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荷院回去後,樂妍便面色陰沉的坐在椅子上許久,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只是一雙眸子卻冷厲無比。
流蘇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不過卻有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感覺。視線落在那桌案上的幾個景泰藍花瓶身上,暗歎這次樂妍竟然沒有跟以往一般大發雷霆,這幾隻花瓶算是保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流蘇的腿已經站的有些麻,才聽到樂妍幽幽的開口道:“流蘇,你去把我櫃子裡的白瓷瓶拿過來。”
流蘇應了一聲,急忙跑向櫃子拿出來一個被幾層布包裹的厚厚實實的白色小瓷瓶,恭敬的遞到樂妍手裡,“主子。”
瓶塞打開後,空氣中立即瀰漫着一種淡淡的藥香。樂妍目光冷冷的望着手心裡倒出來的黑色藥丸,半晌,便直接丟進了嘴裡。那藥丸入口即化,嘴裡頓時充斥着一股苦澀難嚥的味道。
見樂妍眉頭緊鎖,流蘇眼疾手快的連忙給樂妍倒了一杯茶。
仰頭將手裡的茶一飲而盡,茶杯剛放下,只見樂妍忽然變得面色蒼白,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一陣噬心的疼痛從胸口蔓延到四肢,讓她不禁疼得手胡亂抓住了桌子上鋪着的桌布。
“嘩啦”一聲,桌布連帶着桌子上的茶具便統統落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流蘇一驚,低呼道:“主子,您怎麼了?”
現在主子的樣子倒像是以往每個月毒發的情形,上次王妃生辰的時候,主子讓自己去夏荷院門口以毒發爲理由攔住了王爺,可是主子上次是裝的,難道主子這次想再用這一招?
樂妍雖然被流蘇攙扶了起來,可是腿腳虛軟無力,只能大半個身子倚在流蘇身上,聲音有氣無力道:“快……去找王爺……”
手被樂妍死死的抓着,稍不留神手背上便那細長的指甲颳了幾道抓痕,流蘇費力的抽出手,忍着痛意道:“是,奴婢這就去!”
這一顆“普陀丹”是她曾經按着師叔留下來的《毒經》煉製而成,雖然她從未用在人身上試驗過毒性,但是書中記載,此毒發作的症狀跟她身上的毒很像,可是卻又有些不同。她身上的毒幾乎是無藥可解,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而她煉製的這顆藥雖只發作一次,但是卻至陰至寒,極其傷身,尤其是女子,重者不能生育子嗣。
不能生育子嗣又如何?她身上的那毒本就不能讓她懷上孩子,只要能夠抓住君臨墨,她不在乎再多受一種毒的折磨。而且,憑什麼她要每個月都經受毒發的劇痛?這一次,她也要洛雪嫣陪着她一塊生不如死!
身體上的疼痛和對洛雪嫣的恨意讓樂妍死死的咬着嘴脣,頃刻間嘴角已經滲出了血跡,手用力的拽着牀單,冷汗溼了枕頭,也溼了她臉上精緻的妝容。
“洛-雪-嫣……”這三個字如同從陰森駭人的地獄一般從樂妍口中溢出,“刺拉”一聲,牀單已經被樂妍用力的扯破。
四肢的疼痛如百萬只螞蟻啃噬一般,可腦袋的劇痛卻如被人拿着刀子豁開了口,然後用細針一下下挑着神經一般。
“啊!”尖叫一聲,樂妍疼得兩眼一黑,終於失去了意識。
流蘇到書房門口的時候,秦峰正在裡面和君臨墨彙報要事。
“王爺,剛纔收到了消息,宣王在回去的路上從馬上摔了下來,似乎摔的很嚴重。”
“哦?”君臨墨聽罷,挑了挑眉,冷笑道:“腿斷了沒有?”
秦峰一愣,隨即道:“斷倒是沒有,但是據說腿上的骨頭都露出來了,想必沒有幾個月是好不了了。”
君臨墨幽暗的眸光冷了冷,緩緩道:“父皇知道嗎?”
秦峰察覺到君臨墨周身氣息一變,小心翼翼道:“皇上派了宮裡的好幾個太醫去看了,太醫們都說宣王需要好好養着,否則以後連路都不能走了。”
“呵呵,他幾個時辰之前還死皮賴臉的到白玉樓蹭飯,這回去的路上就傷到腿了?”君臨墨眉宇間藏着一絲怒氣,一字一句道:“本王真是小巧他了,爲了不去全州,他倒是對自己下的去狠手!”
秦峰遲疑了片刻,又道:“王爺,雖然皇上今早下了聖旨說是讓宣王去全州,但是宣王的腿傷了,所以皇上便改派禮部侍郎肖毅去了。”
“肖毅……”君臨墨細細的琢磨着這個名字,腦海中頓時想起來上次雲寧郡主生辰宴的時候,皇上曾有意將雲寧郡主指婚給肖毅,可是卻被肖毅給婉拒了。肖毅這個人頭腦靈活,才華橫溢,難得他爲人又正直本份,若是此次他去全州,想必那瘟疫的問題可以解決了。
流蘇在外面猶豫了片刻,想着樂妍此刻還在疼的死去活來,於是便一咬牙便衝了進去,“王爺,不好了,妍側妃毒發了!”
“什麼?”君臨墨見到突然闖進了的流蘇先是一怔,隨即面色一變,身子立即化成了一陣風飛出了書房。
秦峰望着君臨墨那匆匆離開墨色的衣袍,也是一愣,然後便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他在王府的日子雖然很少,可是卻也從杜江口中聽說了一些王爺和王妃的事情,王爺似乎對王妃動心了,而且他也感覺得到王爺身上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可是看着剛纔王爺那麼緊張的樣子,看來還是妍側妃在王爺心裡的地位更重一些……
上次樂妍體內的毒已經發作了一次,爲何今日又會發作?君臨墨面色凝重,腳步如飛,衣袍帶起的陣陣寒風颳過,帶下來朵朵盛開的丁香。
“妍兒!”猛地推開房門,只見房間一片凌亂,樂妍雙眼緊閉的躺在牀榻上,已經被汗水打溼的秀髮黏黏的貼在蒼白的小臉上。胸前的衣襟已經染上了點點血跡,而且牀單的碎條也是散落在地上,她的手心已被指甲給摳破。
君臨墨心裡一緊,連忙將樂妍扶起,一連疼惜的低喚道:“妍兒,妍兒?”
見樂妍毫無反映,君臨墨朝着剛踏進門口的流蘇掌風一揮,厲聲道:“賤婢,還不快去請凌月白過來!”
“是……奴……奴婢這就去!”流蘇身子重重的飛出了門口,吐了一口血,然後搖晃着身子往清風院去了。
君臨墨怒視着流蘇的背影,一邊溫柔的擦着樂妍臉上的冷汗,一邊怒聲道:“妍兒,這個賤婢竟然沒有照顧好你,你若是有什麼事情,本王絕對饒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