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的讓人不由生出一些孤寂來。
楚馥始終靜靜的靠在了軟榻上，望着窗外的朦朧月色，卻是第一次的失眠。
是的，失眠。
在楚馥這一次的重生之後，她似乎一直都是那麼的貪睡。
只有今夜，卻是無眠。
風，輕輕的吹着，卻再沒有任何幽謐的暗香。
是不習慣，還是不喜歡，又或者……
只是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楚馥再無法徹底的恍若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一般。
自打重生那一天起，走到了幾天，似乎一切都短短的不過幾個月。
可楚馥而言，再回想着這一路的斑駁，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下午時候，夙夜的神情，還有他說話時的姿態，都還沁在楚馥的心頭，揮之不散。
可在這舒適的環境之中，她的腦中卻又一次次的出現着那一張張原本深刻在心底的容顏。
北辰晟、北辰毅、北辰鈞、楚瑜、楚茉、甚至……還有東陵寂昀！
這一刻，楚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似乎是從得知了掖庭局的着火，楚茉的死訊之後，她整個人好像都缺少了一種繼續支撐的力量一般。
只是，驀然的輕聲，窸窸窣窣的，在一瞬之間，徹底的驚了楚馥的心，讓她的周身反應的散出了一抹殺氣。
“誰？！”
“我……我只是想喝水。”
晨曦公主睡眼惺忪的緩緩靠近，那有些不整的衣裙，輕薄的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楚楚動人。
“嗯。”
楚馥沒有動，只是微微的一頜首，再沒有去看晨曦公主，只恢復瞭如舊的神情，繼續的望着窗外的那一輪朧月。
而晨曦公主輕輕的給自己倒了茶水，一口飲盡之後，還是不滿足的又倒了一大杯，雙手捧着，緩緩的走到了楚馥所在的軟榻邊，輕坐。
“你……怎麼還不睡？”
“睡不着。”
相比於晨曦公主那有些低啞的聲音，楚馥的聲音卻是淡淡的，帶着一抹恍若月光的冷。
“那……我陪你聊聊？”
晨曦公主扯了扯脣角的笑，似是柔風一般，輕輕柔柔的。
而楚馥驀然的轉頭，望着晨曦公主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模樣，許久許久，纔是出了聲。
“好，你想聊什麼？”
楚馥並沒有十分的抗拒晨曦公主，甚至在她許久的望着晨曦公主的目光裡，她驀然覺得，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晨曦公主，是有話想對自己說的。
只是，晨曦公主不由的一愣，對於楚馥的應聲，不免的有些訝異，繼而，她漸漸的濃了脣角的笑，帶了幾分小女孩似的神情。
“隨便聊什麼都好，只不過……你不可以告訴我哥哥，大半夜的，我們還在聊天。”
“爲什麼？”楚馥微微的一愣，相比於晨曦公主，她的身上，似乎永遠是少了那一些朝氣。
“因爲……哥哥會心疼你啊。你不知道，其實，你在我哥哥的心中，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在很多人心中，我都是重要的，又或者說，重要的不是我，而是這巫女的身份。”
楚馥淡淡的笑了，面對着晨曦公主，她不自覺的，會漸漸的鬆了一些那緊張的情緒，儘管，她知道，這眼前的晨曦公主，未必就真如她表現的那麼單純。
“不對，你說，那都不是我哥哥
。我哥哥對你的執着和在乎，根本不是因爲你是巫女，而只是因爲你是你！”
晨曦公主聽着楚馥的話，微微的擰了繡眉，繼而她帶了幾分認真的信誓旦旦。
“是……麼？只因爲……我是我而已？”
楚馥的脣角，笑也越來越濃，可對於晨曦公主的話，她並不十分的相信，只就是那麼重複了一句而已。
東陵寂昀是什麼樣的人？
楚馥尚不能完全的瞭解。
但楚馥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管是在前世還是今生，在這一次遇到東陵寂昀之前，她根本不曾與這個男人有過任何的交集。
“你不信我？”
晨曦公主雙手緊緊的捧着杯子，瞪着楚馥，似乎漸漸的有些隱怒。
“信吧。我……沒有理由不信，不是麼？”
楚馥雖然是這麼說着話，可事實上，這件事，卻從沒有入過楚馥的心。
“你……你等着，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晨曦公主不由的有些氣惱，繼而，她驀然的站了起來，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大步的走了出去。
而楚馥卻是啞然的望着晨曦公主氣呼呼的離開的模樣，不禁的搖頭。
這樣的一個金枝玉葉，若是放在了尋常男子的眼中，該是格外的珍貴的吧。
只是，對夙夜而言，這樣的性情，這樣的天真無邪，卻讓楚馥覺得與夙夜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楚馥的心中閃過了一絲的感慨，只是，在半盞茶後，晨曦公主抱着一個偌大的冊子，再出現在了楚馥的面前。
“呼……你看吧，這就是證據！”
