這裡。”是蔣晴先開的口。
小勺一頓,宋玉擡起了頭。
“你走之後,發生了很多事。”蔣晴輕呷了一口咖啡,慢慢說着:“差不多幾個月後,葉初走了,他去了書院。”
“他,覺醒了異能?”宋玉輕問。
“或許吧。”蔣晴聳了聳肩,“我可不知道,他走的時候也只給我和真真說了三個字,那就是他走了。我也只是感覺,像他那樣的男人,能去哪裡呢?”
宋玉沉默。
“一年之前,天破了。”蔣晴說。
“什麼!?”宋玉一驚。
“也是在那一天,我見到了葉初。他,就從破開的天空墜落下來,很神奇吧?”蔣晴喝了口咖啡,眼中的情緒複雜極了。
那一天,她和唐真在一起。唐擎碎空的時候,她和唐真都看到了,那時的唐真瘋了一樣的往劍館跑,她就在後面,她沒有唐真跑的快,她到的時候,唐擎已破空而去。然後,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葉初,血色的紋路爬滿他的全身,斷裂的骨翅,以至於蔣晴在那一瞬間,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葉初。那個,她曾經表白過並被直接拒絕的男人,似乎是……要死了。
也在這個時候,身穿紅袍的神秘女子出現,她帶走葉初還有唐真。那個時候的蔣晴,她很想喊,卻怎麼也開不出口,她想向唐真跑去,卻怎麼也邁不開步。直到神秘女子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蔣晴才恢復過來。
“不敢你信不信,這就是我見到的全部。”沒有隱瞞,蔣晴將看到的一切全都告訴宋玉,說完後,她輕輕喝着咖啡,不再說話。
而對面的宋玉,已經怔住了。
“他,已經優秀到這種地步了嗎?”宋玉說着,自嘲一笑。
喝完咖啡,宋玉起身,她找蔣晴本就是打聽葉初的消息。現在,她該走了。
“路上小心一點,最近外面不太平,聽說是有妖怪。”蔣晴在後面說着。
“妖怪?兩年前,不也說樓蘭有妖怪麼?”
“這次,比上次要多。”
“是嗎?”宋玉搖了搖頭,沒在接話。出門後,她戴上墨鏡,最後看了眼雙色風車,輕輕一嘆。
雙色風車裡。
蔣晴還在攪動杯中的咖啡,她沒喝多少,咖啡涼了許多。透過咖啡,蔣晴看到她的倒影。
“真真,你到底去了哪裡?你還好嗎?”
“再相見時,你還會記得我嗎?”
她,小聲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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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山。
這一座小城,天氣還是那麼涼爽,讓人神怡。
秦淮魚餚,這一家店,算是海山的老字號。做的魚,相當有特色。以至於,很多人開着車從鄰城過來,就爲了嘗一嘗這家的特色。這家,包廂很緊,經常是要提前幾天預定才能訂到。門口的停車位,也很緊。一輛又一輛車停在門口,有頂級超跑,也有十幾萬的家用車。
此時,一輛掛着城鎮監察牌子的桑塔納停在魚餚門口,正正停在大門口前,很是霸道的將店門堵住。從上面下來一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留着平頭,典着小啤酒肚,大搖大擺的走進店裡。
這人,徑直走到名爲“春江花月夜”的包廂,推開門,已有一對年輕男女坐在裡面。男的,二十一二歲,高大英俊,身上帶着張揚的氣息。而女的,容顏精緻,穿着打扮很是考究,身上帶着一股貴氣。
是高澤還有任幼藍。這兩人,也剛從國外回來。說來也是巧,宋玉爲了葉初出國,而高澤則是因爲葉初出國。他,實在是怕了。
而任幼藍,則是敗於世俗。這個女孩,曾經清純的如一朵小花。她是班裡的笑話,是很多人學生時代暗戀的女神。
這個女孩,曾經默默喜歡着葉初,而她好像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葉初對她也是有感覺的。可事實是無情的,葉初對她,一點也沒有動心的意思。發現這一點的她,徹底投入高澤的懷抱。跟了高澤之後,她的衣着越來越考究,整個人身上,更是有一股後天培養出的貴氣,再說的通俗點,就是白富美。而她身上,曾獨有的清純,卻消失不見。
