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
路邊的青草都怯生生的探出頭來,迎接着春意爛漫的到來。江南的春總是來得要早一些,這臨安城便在早春之中沐浴着第一縷晨光。
茶館,作爲人們飲茶,休息,消遣和交際的場所,一向都是個好去處。臨安城作爲江南重鎮,附近不少鄉鎮都以產茶爲名,城中遍佈茶館,當真是熱鬧非凡。若是這茶館裡再有一位能說會道的說書人,更是高朋滿座。
人們習慣來茶館飲茶吃點心,不過晨霧剛剛散去,茶館裡便已經坐了不少人了。看了看時辰,還沒到每日說書的時間。閒坐着的茶客們,你一眼我一語,閒話起家常來。
二樓的窗邊一隅,坐着一面穿着素白衣裳的青年。看年紀約莫二十幾歲,模樣甚是好看,一張清俊的容顏,劍眉星眸,櫻色薄脣,此刻正捏着一隻茶盞小口的啜飲。看錶情,很是享受。
這樣姿容的男子,若是在這城中定是爲人所注目。但奇怪的是,男子身邊並無旁人,周遭的座位上也不見任何茶客,倒真是奇怪的很。
這若是要說起來,便得提到半刻鐘前這裡發生過的一件小事。不過只是一個磕碰,但惹到的人不對了。那地痞不過被那送茶的小二碰了一下,便叫嚷着要打要殺。而那青年便坐在位置上吃茶,不小心手背上被濺到了一滴熱茶。
而隨後發生的事情,讓當日在二樓的茶客們都好像是做夢一樣。不見那青年任何動作,地痞一行人便軟到在地,好像是死去了一樣。最後還是茶樓的掌櫃的叫人將他們擡了出去,但這二樓的茶客們可都躲得遠遠的,趁早結賬走人了。
而此間,有不清楚這其中問題的幾名年輕男子便上了二樓來,點了茶點,撿了一張乾淨的桌子坐了下來。
“昨日我祖母過壽,我便送上了那一株美人含笑,祖母很是欣喜,連帶着我們二房也在族裡長了面子。”說話的是名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容貌普通,卻穿着件煙水綠的錦袍,頭戴白玉
發冠,腰間的佩玉也不是凡品。
“你那茶花是從百花君手中買來的,自然不是凡品。”
青年那邊正好無聊,便聽着這羣年輕人閒聊,對方的交談中時常出現一位名爲百花君的人物,倒是令他十分訝異。這名聲,是否太過奇妙了些?
那羣少年人在茶樓裡待了近半個時辰,便起身離開了。
不過盞茶時間,二樓蹬蹬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髮絲散亂,衣衫凌亂的男子便出現了。男子面容俊朗,衣襟微敞,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的前胸。他眼含桃花,脣角帶笑,這模樣怕是剛剛從哪個女人的牀上趕來的纔是。
那男子一進門,便直奔青年桌邊,看也不看便拿過放在桌面上的茶壺,對着嘴巴喝了幾口,這才摸了摸嘴巴,長舒了一口氣。“我這一路上可險些給累死了。”
青年擡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卻將男子看的背脊發寒,險些撩起袍角拔腿就跑。“你若是早一點從哪個花娘的懷裡出來,怕就不會讓我等這麼久了。我早就告訴過你,縱慾不可取。”
“沒事沒事。”言無心笑着打了個哈哈。“我記得你上次來臨安城還是在十年前,這時間可過得真快啊,一轉眼竟然這麼久了。我昨日接到你的傳信還嚇了一跳,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呢!”語畢,額頭上一痛,讓他不禁瞪圓了眼睛,緊緊捂着自己的額頭。“顧念,你——”
青年輕輕吹了吹自己的手指,語氣淡淡:“既然疼的話,就不是做夢。”
“你,真是……”言無心放下捂着額頭的手,表情有些鬱悶。自己的好友一向不按理出牌,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何以要逗他呢!“你這次來,是有什麼事需要處理嗎?”
顧念拿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方纔說道:“無事,只是隨便走走罷了。”
對此,言無心冷嗤一聲,道:“隨便走走可是要死人的。”
顧念並未對他的話做出迴應,反而問道:“那百花君是何人?
是哪家的小倌不成,竟取了這麼一個花名。”
“噓——”言無心上前一把捂住顧念的嘴巴,四下看了看才說:“幸好這附近沒有什麼人,若是給人聽到了,我以後可怎麼繼續在臨安城混下去。”
“嘖。”顧念挑眉,食指輕輕將言無心的手指移開。“怎麼,在這臨安城還有人給你這個懷安世子臉色看。”
“你以爲那百花君是什麼人?便是我父王見到他,也要給他幾分薄面的。”
“哦?這倒奇怪了,這百花君到底是何人,竟能得到王爺青眼。”不想他十年未到臨安,這裡竟然出了這麼個人物。
“這百花君可並非花名,乃是大傢俬下里給他的稱呼。原因便出在他所居住的那間——百花樓。”
“百花樓,這城裡的花樓嗎?”
“敗給你了。”言無心無力的扶額,“若是讓別人聽了去,沒準兒以爲你纔是那個花花公子,流連ji館樂坊呢!殊不知,這世上若說得潔身自好,不近女色,便指的是你了。”
顧念俏皮的聳了聳肩,表情卻不見如何的熱情。“你也知道,看到你想到最多的就是這地方。”
“這百花樓乃是一座普通的小樓,可非你能想到的那些地方。這百花樓啊,是一座鮮花滿樓充滿花香的地方,在那裡……”
暮色漸沉。
春日裡,天色總是黑的早一些。
一位白衣男子獨坐在窗前,好似是在側耳細聽晚風的送來的名爲夜色的味道。他的雙眸黝黑,猶如一面澄澈湖水般的淡定寧靜,在他的眼底好似永遠不會有漣漪一樣。遠遠看去,他像一尊雕像一樣,肅穆而寂寞。
小樓裡遍目都是姿容豔麗的鮮花,將整座小樓裝點的好似從鮮花叢中拔地而起一樣。即便是這有些微涼的初春,竟然也能看到那綻放了聖潔之美的白色蓮花,靜靜的佇立在一汪池水之中,仿若守候着那年輕的男子般。
“少主,起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