楚馥微微的一愣，望着晨曦公主有些氣喘吁吁的樣子，終是接下了那冊子，滿目疑惑的緩緩翻開。
她還真是不信，東陵寂昀會有多麼的……在乎她！
只是，就在下一秒！
當楚馥看到了那冊子上的內容，指尖不由的顫抖，甚至連她的呼吸都輕了再輕。
“這……這怎麼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我說了，哥哥是很在乎你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開始的，但每隔半年，便會有哥哥的眼線，送來這麼一張關於你的畫像！”
晨曦公主有些輕蔑的瞥了楚馥一眼，望着她看那冊子的反應，心中有些替自己的哥哥不值。
“可……我應該真的……沒有在這之前見過你哥哥的。”
楚馥一頁頁的翻看着那冊子，望着那冊子上各種姿態的自己，卻依舊想不出自己與東陵寂昀之間，究竟是怎麼相遇的。
“果然吶，我就說若不是你不知道，哥哥又何須這麼的痛苦！”
晨曦公主不由的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再上前了一步，幫着楚馥找到了一張楚馥十歲時候的畫像。
“看吧，這一張，應該是最早的，那個時候，我都才八歲！”
晨曦公主指了指那楚馥正在練劍的畫像，心中的酸澀漸漸的更濃了一些。
而楚馥死死的盯着那一張圖，半響，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差不多五年了！
東陵寂昀竟是從五年之前，就注意到了她？！
“楚馥，我知道，你始終覺得，這有些不真實。但我可以說，這世間最愛你的人，一定是那個叫東陵寂昀的人！”
晨曦公主就那麼站在了楚馥的對面，望着楚馥那靜默無聲的樣子，再一次鏗鏘的說着每個字。
“我……可我的心中，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楚馥望着那一張張的自己的畫像，驀然的驚恐的合上了，並是有些慌張的爭辯。
“那又如何？你是想說夙夜麼？”
晨曦公主微微的揚着下巴，此時原先朦朧的睡臉已換做了徹底的精明。
“你都知道？”
楚馥微微的一愣，她原本以爲晨曦公主只是個驕傲的孩子，有些花癡，才迷上了夙夜。
可這一刻，楚馥的心底驀然的劃過了一些說不出的異樣。
“我當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他曾許諾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晨曦公主臉上的笑，漸漸的帶了一些輕蔑。
“既是知道，那你爲何還要千方百計的嫁給他？”
楚馥微微的擰眉，對上了晨曦公主的理所當然，她的心底總是有些隱隱的情緒。
“因爲，只有嫁給了他，你纔不會跟他在一起！而你想要的那些，這天下間若有人能做到，那人便必定會是我哥哥--東陵寂昀！”
晨曦公主微微的挑着眉，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的名正言順。
可楚馥望着這樣的晨曦公主，一時，卻有些哭笑不得！
“你覺得夙夜做不到對我的承諾？你……是爲了東陵寂昀，才故意要嫁給夙夜？！”
“是又怎樣？難道我晨曦公主賠不起夙夜麼？”
晨曦公主不由的冷哼了一聲，驕縱的像個被人寵壞的孩子。
“那你又可曾想過你自己的幸福？就算夙夜娶了你，他若不愛你，你會快樂麼？”
楚馥有些難以置信的望着晨曦公主，漸漸的她有些不能明白眼前這丫頭的想法。
“只要哥哥快樂，我就會快樂！而哥哥只要得到了你，他就會是快樂的！”
晨曦公主的鳳眸裡閃過了一絲黯然，但極快的，她還是那麼一副驕傲的趾高氣揚的樣子。
可楚馥卻再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
這樣的女子，這樣的驕傲，這樣的姿態，爲的卻只是自己哥哥的幸福。
那麼，她呢？
半響，楚馥終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再看向晨曦公主的目光裡，多了一些疼惜。
“你這麼做，你哥哥知道麼？”
“他……”
晨曦公主似乎一下子，被楚馥點到了關鍵要害一般，她好看清澈的雙眸，不由的一暗，遲疑了一聲，纔是緩緩的輕嘆。
“他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定是不會同意的。”
“你既知是這樣，那又何必呢？”
在這一刻，楚馥似乎漸漸的淡了對夙夜的情緒，只是認真的望着眼前的女孩，一心的嘆息着她的倔強。
“我不管！我只要哥哥幸福就好！你不準告訴我哥哥，不然……”
晨曦公主的雙眸，一下散出了狠戾的光芒，直直的注視着楚馥，壓低了聲音。
而楚馥徹底的被晨曦公主的模樣逗樂了，微微的頜首。
“好！但你也要答應我，未來的這些日子，我們和平共處，如何？”
“好！”
晨曦公主聽着楚馥的話，愣了半響，許久，纔是點頭。
繼而，晨曦公主有些疲累的重新坐在了楚馥的身側，隨着她的目光，望向了那窗外的月光，輕嘆。
“楚馥，我發現……你好像也沒那麼討厭。”
“嗯，我想……你也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