看到來人,兩人起身。高澤更是上前,和來人親切的擁抱。
“藝哥,好久不見。”高澤說道。
穿着一身城管制服的人,是葛藝,曾經愛心幫的老大。在高中時代,他曾爲高澤出頭,聚集五十多人堵在校門口,卻被吳景一人橫推。吳景走後,葛藝又和高澤設計,綁架綁架埋伏葉初,卻被開啓狂化的葉*洗。整個愛心榜,在那一戰中,元氣大傷,被趁勢的青幫踩着頭上位。
從那之後,葛藝不在混社會,憑着家裡的關係,他進了海山市城建局,如今已是城管部門一個小領導。現在的葛藝,已接近而立,整個人看上去少了幾分情況,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三人入座,一別多年,難免有幾分生疏,但一番寒暄過後,場面熱了起來。
“小澤,你這就回國了?”葛藝一邊說着,一邊給高澤遞煙,並熟練的給他點上。
“是的,國外讀了幾年書,也不想讀了。這次回來,準備接受家族企業,還有就是和幼藍結婚。”高澤說。
“喲,這麼快?”
高澤笑了笑,“這不是奉子成婚嗎?藝哥,你到時候可要來喝小弟的喜酒。”
“留了一趟洋,帶回來一小海龜。厲害,厲害。”葛藝豎起了大拇指。
一旁的任幼藍,羞澀一笑。即使是笑,她的儀態也很完美,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這個時候,門又被推開了。看到來人,本來正悠閒抽菸的葛藝趕忙起身,並將來人迎上了上位。
那是一個魁梧的男子,和一旁的高澤有幾分神似,是高恆。他是高澤的哥哥,曾在袁純成人禮上對葉初出手,突然現身的判官,將高恆嚇了個半死。
如今的高恆,已沒有曾經的狂態,他看上去沉默了許多。
一年前,書院封界。
半年之前,魔法學校被妖族攻破。那一小位面,已成了妖族的領土。
異能界三大學院,有兩大學院已成爲歷史。唯一還存在的超能學園,是能力者最後一處聖地。這半年裡,雖然妖族沒有打過來,但超能學園裡的學生人心惶惶。三個月前,超能學園下達了遣送通告。
通告中,有意向離開學院的學生可以提出申請。高恆,就是其中之一。雖然,如今的超能學園看上去固若金湯,但高恆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他離開超能學園,回到了海山。不只是他,超能學園走了很多能力者。再加上從書院回來的能力者,這些能力者全部涌入現世。現如今,現世之中,能力者與普通人共存。其間,自然有很多紛亂髮生。好在現世有等階壓制,迴歸的能力者戰力不破萬,造成的破壞有限。
高恆入座,這一場由葛藝組織的晚宴開始。
席間,不知道怎麼地,提到了葉初。包廂裡,突然安靜了下去。葛藝、高澤的臉色在一瞬間陰沉下去,他們的耳朵是接上去的,仔細看,還能看到耳垂邊的一道紅線。任幼藍的臉色也變得不自然,這個名字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似乎已埋葬在她記憶深處。
“如果不是他,我現在說不定已經混到海山地下扛把子的程度。”葛藝惡狠狠道,在當時,他的愛心幫的確很有勢力,如果不是在葉初這裡接二連三吃癟,這幾年發展下來,還真有可能成爲地方一霸。
高澤沒有說話,陰沉着臉的他,下意識摸了摸耳垂。這些年,在國外他過的並不好,最初的那段時間,每天晚上他都會在噩夢中驚醒。夢中,葉初提着刀,一刀斬斷他的耳朵,血淋淋的讓人心悸。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高澤的心病,那就是任幼藍。這個因爲錢而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即使她在牀上千嬌百媚,即使她懷上了他的孩子,可在夜深人靜的時,高澤總會想一個問題,他身邊睡着的女人,這個即將要嫁入高家的女人,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不是他?
