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風止。
已是深夜,即便是熱鬧的臨安,在大街上也看不到幾個行人了。
兩個醉鬼在街道上搖搖晃晃,相互攙扶着走進了一家客棧。
掌櫃的給二人分別準備了房間,就繼續撥弄自己的算盤去了。
翌日清晨。
天剛矇矇亮,顧念便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揉了揉有些悶疼的額角,嗅着身上酒臭的味道,艱難的起身。
早知道就不喝這麼多酒了,他是名大夫,重要的是頭腦和雙手,以及敏銳的判斷力。適當小酌可以讓人體的血液循環暢通,若飲酒過量,則會對大腦以人體的各部分造成侵蝕。
看着自己的雙手,顧念好笑的搖頭,沒想到他顧念也會有人同喝悶酒的時候。
起牀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顧念素來喜潔,這樣皺巴巴還散發着怪味兒的衣袍簡直令他難以忍受。簡單洗漱了一下,他就去向隔壁,早點同言無心離開快些去換衣服纔是。
叩門時沒有得到應答,他推門而入,衝入鼻腔的酒臭味幾乎讓人窒息。強忍這個味道,他走到牀榻前,將那個呼呼大睡的男人硬是揪了起來。“快起牀,還有事情要做呢!”
言無心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的說:“我纔不要起牀,我要繼續睡,睡着了就什麼都不用害怕了。”
看到他這幅頹然模樣,顧念真想一巴掌拍上去。但他還是忍住了,冷靜的對言無心說:“柳依依爲何會死,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到底是怎麼知道你在花樓的?還有,你從不在花娘那裡留宿,那日爲何獨獨破例。”
聽到柳依依的名字,言無心倏然驚醒。“確實奇怪。”他緩緩起身,皺眉道:“依依雖xing子活潑了點兒,但到底是知書達禮的女兒家,怎麼會跑到花街去,竟還能找到我夜宿的那家花樓。”
“所以,你還要繼續消沉下去嗎?快些起來,而且我還有事同你商量。你自己洗漱,我在對面的茶館裡等你。
”
看着顧念離去的背影,言無心擡手狠搓了一下自己的雙頰,讓自己清醒一些。顧念說的確實對,他是不該繼續消沉下去了。依依的死本就有些蹊蹺,她好端端的爲何在花轎中自裁,爲什麼轎伕和喜娘都沒有發覺?
沏上一壺龍井,擺上四樣點心,顧念靜靜等着言無心到來。
茶館外的街道十分熱鬧,一如往日一般。
顧念看着人潮,想到他現在對楚南晴的安危還無從知曉,心頭愈發的煩悶。
正在這時,門板被推開,言無心走了進來。他的容顏依舊憔悴,卻多了幾分活力,整個人也有了幾分生氣。
這樣的言無心令顧念稍稍鬆了口氣,言無心是他少年時便結識的好友,他並不希望他出任何事。但他素來口拙,若讓他勸道,怕可能會適得其反。如今,只能激起他對柳依依之事的好奇心,讓他爲了尋找柳依依的死因而奮鬥,時間久了,他或許就能放下一些。
“坐吧。”顧念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這龍井的味道不錯,值得品評一二。”
言無心依言坐下,捧着茶杯卻沒有說話。他盯着茶杯上的花紋,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認爲你應該從那名花娘身上來入手。還有那日的情形,同我詳細說一說,我心裡也好有計算。”
言無心咬了咬牙,猛地吞了一口熱茶,纔將那日之事第一次與人相說。
這些年他一直在外僞裝出一副紈絝風流的模樣,其一是爲了讓柳依依死心,第二則是爲了讓他的父王對他放下戒心。他時常流連花街,卻極少宿在那裡。即便是有需要夜宿,也不會叫任何一名姑娘陪同。這一點,從他還是童身也可知曉。
說及,一名男子爲女子守身委實讓人笑話。但言無心天生就沒有遺傳言家男人們的風流,癡情的令人覺得可笑。那日,他飲了些酒,然後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第二天,正在睡夢中他忽然聽到一聲尖叫
,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依依失望的目光。
他發覺這牀榻上除了自己,竟然還有一名**的美豔花娘。他大驚之下,忙披上衣衫便追了出去。待行至一半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心道:若是這樣讓她死心了也好。
當日他只心疼依依,別的也未曾多想,竟沒有注意自己先前待着的分明是個空屋,這花娘又是如何進來的?他習武多年,武藝雖算不得上乘,但也絕度不會醉到身邊有陌生人靠近而毫無察覺。
“……就是這些了,其他的昨日就同你說過了。”
顧念摩挲着茶杯,擡眸看向他:“這件事很有問題。現在,你我二人應該去花樓問一問那名花娘了。只是不知道,你竟和什麼人結了仇,那人彷彿還知道你和柳依依之間的關係,所以才刻意陷害。”臨安哪個人不知懷安王世子風流,怕只有柳依依信着他!而花娘背後那人,想必是清楚這些,才故意陷害。他/她甚至可能知曉無心以前的風流都是僞裝,故而才讓人做了這樣一齣戲。
“我同你先去解決柳依依一事,你也要答應我,幫我救出楚南晴。”
多虧言無心瞭解顧念爲人,不然定要爲他此刻的言語而傷心難過了。雖說如此,他還是好奇問道:“你怎麼會對楚南晴有興趣?”若是沒有記錯,昨日稱呼楚南晴,竟是一個有趣的——楚老闆。
“先去花樓,隨後我在同你解釋。”顧念起身,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便匆忙出門。“你應該還記得是哪一家花樓吧?”
清晨的花街安靜的好像死去了一般,街道上沒有行人,路邊的各家花樓也都門窗緊閉,哪裡有半分夜裡那喧囂熱鬧的感覺。
“就是這裡了。”言無心清晰的記得這間花樓的模樣。
“那就進去問問看。想必以你的身份,他們應該不會隱瞞纔是。”
言無心被顧念一說,只能苦笑一聲。他終日僞裝,甚至連自己都不清楚,真正的他是什麼模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