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虹道:“你就這麼希望李尋歡死嗎?”
他是問方不言,但是目光卻在李尋歡身上。
李尋歡一開始有些愕然,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他平淡的笑着,眼中只有一種大哥對於頑皮弟弟的溺愛和無奈。
“我能接下李尋歡這一刀,卻不代表我能接下他的下一刀。”
方不言道:“照你這麼說,李尋歡對你還是一種威脅。那你爲什麼要留下這個隱患?”
上官金虹詫異的看着方不言,臉上有一種奇怪的神情。
他道:“我現在真的懷疑你們是不是好朋友。你是讓我殺了李尋歡嗎?”
上官金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明目張膽的人,尤其是當事人還在這裡的時候。想到這裡,上官金虹竟忍不住丟給李尋歡一個略帶同情的眼神。
李尋歡苦笑道:“我也沒想到。”
但是他的目光依舊是清澈的,他相信方不言不會害他,這就夠了。
方不言咄咄逼人道:“既然你沒有完全的把握,爲什麼不將危險提前扼殺?”
這一刻,方不言事事都在爲上官金虹考慮,他更像是上官金虹的朋友,而非李尋歡的朋友。
但是上官金虹不會領這份情,他只會以爲方不言瘋了。
方不言瘋了嗎?
他只是要確定一件事而已。
所以當他們離開這裡,方不言對孫老頭道:“看來咱們並非完全錯了,咱們對上官金虹說的話,他至少聽進去了三分之一。”
方不言這麼說,孫老頭和李尋歡也明白了。
李尋歡道:“他的確有很多機會能殺我,他甚至可以令我根本無法還手,可是他卻故意將機會錯過了。”
方不言道:“看來他當然不相信‘小李飛刀,例不虛發’這句話的。”
李尋歡道:“他不信任何人他都不信,這世上根本沒有一件能讓他相信的事。”
上官金虹確實在賭,而且這一局他賭贏了。
但是賭局終究只是賭局,裡面運氣的成分佔據的太多。
即便是上官金虹賭贏了這次,也不代表他下一次能贏。
所以按照方不言的說法,上官金虹確實應該殺了李尋歡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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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上官金虹沒有動手。
他這個人是梟雄,同時他也是驕傲的,儘管梟雄和驕傲之間並沒有直接的關聯,但是一個合格的梟雄不應該有驕傲這種情緒。
然而沒有了驕傲,梟雄也就成了小人。
說起來很矛盾。
但是理解起來一點也不矛盾。
如果上官金虹是一個梟雄,他就要防範於未然,提前殺了所有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人。無論用什麼手段和辦法。
但是他是驕傲的,他不容許還有人在他之上,但是他對於能稱得上是對手的敵人,總有一分尊重。
上官金虹認爲能成爲他的對手,他們之間某一方面肯定是平等的,而對敵人最大的尊重就是盡全力去擊敗他。而不是憑着什麼運氣。
所以他能蟄伏十幾年,等到最後一舉擊敗孫老頭。所以他也能在最後留手,放過李尋歡的性命。
聽了這樣的解釋,孫小紅若有所思,道:“如此看來,上官金虹也還是個人物。”
方不言道:“不要因爲上官金虹這樣做就以爲他是一個好人,他留下李尋歡的性命,只是爲了有一日能更完美的打敗他,這樣就沒人說他能贏是憑着僥倖和運氣了。”
李尋歡道:“這麼說,他是把我當成了磨刀石?”
方不言笑道:“可以這麼理解。”
他接着道:“不過他沒這個機會了。”
孫老頭道:“上官金虹可沒這麼簡單。”
方不言道:“兩位都曾直面過上官金虹,正好可與我分說。上官金虹的武功究竟如何?”
李尋歡道:“不是凡人。”
孫老頭卻道:“未成仙佛。”
李尋歡和孫老頭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其實一點也不矛盾。他們只是視角不同而已。
李尋歡是從自己的視角去看上官金虹,而天機老人孫老頭則是以一種更高的視角去評價上官金虹。
所以方不言向孫老頭問道:“我知道上官金虹已臻至手中無環,心中有環的境界,但是聽老先生所言,在它之上似乎還有境界?”
方不言看原著時,就知道“手中無環,心中有環”之上還有境界,不過對於這一段對話,衆說紛紜。有人懷疑天機老人就到了這樣的境界,不然他不會知道的這麼清楚。但是也有人認爲這只是一段理論而已,可以看成是最早的一段嘴炮。
所以方不言趁着這個機會,想要弄清楚這一點。
孫老頭道:“確實有。但是你說錯了一點。”
聽到孫老頭給出肯定的答覆後,李尋歡也忍不住聽了起來。
孫老頭道:“他們自以爲“手中無環,心中有環“,就已到了武學的巔峰,其實還差得遠哩!”
孫小紅聽不懂這些,不過見孫老頭說的有趣,便吃吃笑道:“差多遠?”
孫老頭道:“至少還差十萬八千里。”
李尋歡道:“要怎麼樣才真正是武學的巔峰。”
李尋歡始終是一個武人,從他習武開始,探索武學之道就已經深植於心。
孫老頭道:“武學上乘的境界,就是要手中無環,心中也無環,到了環即是我,我即是環時。”
“我猜上官金虹已經到了這一步。”
孫老頭苦澀一笑,道:“我們都以爲上官金虹只是手中無環,心中有環,他自己也這麼說。卻不知道武學境界就像人生的層次,不到那個地步,沒有經歷過,永遠不知道箇中滋味。”
這已經引得李尋歡沉思,方不言道:“是不是還有最上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