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一場最爲困難的對抗,這次的對手就是天地自然之力,遠勝方不言歷來經歷過的敵人。
此時此處的風勢已大到不可思議,若是常人遇到此等風勢,登時就要被吹的七零八落。風中抑且夾雜寸許冰錐,玄冰勝鐵,威力和速度在風勢加持下遠勝天下歷來暗器名家,更何況若是人來發射暗器,一次最多不過百十來件,而在這裡,玄冰無處不在,無處不至。
腳下玄冰與山岩歷經風吹打磨,早就是平滑如鏡,常人到了這裡,即便沒有此等狂風作祟,怕是連站也站不住。
此時此地,任何取巧之計,任何靈光乍現均是無用,唯有以平生修爲與之較量。這已經不只是真氣多寡,肉身堅持的問題,而是一場關乎意志的較量。
方不言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目標,不論是魚和尚、穀神通還是至今沒有見過的萬歸藏,這些都是不世出的天驕人傑,但是他們都將成爲方不言得對手。
但是方不言想着與此界衆多高手來上一場光明正大的較量,甚至做出在野心家看來是養虎爲患,費力不討好的事來。
然而當魚和尚和穀神通都將相繼進上一步,方不言的煉虛之路仍是遙遙無期,他不由有些焦急。
方不言自來到此界,一直想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但是新生代雙子星主角還未成長起來,老一輩堪是他對手的人也不過寥寥。而且就這幾人,要麼是有陳年舊疾,要麼是心有所屬,被塵關牢鎖,不能放手一戰。另外還有一個被天劫所困之人。本來他是想着藉此界磨礪自己,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走一走艱苦奮鬥喪家之犬流,哪裡知道畫風一變,已經走上了無敵流。
如今放眼天下,方不言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對手。此時的他已經是天下無敵。
然而天下無敵在此界常人看來,是一種榮譽,但是對於方不言來說,卻是一種詛咒。
此界比之諸天萬界,即便天下無敵,也或許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
獨孤求敗當年退隱時的心思,方不言想來已經有所瞭解。所以他才深入風穴中,藉助天地之力磨礪自己,以天地作爲自己的對手。
若是將風穴比作一人,這裡風穴未必不是一位絕佳的對手。
狂風無匹,令人難擋,對應於人就是真氣浩瀚,剛猛無比。
玄冰冰錐無處不在,在狂風加持下,就是一位最厲害的暗器高手。
腳下玄冰溜滑,難以站立,便是對輕功身法最大的考驗。
而風穴地勢繁雜漫長,寒冷無處不在,心神高度凝聚下,精力和體力消耗急劇,最終此戰就是意志的對抗。
風穴之中,方不言盡榨全身潛力,每前進一步都要使勁全身力氣,身子似要被狂風寸寸撕裂,麻木之感從肌膚深入骨髓,從四肢逼近心口。兇險之處生平難遇,方不言卻鬥志昂揚,大聲道:“與天鬥,其樂無窮。”
“與地鬥,其樂無窮。”
“與人鬥,其樂無窮”
“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無敵是多麼,多麼空虛!”
“昔時古人講師法天地,以自然爲師,而今我卻與天地爲敵,雖然自不量力,難抵天地之萬一,但是勝在痛快,勝在壯哉。”
方不言幾乎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想到哪裡說到哪裡,唯有吼聲如雷,迴盪穴中,與那狂風怒嘯分庭抗禮。
又往前走百餘步,方不言已經摸清虛實。風穴中的風隨時辰變化,並不是一直高漲。早晨卯時風勢加劇,平時有強有弱,而且風穴深不見底,不知通往哪裡,宛若大地之肺一般。人之呼吸有序,地肺風穴同樣如此,只是較之人呼吸之風,風穴中風不知強了多少倍。
方不言將這風穴當成是武林高手,出手之間有虛有實,方不言則並非一力死扛,而是避實就虛,本來還需要以真氣化解狂風,奈何他真氣無以爲繼,只能尋找狂風死角。
然而方不言疲憊之意陣陣涌來,身上被冰錐戳中的地方,初時極爲疼痛,但隨時光流逝,漸漸被那寒氣凍麻,難覺痛楚。
其實化解風力,尤以周流六虛功風鑽之法最好,當年樑思禽深入地脈,用的就是風鑽法。
只是風鑽法想到這裡,方不言忽然想起谷縝修煉周流六虛功的事。從中得到靈感。
周流八勁與世間任何內力都不同之處,就在於自成一體,自在有靈,一旦自給自足,如非性命交關,決不再受宿主驅使。
若想操縱周流八勁,必要宿主身有性命之危,纔會激發。方不言雖然沒有周流八勁,但是卻有一粒種子,也算身懷八勁之妙。此時他身處困境,正好可利用此等機會激發。
他對於此道並不陌生,不論是研究出“避火訣”還是“避水訣”,亦或是引來天雷讓狄希應誓的“小引雷訣”,都是如此。這也是方不言知道周流六虛功不易復刻,所以另闢蹊徑,借六虛毒之種,創造出種種神通。雖然不同於周流八勁妙用無窮,卻也各有各的用法。
方不言迎着風口,散去體內大金剛神力。他雖然沒有天子望氣術能夠內視的功夫,神識發散,同樣能內應體內,觀察六虛八勁變化。
狂風涌動,不做任何防護直接接觸,方不言並非鋼鐵之軀,只在瞬間,身上就結成一層冰殼,寒冷之氣瞬間侵入肺腑經脈,方不言四肢百骸有如刀割。
方不言謹守神靈,保持清明,同時觀察八氣變化。果如所料,六虛毒所化朦朧氣團在察覺方不言困境之時,驀然生出變化,風勁涌出,與四周狂風融合,方不言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好似與風相合,不分彼此,遠處狂風涌動,在他面前卻頓時消弭。
此法與風鑽法仍是不同,風鑽法以躲避爲主,方不言卻能與風相合,不受風力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