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晚心裡盛着事情,薄如素翻來覆去睡得太晚,所以直至辰時的時候才起身。
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見房中無人,薄如素對着外面喊道:“清雅?”
喊了兩聲沒反應,薄如素便自己下了牀先穿戴好衣服。
就在她納悶的時候,清雅推門而入,端着臉盆進來了:“王妃,您醒了啊?”
薄如素問道:“一大早的去哪裡了,我喊你也不回個應。”
清雅放下臉盆,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精雕細琢的小木人,笑道:“諾,長生說這是太子殿下連夜爲您雕刻的,是明日的生辰禮物。”
薄如素一怔,伸手細細摩挲着,面色動容:“真是難爲他了。”
明日是她的生辰,連她自己都快忘記。
這兩年在西域的時候,可能是心裡刻意的迴避洛雪嫣的身份,她從不過生辰。
即便是赫連修兄妹問起,她也沒有告知,但是蕭子譽依舊會精心爲她準備禮物,暗地裡派人送去。
畢竟,他懂她,明白她還沒有踏出那道坎,會下意識的牴觸與過去有關的一切,包括她的臉,她的名字,她的生辰……
所以,禮物代表着他對她的心意,代表着他一直都惦記着她,代表她永遠不會是一個人。
只是,蕭子譽那雙手,以前沒有太子這層身份的時候,做的是治病救人,把脈抓藥的事情,如今更是養尊處優,他能將這個木人雕刻的栩栩如生,想必是費了不少心力……
小心的將小木人放好,薄如素擡眸,“子譽是明日啓程吧?”
清雅點頭,道:“嗯,太子殿下和阿克蒙首領他們是明日啓程,赫連王子和赫連公主今個早上就提前離開了。”
薄如素脫口而出道:“這麼早?”
清雅解釋道:“聽說昨個西域王派人快馬加鞭送了信來,說是赫連公主離宮太久了,西域王妃想念的很,而且也快到公主生日了,所以便催着讓他們趕緊回去。”
齊國那邊,老皇帝因爲前幾日縱酒過渡,險些緩不過來,所以作爲太子的蕭子譽也必定要立馬回去,否則這朝政大權便會又重新落入皇后手中;至於韃靼部落,阿克蒙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將紫桑嫁於蕭良辰,所以也沒有再在秦國耽擱下去的必要了,因此便也一併離開。
睫毛顫了顫,薄如素輕聲道:“幫我梳洗吧,一會咱們去西驛館。”
“嗯?”清雅捏着帕子浸水的手一頓,擡頭揚起小臉道:“王妃,您這是要去找太子殿下?”
薄如素點點頭,緩緩道:“他是太子,在秦國待的日子也不短了,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有些不妥。我畢竟是寧王妃,明日也不能跟着大臣們一同去送他。齊國朝中事務繁忙,往後相見的機會也將更加不易,所以應該要見一下的。”
雖然,昨日她剛與他在船上相見,但是圍繞的話題無外乎是那些陰謀算計。
她的心思,她的精力,都放在了復仇上,而他的心思,他的精力卻都在她的身上,故而也連帶着幫她一起搭橋鋪路,步步爲營。
一直以來,不管他現在是齊國太子,還是將來會登基成爲齊國新帝,在她的心裡,他的身份只有一個,那便是月白。
月白,月白,如清風朗月,芝蘭玉樹的凌月白。
這樣的一個雲淡風輕,溫潤如玉的男子,她實在是不想讓這些污穢的東西來髒了他。
可是,一路走來,也幸虧有他在身邊,她才能堅持到現在,才能後顧無憂……
而今日,她想拋開那些仇恨,拋開所有的人,只是單獨的她與他,做一對單純的知己好友……
清雅聽罷,興奮道:“那……那太子殿下明個就走了,咱們空着手不好吧?”
