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映容將汪正德所贈的四隻母貝帶回洞府。考慮過後,她把母貝放進了洞府外面的那處海灣。
鏡映容從門前大樹上摘下一枚葉子,使之落在海灣入口處。碧光閃過,入口處建起高大的柵欄。
附近有海獸被突現的柵欄吸引,游到近前張開大嘴企圖破壞,卻在柵欄放出的濛濛清光中化作渣滓,成了海灣中母貝的養料。
鏡映容用靈力清理掉沉積在海灣底部的雜物,正要動身去鮫淚匣,卻趕上有人前來拜訪。
說是拜訪,不過看尹雪澤臉上一閃即逝的意外之色,或許他並非專程來此。
“你要出門?”他問。
鏡映容:“嗯,去店裡。”
尹雪澤:“走吧。”
比起成丹出關的那日,尹雪澤的狀態已經恢復了很多,臉龐也有了血色。
兩人一同往瑾圭城行去。
鏡映容:“你有事找我?”
尹雪澤:“有事請教,不是急事,所以順路過來看看。”
鏡映容:“什麼事?”
尹雪澤道:“你說解決我功法弊端的方法,是尋找與我功法體質互補的人,與其合修。”
鏡映容:“嗯。”
尹雪澤:“昆煌宗的《青蓮曉焰訣》,南明派的《炎雀破魔功》,適不適合?”
鏡映容:“與《冥焱神武寶錄》相比,差了一些。如果修煉之人擁有極佳的陽系道體,方能稍作彌補。”
尹雪澤不說話了。
鏡映容側過臉看了看他,問道:“你想去這兩個地方,找合適的人選?”
尹雪澤:“嗯。”
鏡映容:“功法合修多見於道侶之間,你願意找道侶嗎?”
尹雪澤垂了垂眼,道:“只要合適,不是不行。”
“只要合適嗎?”
鏡映容有些不解,“如若不是你喜歡的人,也可以嗎?”
尹雪澤抿了下嘴脣,淡淡道:“那不重要。”
鏡映容道:“有人告訴我,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是無比令人難過的事,所以他寧願孤身至死,也不願與人將就。”
尹雪澤道:“他說得沒有錯,但這不是我該考慮的事。”
鏡映容若有所思,問道:“倘若你喜歡上不合適的人,又當如何?”
尹雪澤愣了愣,他看向不知名處,一時沒有回答。
過了許久,才聽他用極輕極低的聲音,又說了一遍:“那不重要。”
……
鏡映容和尹雪澤都不是話多之人,靜默無言地行了大半路程,倒也不覺得尷尬。
忽然間,周邊的樹林沙沙作響,陣陣腥風來襲。
然而兩人均是腳步未停,面上不見驚訝神色,彷彿未有察覺。
樹林中的動靜越來越大,已經可以看到騰起的滾滾煙塵,正在迅速逼近。
“吼!!!”
伴隨着兇猛咆哮,十多隻妖獸從林間衝了出來,直奔鏡映容與尹雪澤。
卷尾刺獾、巨顎巖蜥、雷角犀牛……這些妖獸品階不高,但是此刻佔了數量優勢,加上它們一隻只兩眼通紅,有如發狂一般,若是普通的築基修士對上,定然討不了好,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面對來勢洶洶的妖獸羣,尹雪澤眉頭一皺,腳下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漆黑烈焰自他足下燃起,化爲一道火焰之圈瞬間擴開。
展開的火圈轉眼就越過所有妖獸,黑焰經過的剎那,妖獸們由頭至尾被焚作虛無。
火圈熄滅後,方纔還勢不可擋的妖獸們徹底沒了蹤跡,彷彿不曾存在過一般。
尹雪澤招了招手,一張符籙從林間深處飛出,落入他手中。
他拿眼一掃,這是一張已經使用過的符籙。
“低級引獸符。”
尹雪澤說道,同時看向符籙飛來的方向,雙眼微眯,逐漸漫上殺意。
此時卻聽鏡映容說道:“是衝我來的。”
尹雪澤愣了一下,道:“你知道是誰?”
鏡映容:“嗯,知道。”
尹雪澤:“不去找他?”
鏡映容看了一眼某個方向,道:“不急,等他回去。”
……
趙康文一路氣喘吁吁地跑回店裡。
他的夫人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奇怪道:“你怎麼了?”
趙康文擺擺手,什麼也不說,頂着滿頭大汗跑進最裡面的房間。
開啓所有陣法,將房間完全封閉後,他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開始擦汗。
“你跑得很慢。”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房間內響起。
趙康文一呆,隨即驚駭失色,大聲喊道:“誰?出來!”
他左右四顧,神識在房間裡瘋狂搜尋。
鏡映容現出身影。
趙康文愣住,喃喃道:“是你?”
鏡映容輕輕頷首,緩緩朝他走去。
趙康文陡然驚醒,連連後退,乃至碰倒了桌椅,桌上的一碟珍珠盡數傾灑,瑩瑩珠光滾落一地。
“你,你怎麼進來的?你要幹什麼?!”
趙康文色厲內荏地喝問,眼裡寫滿心虛。
鏡映容:“我來還報。”
“還報什麼?”
“你指使他人誣陷我在先,引妖獸意圖害我在後,兩罪並還。”
鏡映容語氣平平地說道,好似只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趙康文心虛之色更甚,但是仍嘴硬道:“胡說八道!你有什麼證據?”
鏡映容沒有答話。她微一垂眸,看向地上的珍珠。
“此惡與珍珠有系,既如此……”
鏡映容手掌攤開,一面圓鏡自她掌心升起。這圓鏡並非實體,而是靈力所凝。
鏡面對準趙康文,鏡中映出的卻不是趙康文的影像,而是一粒渾圓的純白珍珠。
鏡中的珍珠滴溜溜旋轉,放出一束明亮光華,將趙康文籠罩。
趙康文只覺眼前一片白茫,而後失去了意識。
圓鏡消失,一粒珍珠從中掉落,落在鏡映容手心。
……
趙康文清醒過來時,耳邊分外嘈雜。
他環顧周圍,發覺自己的視野像是被某種白濛濛的東西擋住了,變得朦朧不清。饒是如此,他也看出自己此刻是身在自家店鋪大堂。
但古怪的是,他所見的一切事物都異常巨大,比如前方那株好似接天連地的雄偉大樹,實則是他上個月纔買回來的盆栽。
“喂,你怎麼放了一顆珍珠在這兒?”
趙康文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張巨大的臉出現在視野中,是他店裡的一名夥計。
另一名夥計的聲音傳來:“啊?不是我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