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走後,林南笙低聲問道:“亦然兄,你覺得逍遙閣主會幫咱們嗎?”
因爲林南笙自小跟在洛亦然身邊作伴讀,兩人爲知己好友,感情深厚,所以在稱呼上林南笙一般私底下都與洛亦然兄弟相稱。
尤其是衛國滅亡後,更是沒有理由再喊洛亦然“太子”了。
因爲“太子”二字,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一樣,生生剜着洛亦然的心。
洛亦然薄脣緊抿,一雙細長深邃的眸子裡劃過一絲薄涼,過了良久才緩緩道:“雖然不知他與嫣兒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是當年嫣兒跳樓後,他能不惜千辛萬苦爲嫣兒尋找還魂草,又肯將玄冰靈柩拿出來給嫣兒用,便可看出他對嫣兒的心意。”
“所以,我在賭。”頓了頓,洛亦然嘆氣道:“我賭他看在嫣兒的面子上,也會出手幫我們。”
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臉透着些許的病白。
兩年前那場秦衛之戰,他身受重傷,在親眼看到父皇那被人割下的頭顱後一時接受不了便自刎殉國。
作爲衛國太子,他沒有保衛好國家,也沒有守護好父皇,這樣的他沒有臉面苟活於世,本打算可以死後到了下面再向父皇請罪,但是沒想到還有醒來的那一天。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是在山腳下的農家小屋裡,身邊坐着一個衣着樸素,面貌清秀的姑娘。
那姑娘名喚爲“珍珍”,她手捧着藥碗,白皙如玉的臉有些微紅。
明眸皓齒,眼波流轉,梨渦淺笑透着一股不染塵埃的靈氣。
他以爲是珍珍救了她,但是珍珍卻說自己到山上採藥回來在家門口發現他時,他全身都是血,傷痕累累,尤其是頸間包紮的白紗布已經沁出了血,驚嚇之餘連忙將他攙扶進了屋子裡。
因爲珍珍的父親曾是鄉里的大夫,所以也多少會點醫術,便趕緊給他重新包紮換藥。
後來,他便在珍珍的家裡養傷,大概是幾個月後身體才漸漸痊癒,只是畢竟傷的嚴重,身體留下了舊疾。
再過了一些時候,林南笙就找了來……
當他從林南笙口中聽到嫣兒跳樓的消息,恨不得直接衝到寧王府找君臨墨拼命,然而他的身體不允許,一怒之下昏厥了過去……
這兩年來,他借用林南笙的財力收購了魅香坊,並且一點點開始聯絡衛國的舊部,打算用盡一切來複國。
今日約見南懷瑾,也正是此意。
然而,南懷瑾的一句話讓洛亦然沉默了。
他說,你知道洛雪嫣醒來了嗎?
洛亦然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洛雪嫣的屍體一直被君臨墨派人放在後山石室裡看守着,自己多次派人打算將她的屍體盜出來,可是都沒有機會,所以也只能一直關注着寧王府的動靜了。
一開始林南笙告訴他,洛雪嫣的屍體被人給偷走了,他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也私底下找了好幾日。
好不容易在城南發現了洛雪嫣的身影,可是卻還是比君臨墨的人晚了一步,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嫣兒被君臨墨重新帶回寧王府。
如今他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暫時也只能如此了……
“亦然兄,要不要改日派人給嫣兒送封信,告訴她事情的真相。”林南笙想到南懷瑾提到了洛雪嫣,於是咬牙切齒道:“嫣兒得上天眷顧活了過來,她不能再繼續受君臨墨蠱惑了!”
洛亦然搖頭,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不了,雖然嫣兒是衛國公主,也應肩負着復國的大任。可是,這條路太過艱難,也極可能是一條不歸路。不管如何,我不能拉着她跳進這個深淵。而且……現在我也沒有臉去見她。”
嫣兒死而復生是個意外,而且竟還失了憶,他心理複雜的很。
國家滅了,父皇死了,她若是忘記了這些不好的經歷,此後快快樂樂的生活也好;可是,將洛雪嫣留在寧王府,他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
她的妹妹,絕對不能留在滅國殺親的仇人身邊……
所以,爲了洛雪嫣,他一定要加快復國報仇的步伐……
林南笙聽罷,面色肅然的點點頭。
“咳咳咳……咳咳咳。”洛亦然突然捂着胸口咳嗽了起來,臉色也比剛纔更白。
“公子,藥。”一旁的粉衣女子見狀,連忙掏出藥瓶倒了幾粒遞給洛亦然,然後又倒了杯茶給他。
洛亦然扯了扯脣角,服過藥後,溫和道:“珍珍,你去下面將魅娘喊過來,我有話要與她說。”
“好。
”珍珍柔柔一笑,便轉身往門口走去。
清雅在門口等了薄如素好一會,見她還不出來,剛想進去尋她。
誰知,剛轉身便撞到了奪門而出的薄如素。
見她腳步匆忙,上氣不接下氣,於是清雅不解道:“公子,您怎麼纔出來?我都在這等了您好久呢!”
“難得你還記着你家公子我!”薄如素望了一眼即將跟上來的南懷瑾,一邊拉着她就要走,一邊聲音慌張道:“快,快走!”
“公……公子,發生什麼事情了?”清雅回頭往後瞅了兩眼,發現後面並沒有什麼異樣,便問道:“公……”
“別說話,走!”薄如素兩年前雖然與南懷瑾只見過寥寥幾面而已,但是剛纔對他卻直呼其名,所以她心裡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尤其是南懷瑾那看着她那犀利的眼神,讓她情不自禁的心裡發毛。
“啊!”薄如素拽着清雅還沒走多遠,只見南懷瑾瞬間從天而降,猝不及防的讓她低呼了一聲。
南懷瑾陰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薄如素,似笑非笑道:“在下救了公子,公子不感謝就罷了,怎麼還躲着在下?”
“呵呵……”薄如素察覺到南懷瑾周身散發出來的森冷氣息,尷尬的笑了笑,“恩公說的哪裡話?在下……在下是家中有急事,所以才這麼着急的回去。”
清雅在身後伸着脖子偷偷瞧了南懷瑾一眼,小聲道:“公子,這是誰啊?”
薄如素低聲訓斥道:“要不是剛纔在裡面你把我自己撇下了,公子我能被人纏上嗎!”
“什麼?公子你有沒有被人非禮!”清雅一聽,很是激動。
薄如素見南懷瑾還在冷眼看着自己,現在沒有心情給清雅解釋,只能繼續訕笑道:“恩公仗義出手,在下銘記在心。以後有機會,在下一定會好好報答恩公的!”說罷,便拱了拱手,作勢離開。
“站住!”南懷瑾手一伸,輕而易舉的從後面捏住了薄如素的肩膀,冷聲道:“我讓你走了嗎?”
南懷瑾的氣場太強,薄如素輕咬紅脣,嚥了一口唾沫,強壓住心裡的緊張:“公子……還有事?”
南懷瑾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認識我。”
他這話是陳述句,是肯定,不是疑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