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悠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皇貴妃的臉色可想而知,而寧王軒轅璟玥的臉色也不見得有多好,只是抿着脣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至於一直悠然自得躺在榻上的皇帝看似不經意,卻將所有人的臉色都收入眼底。
雲悠然淡淡一笑,彷彿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安然乖巧的站在了一旁,等到着皇帝趕她走,可是皇帝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意思,反倒是很高興的模樣,不但賜了座還要她陪着聊天。
“皇上,端靜縣主這一日想必是累極了,看着她也不是很有興致的模樣,皇上就放她回去吧。”皇貴妃自從雲悠然坐了下來開始就一直拿着眼睛斜着她,只要是同她對視的時候一直是滿臉的青霜,然而只要是對上了皇帝便立即化作了繞指柔,就連雲悠然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演技。
只是這皇貴妃拿着眼睛瞪她還不滿足,此時又在皇帝的面前想要詆譭她。話裡話外的意思便是她拿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坐不住了,沒有興致陪着皇帝。
挑撥離間的功夫當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哦,端靜你想要回去了?”皇帝聽了這話也不表示,只是挑了挑眉轉頭笑看着雲悠然,眉眼間表現的彷彿是一個父親的慈愛一般。
只是,不論是皇貴妃還是雲悠然亦或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寧王都明白,這慈祥安然之下隱藏着的是怎樣的萬丈深淵,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復。而如今皇貴妃正伸出秀氣的十指將她推倒了懸崖的邊上。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有時候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等着看雲悠然的反應,然而此時她卻做了一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動作:只見雲悠然忽然站起身來,猛然朝着皇帝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隨後伏地請罪。
“臣女不累,只是一夜不歸擔心家中父親和祖母,臣女還請皇上責罰,古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女對着皇上之時竟有歸家之意視爲不忠,而徹夜不歸,如今又再三耽擱,視爲不孝,十罪出二視爲大逆,還請皇上降罪。”雲悠然靜靜的伏倒在地上,等待着皇帝的反應。
此話一次,就連皇貴妃也怔愣住了。這個丫頭在被自己污衊之後,在皇上的面前非但不開口辯駁,甚至沒有一丁點兒的解釋,可是她這一番請罪卻又是最好的請罪。而且,非但無罪,更加是忠君孝順的之舉。
皇貴妃頗有深意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雲悠然,眼神之中少了憤怒多了讚許。本以爲這丫頭不過是長得絕色,家世也不錯,沒想到竟然這麼聰明,說不定……
一想到這裡,皇貴妃朝着坐在那裡的寧王軒轅璟玥看了一眼,剛巧就看見了他鬆開了緊握着圈椅扶手的手,那模樣明明就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看來她猜的不錯,玥兒的確是對着這丫頭有情義,也許這丫頭真的能夠幫着她將莫離殤在玥兒心中的位置取而代之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裡,皇貴妃望着雲悠然的眼神便逐漸的柔和
了下來,轉過頭對着皇帝莞爾:“皇上,您瞧瞧端靜這孩子當真是又孝順又想着皇上您,這樣乖巧的孩子這年頭也少見了,臣妾甚是喜歡。”
“哦,皇貴妃喜歡這丫頭?”皇帝並沒有直接讓雲悠然起身,反倒是故意爲難她一般,讓她始終保持着方纔的那個姿勢。
雲悠然雖然累的咬牙切齒可是也沒有辦法,這皇帝當真是會給一顆糖再給一鞭子,如今讓她這樣跪着分明就是在警告她莫要太囂張,她的生死可始終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唉,誰讓對方是皇帝呢,好在雲悠然是那種見好就收的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乖乖的跪在地上等着皇帝放人,畢竟賞都賞了,他還能要回去不成,癟癟嘴,雲悠然自我安慰道。
“是啊,臣妾很是喜歡這個孝順的丫頭,還想要她多到臣妾的宮裡頭來坐坐,好多同她親近親近,不知皇上怎麼看?”皇貴妃看不清皇帝是什麼意思,眼前這個同牀共枕幾十年的男人是她永遠也看不透的,只因爲他的臉上至始至終都掛着或慵懶或淡漠的笑容,讓人覺得疏離。
想當年桃花宴下,她第一眼看見他就愛上了。她曾經以爲自己會是那個能夠溫暖他的人,可是這麼多年了,當年少女之心早已經乾枯了,在火熱的心也已經涼了,如今她一心都只在她的兒子的身上。
“嗯,既然皇貴妃喜歡的話,那就賞她一塊金牌讓她能夠自由進出宮闈,好陪着皇貴妃解解悶,也讓端靜好好跟着皇貴妃學學規矩。”皇帝稍有介事的看了雲悠然一眼,笑道。
聽到這話,雲悠然更是鬱悶,皇帝這分明就是在拐彎抹角的說她不懂規矩!