薄如素微微一笑,“那就去白玉樓買兩罈子最好的靈芝醉帶着。”
不知道爲何,清雅腦海中忽然的蹦出來四個字:“酒後亂性”。
心裡一個激動,清雅立即點頭如搗蒜:“是,奴婢這就去!”說罷,便撒腿要往外跑。
然而,薄如素卻伸出胳膊將她給攔下了,“我自己去,你留在王府。”
“啊?爲什麼?”清雅頓住身子,歪着頭很是不解。
薄如素淡淡道:“每次出門,我都是帶着你,咱們兩個人目標太大。再者,暗處有蘇北保護我,你也可以放心了。”
清雅猶豫片刻,小聲道:“可是……可是您不帶着奴婢,能習慣嗎?”
薄如素頓時語塞,擡手點了一下清雅的額頭,“你老實在府裡帶着,我還有其他任務交給你呢!”
清雅真心是跟着薄如素出去上癮了,嘟着嘴不滿道:“什麼任務?”
薄如素神秘的附在清雅耳邊,“幫我盯着餘側妃和主院那位呀!”
清雅垂頭喪氣道:“王妃,主院那位早就在您起牀之前跟白側妃去了將軍府了,您讓我盯什麼呀!”
“將軍府?”薄如素眸光一暗,喃喃道:“她們去將軍府做什麼?”
清雅道:“奴婢打聽過周管家了,好像是惠陽郡主請她們兩位去將軍府商議給馨月公主和瑞王爺準備結婚禮物。”
薄如素面色一僵,勉強笑道:“我知道了。”
清雅聽出薄如素語氣裡有着難以隱藏的落寞,便想到平日裡馨月公主似乎並不待見她,因此憤憤不平道:“王妃,馨月公主與您不對脾氣,您幹嘛還要特意讓雲水坊的繡娘給她準備禮物?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您送去了,人家也不見得會領情!”
清雅的話是大實話,可也生生的戳中了薄如素的心。
深吸一口氣,她良久才道:“有些事情,你不懂。馨月和綠蕪這兩個丫頭,她們人不壞,只不過是厲害在了嘴上罷了。以後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
頓了頓,又道:“以前我在西域的時候,教過你怎麼做鴛鴦糕和水晶糕,這麼久沒做,還記得嗎?”
清雅點頭:“記得是記得,王妃您是想吃了嗎?”
薄如素搖頭,低聲道:“你今日在王府裡多做幾次再熟練一下,等改日做幾盤子送給馨月,她最是喜歡這些東西。”
“您總是說她們不壞,總是說以後奴婢就明白了,可奴婢真沒看出來她們兩個人值得您這般對待!”清雅一聽竟然是給馨月的,更是不樂意了:“奴婢纔不要做給她吃呢,您堂堂寧王妃,做什麼要討好她一個臭丫頭!”
薄如素抿了抿脣,強忍住心底深處的難過,扯着嘴角道:“你可不要忘記了,她是成王的寶貝妹妹,若是討好了她,也算是討好了成王。”
清雅知道薄如素極其看重成王,所以只好拉着腔調道:“好了,奴婢知道了。”
“乖。”薄如素無奈的捏了捏清雅的臉,便要出房門。
“王妃,您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去?不換衣服了?”見薄如素擡腳就要走,清雅趕緊攔着她的胳膊。
之前薄如素要不扮成男裝讓自己翻牆帶着她出去,要不就用藥粉將侍衛迷暈了從後門溜出去,而今日她就算是獨自出門,可至少在衣服上也該注意些吧?
薄如素沉聲道:“不了,我今日只是去見子譽而已,又不去辦其他事情,沒必要換裝了!”
“那……那您剛纔說帶着奴婢目標太大?”清雅聽罷,很是不悅,嘀咕道:“依奴婢看,您分明就是在找理由嘛!”
“想太多!”薄如素輕輕一笑,擺了擺手。
“嗚嗚……王妃!”清雅頓時有種被拋棄的感覺,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