兩年過去了,高澤還是不肯定,而且越來越沒有信心。他總覺得,他和任幼藍之間隔着一個人,那個人是葉初。
“真想教訓他一頓啊。”高澤陰沉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不甘心。”
“媽的,他有什麼了不起!”葛藝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往桌上一頓,他的啤酒肚隨之一顫。他也不甘心,即使他知道在那個人面前,他永遠也擡不起頭來。
“小澤,放下你這個心思,將這個想法掐滅在你腦海深處,永遠不要想起來。”席間,一直話很少的高恆,在這時說道。
這句話,讓高澤和葛藝同時心驚。他們知道,葉初很厲害。他們還知道,葉初曾讓高恆吃過癟。
可高恆,也不至於這樣吧!?
高澤的神情很複雜,在他心中無敵的哥哥,如今是怎麼了?難道連背後說被人壞話的勇氣,都喪失了嗎?高澤,突然莫名的悲哀。
看到高澤眼中的複雜,高恆嘆了口氣,“那個人,已經是一個禁忌存在。”他舉起手中的酒杯,滿滿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如果,你們知道這些年他到底做了些什麼,你就會知道我爲什麼給你說,永遠不要和他爲敵,連想都不要去想。”
高恆一邊喝,一邊說,沉默很久的他也很壓抑,他打開了話匣子。
“一年前,葉初拿下書院大考第一,他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是爲了他姐,挑戰閥族。在競技臺上,他連殺兩人。這兩人,一人是龍閥之後,一人是古閥之後。如果葉麒的爹不是書院院長,那一天,他也要死在葉初刀下。就是這樣,當着全書院人面,扛着院長威壓,他砍下葉麒一臂。葉*腥虐殺三人的視頻傳回超能學園,整個學園沸騰了。你們不是異能界中人,根本不懂,葉初所做的事究竟代表着什麼。”
高澤怔在當場,葛藝也怔在當場。雖然不是很懂,但大概能聽得懂,葉初在異能界做了件大事。對於這兩人來說,低階能力者都是要仰視的存在,此時的葉初對他們來說,層次實在是太高。這中間的距離,是魚與飛鳥。一展翅在高空,一深潛在海底。
高恆又倒了一個滿杯,又是一飲而盡。
“說太懂你們可能也聽不懂,那這樣給你們說吧。葉初他老爹,是書院前院長。而如今的院長,曾是他葉家的家僕!拼爹,這你們該懂吧?你們知不知道,那一天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崩潰的。院長啊!那可是站在異能界雲端的人物。那麼一尊大佛,就在這小小的海山開了一家小診所,一待就是二十年。診所小的,像我這種自詡爲富家子弟的人根本就不會去!
和人家相比,我們這種人還能算的上是二代嗎!?”
高恆一口氣說了很多,他的話,讓剩下的人濃濃震驚着,震驚到無以復加。拼爹,他們自然懂。高澤沒有想到,那個曾被他看不起的小子,他眼中的窮小子,身世背景居然這麼駭人。在他心中,他唯一能拿得出手,自我感覺能壓葉初一頭的,只剩下家世。而現在,高恆一番話下,他最後的驕傲,最後的自得支離破碎。
一旁的任幼藍,她再也維持不住優雅的身姿,眼中的驚詫再也藏不住。此時的她,思緒萬千。記憶中,似乎已被埋葬的人重見天日,以一種無比強勢的姿態出現她心底。任幼藍不禁回想,如果再回到從前,回到那個夜晚,她是否會拿起高澤扔過來的錢,喝掉高澤讓她喝的酒,丟掉她的尊嚴,投入世俗的懷抱。
任幼藍,開始搖擺。
可惜,再也回不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