“臣女領命。”撅了撅嘴,伸出雙手接過了夏知冰遞上來的禁宮金牌,只見這金牌上頭刻着金色祥雲,上書一個金篆“禁”字,大氣而高調。
“天氣不早了,你且回去吧,往後大可以多去皇貴妃的飛翔宮多走動走動。”皇帝點點頭,終於揮揮手將雲悠然給趕了出去。
雲悠然屏着氣輕聲告退,直到碎步走出宜欣院的時候這才長長的噓出一口濁氣,擡頭望着日頭堪堪升起的天空,忽然之間覺得格外的舒心,展顏一笑隨即正打算離去,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擡頭見是軒轅璟玥,雲悠然脣角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面色陰了陰,昂着頭霜聲問道:“王爺攔住我的去路了。”
“爲什麼!”軒轅璟玥劍眉擰成一個“川”字,怒目對着眼前這個絕色女子,只是這眼中有太多的情愫,別說是雲悠然,恐怕就是軒轅璟玥自己也未必看得懂。
“什麼爲什麼?”雲悠然霜笑。
“你同本王不是說好的,爲什麼到了父皇面前卻又改變了主意,難道一個縣主之位就那麼重要!”軒轅璟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是雲悠然的食言亦或是因爲在這個女人的眼中和自己的承諾來不如一個縣主之位來得更有誘惑。
聽到這話,雲悠然的笑容逐漸
冷冽起來,彷彿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嗤了一聲:“寧王爺未必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同你的承諾是建立在我的權利不受到傷害的情況下,第一,你明明知道莫離殤想要陷害我,卻不出手幫忙,這樣的夫君即使是假的我雲悠然也不屑要;至於第二,方纔皇上的意思想必王爺也看得清清楚楚了,我想要退婚可是我更想要活!更何況如今,我已經退婚了,王爺也已經抱得佳人歸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這一番話將軒轅璟玥講的啞口無言,原本腹中的一腔怒火一番抱怨都被一盆冷水無情的澆滅了,轉而化作了窘迫,只是有些結巴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抱歉的道:“離殤鬥不過你,你那麼聰明,更何況……更何況你不是……唉……再者說了,本王不會讓父皇傷害你的!本王會保護你!”
“呵呵,王爺說的可真好笑,這一番話難道不是自相矛盾了,已經有了這前車之鑑,難道我雲悠然還該信你!更何況皇上想要殺誰便殺誰,您不過是一個王爺,一個皇子難道阻止得了嗎?還是王爺打算讓我和莫離殤一樣的下場,想得真美!”雲悠然說完這話,憤然甩開了軒轅璟玥伸過來想要安撫她的大手,無情轉身離開。
莫離殤鬥不過她?她那麼聰明?
難道這就是她活該被人陷害的藉口!難道這就是他軒轅璟玥見死不救的理由!太可笑了!
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彷彿是此時的心情一般。第一次,雲悠然那麼期望快點回家,快點縮進那屬於她的一隅宅院之中,慢慢地舔舐傷口。
她不是鐵人,也會受傷,也會委屈。她本就無辜,這件事情說到底是軒轅璟玥爲了救莫離殤的性命來求她引起的,而如今莫離殤想要陷害他,軒轅璟玥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站着說話不腰疼。
難道他以爲他貴爲皇子她雲悠然就該隨意由他差遣,哪怕是丟了性命也是她雲悠然自己太過弱小了!
鼻子酸酸的,卻被雲悠然努力的抑制住了,直到低頭快走的雲悠然猛然間撞到了一堵肉牆,這才停了下來。此時的眼淚彷彿是控制不住的洪水一般,終於傾瀉而出。
“怎麼了?”忽然,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攬在懷中,熟悉的檀犀味道,熟悉的磁性嗓音,熟悉的溫度。
一瞬間雲悠然只覺得這是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將頭埋進那個溫暖的胸膛,不願意擡起來。
“怎麼了?撞疼你了?”那聲音更加着急,然而卻不敢將雲悠然推開,反倒將她環的更緊。
直到良久之後,雲悠然才緩緩的將頭從那懷中擡起來,然後伸手扯過一方衣角,狠狠的擤了擤鼻涕,抱着她的男人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正好被雲悠然給看見了。
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帶着沉重的鼻音反駁道:“反正都被我哭髒了,那麼小氣幹什麼!”
雲悠然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下人見禮的聲音:“寧王爺,一大早的露水重您怎麼站在這裡?”
(本章完)