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素與蕭子譽二人,一白馬,一黑馬,奔馳在城外的無人之地。
風在耳邊呼呼略過,一股久違的痛快和愜意在薄如素心頭劃過。
薄如素一馬當先,難得如此放縱一回,手中的鞭子狠狠的落在白影的屁股上,白影吃痛,只能將不滿化作疾馳如風的速度。
然而,不管薄如素的速度有多快,蕭子譽總能夠在她身後如影隨形,就像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一般。
眸光微動,薄如素忽然勒着了馬繮,轉頭望着蕭子譽,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明亮,輕笑道:“咱們比賽一下如何?”
蕭子譽一怔,隨即勾着脣角,笑的溫和:“賭注呢?”
薄如素挑了挑秀眉,指了指包裹裡嚴嚴實實的兩罈子靈芝醉,聲音輕快道:“我若是輸了,請你喝酒;你若輸了,就……一會就給我烤魚吃,我還沒吃早飯呢!”
一邊說着,一邊望向不遠處的一條清澈的小河。
“你去驛館找我,我還以爲這酒是送我喝的,沒想到你卻要拿來做賭注。”蕭子譽視線落在那酒罈子上,眼底是淺淺的溫柔:“也罷,這酒我今日總歸是喝定了。”
原本薄如素的確是想要安安靜靜與蕭子譽在驛館喝酒的,可是想着光喝酒略有無趣,而且今日難得天兒不熱,涼風陣陣,與其在驛館裡待着,不如出去散散心更好。
點點頭,薄如素脣角輕揚:“這可不一定,興許是你輸了呢!”說罷,鞭子再次高高揚起,“駕”的一聲,便駕馬離去。
蕭子譽笑了笑,也揚起鞭子,胯下的駿馬如箭一樣朝着薄如素追去。
二人同樣是兩道白色身影,在草地上緊緊追逐。
許久沒有如此痛快的感覺了,心無所擾,無拘無束,一心只跟着馬兒奔跑,這樣的無所顧忌幾乎讓她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肩頭的仇恨。
束起的三千青絲不知何時已經散落腰間,薄如素也懶得去伸手整理頭髮,只想着就這樣一直極速下去。
見薄如素的木簪子落入了草地上,蕭子譽看着薄如素的眼神染上了笑意,鞭子一卷,將木簪子收入袖中。
眨眼的功夫,便又被薄如素給落下一段距離。
不久後,比賽結束,二人在小河邊翻身下馬。
尋了一棵參天大樹,正好可以乘涼,又可以拴馬,蕭子譽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願賭服輸,我去捉魚。”
薄如素眨了眨眼睛,故作惶恐道:“哎呀呀,太子殿下乃金玉之軀,小女子怎敢勞煩太子殿下?”
揉了揉薄如素的額頭,蕭子譽寵溺道:“貧嘴。”
薄如素“嘻嘻”一笑,“那我去找柴火。”
話落,二人便開始分工合作起來。
本以爲,蕭子譽對於捉魚這種工作很是不濟,但是沒想到很快便用簡陋的“魚叉”已經捉到了四五條小魚。
而那邊,薄如素也早已生好了火,待蕭子譽將魚的內臟等處理乾淨後才架在火上烤。
絲絲的香氣縈繞在薄如素的鼻間,讓她不由得嚥了口唾沫。
蕭子譽瞧着她難得露出這般模樣,便笑着將第一條魚遞給了她,還不忘囑咐道:“慢點吃,有些熱。”
薄如素是真有些餓了,揚起小臉道了句“謝謝”便一邊吹着熱氣,一邊啃了起來。
蕭子譽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着她,在她手裡的魚啃完後又貼心的遞上了一條。
薄如素抹了抹嘴巴,並沒有接過來,而是愣愣道:“你也吃啊!”說罷,還從馬上將酒罈子解了下來,笑的明媚道:“來,大口吃魚,大口喝酒!”
“好!”蕭子譽接了過來,又添了一把柴火,與薄如素一邊飲酒,一邊將最後幾條烤魚吃完。
走到小河邊洗完手,薄如素重新坐回蕭子譽身邊,抱着靈芝醉與蕭子譽一起輕靠在樹幹上,輕笑道:“好像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蕭子譽往嘴裡灌了一口酒,也笑道:“嗯,的確是。”
薄如素想到了什麼,又嘆息道:“明日你便走了,一路保重。”
蕭子譽抿了抿脣,低聲道:“明日你生辰,我不能陪你了,記得這一天暫且拋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要開開心心的。”
薄如素揚起脖子也抿了一口靈芝醉,緩緩道:“若是沒有意外,這次回去後,阿克蒙可能會將紫桑嫁給蕭良辰。蕭良辰一直都沒有死心,尤其是齊國皇帝此時龍體抱恙,你回去更需小心了。”
蕭子譽點點頭,轉頭深深的看着薄如素:“你只要照顧好自己便好,無需爲我擔心。”
薄如素感覺到面前那道熾熱的目光鎖在自己的臉上,半晌才擡起頭,“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只是……以後不要再將心思放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了。不值得……”
蕭子譽移開目光,抱着酒罈的手緊了緊,低垂的眸子閃過一絲痛意,良久才道:“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嗎?”
“月白……”他一臉落寞的神情刺痛了她的眼,薄如素動了動脣,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不想薄如素太過爲難,亦或者是他習慣了自欺欺人的逃避,蕭子譽捧起酒罈,擡頭的功夫早已斂去了眼中難過,換上了一臉的雲淡風輕,“素素,明日我便啓程了,短時間內你我恐怕也無法再見了。來,今日我們不醉不休!”
將心頭的酸澀之意壓下,薄如素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酒罈捧了一下蕭子譽的,甚是豪邁道:“好,不醉不休!”
話落,二人便直接“咕嘟咕嘟”的仰頭大口灌酒。
薄如素的酒量在平日裡還算不錯,然而今日她帶來的是靈芝醉,靈芝醉雖然入口香甜,味道馥郁,可是她卻忘記了,此酒的後勁比較大,因此喝了不到半罈子,她已經小臉通紅,身子也軟綿綿的癱倒在了草地上。
眯了眯有些已醉的雙眼,薄如素看着頭頂藍色的天空,嗅着空氣中混雜着青草味道的酒香,喃喃道:“這樣……真好。”
蕭子譽低頭看了她一眼,也扔掉手裡的酒罈向後倒去,枕着綠意綿綿的草地,脣間溢出一絲柔意,凝視着漸漸合上眼睛的薄如素,手無意識的撫上了她的臉:“是啊,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多好。”
全身心的投入在大自然的懷抱裡的感覺,讓薄如素整個人漸漸處在了一種極爲安心自在的清夢裡。
將薄如素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蕭子譽將袖中那隻薄如素遺落的木簪子拿出來,修長的手指輕柔的穿過她的長髮,重新爲她束起。
嫣兒,值不值得,我自己心中明白……
我知道你如今滿心都是復仇,無心纏綿於男女之事,可是就算是不接受我,也不要趕我走,好嗎?
我會等你,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